【脓疮与鲜花】脓疮

时间：2019-02-08 05:37:52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时隔多年，仍然感到记忆犹新的是电影中的一个镜头：被追捕的革命者情急之下，将机密文件揉成纸团，囫囵吞了下去――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为这个镜头所震撼：情急之下，人大约总会有办法的。
　　想起这个镜头，不知怎么心潮竟然久久难以平息。在这种感觉之外，我突然想到了村妇们的一种急中生智：1986年，我读中学，一个邻居的孩子偷走了我的钢笔。在与她母亲对质的时刻，原本已经承认了劣行的孩子被母亲用脚偷偷地踢了一下，立刻矢口否认。那个村妇当即提高了嗓门：“怎么样，我说我儿子没有偷吧？他从来都不拿别人东西的。”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鲜花和疮口，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灿烂。尽管我们通常用鲜花形容色彩而不用疮口形容。一个人，面对鲜花，固然应赞不绝口。但面对疮口，却无论如何不能说是鲜花。如果一个人面对血脓横流的疮口，不仅不说奇臭无比，反而大赞有鲜花的香气，我想，这个人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居心险恶，想愚弄别人。而后者的罪过，显然无异于黑白颠倒和信口雌黄。
　　中国的历史，很多人将其形容为皇帝的家史，是很有道理的。比如皇帝老子，无论怎么荒淫，无论如何残暴，在当世甚至后世，都有人为他说话。“要学会从正反两个方面看问题”，轻松的一句话，掩盖了多少真相和荒谬。
　　至此，我对书中的文字充满了疑惑。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这句话，道破了问题的本质。而在以“为尊者讳”为时代特征的漫漫长夜，那些为跳龙门而甘心做奴才的文人们，他们的话究竟有几句可信？
　　难说。
　　明明专制害死人，偏偏有人大谈王道的乐趣；明明一加一等于二，偏偏有人要花费大把的银子和力气论证其等于三的可能性。由此看来，很多人，他们缺的不是聪明的头脑，而是最起码的负责精神。他们不愿意做普罗米修斯也就罢了，却乐意因为拿人钱财的缘故而装疯卖傻、信口雌黄，扮演跳梁的小丑。
　　护短，实为村妇之所为，却又绝不止于村妇之所为。村妇护短，要的是面子，古今中外的奴才们呢？
　　一个疮口，用刀子剜了，撒上消炎药，裹上绷带，不久就可以痊愈。可是假如皇帝老子偏不喜欢听真话，偏说自己身上开满了桃花。这个人，就是不可救药的混蛋。那些在一边吆喝着赞美并且信誓旦旦说闻到花香的人，于皇帝而言，既是帮闲，也是凶手；于天下苍生而言，则是无耻的叛徒。其结果，大家可想而知。
　　从鲜花到脓血，虽然看起来差距不大，却实在有着本质的差异。至少其生长的土壤有着迥然的不同。沃土生长鲜花，腐肉生产脓疮。其结果，当然大不相同。
　　――现在，我们知道，皇帝老子们终于统统死了。但是那些一味帮助他赞美花香的奴才呢？
　　天知道。
　　【选自《腾讯・博客》】
　　插图／小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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