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户【帮闲】
时间：2019-02-10 05:27:19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帮闲的源起,大概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的养士之风。因为那时战火纷飞,政局摇摆不定,一些心里盘算着如何称王称霸的诸侯公卿、豪门望族,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发展势力,大肆收养门客,网罗各种人才。以孟尝君、平原君等为代表的“战国四公子”,更是倾其所有,全力网罗,其门客都在三千人以上。其中既有饱读诗书之士,亦有鸡鸣狗盗之徒,既有纵横江湖的英雄豪杰,也有插科打诨的三教九流,其共同特点是,依附于某个主子,有的在权力争斗中出点子,有的则纯粹帮着寻欢猎奇。他们通过为主子效力、哄主子开心,实现吃白食、求富贵、取尊荣的目的,是为帮闲。
唐宋之际,商品经济开始发展,“贱稼穑,贵游食”渐成世风,随着贵族阶层销金铄银花样的不断翻新,更是滋生了大批依附权贵的帮闲,他们或陪吟、或陪唱、或陪饮、或陪游,凡是有权贵找乐子寻开心的地方,就会出现帮闲们忙碌的身影。从此,帮闲便成为一个阶层,一个群体,历各朝各代而长盛不衰。帮闲形形色色,有一类雅称“清客”,是帮闲中颇有才学之辈。清代梁章钜在《归田琐记》中用一个“十字令”描写这类帮闲说:“一笔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围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诗,八张马吊,九品头衔,十分和气”。“马吊”是什么?一查,原来是一种风靡一时的纸牌。据说,今天无论明星政要抑或贩夫走卒都乐此不疲的麻将,便派生于这小小的“马吊”。一首“十字令”,确实把帮闲那种依附豪门、娱乐主子的嘴脸刻画得剔肉见骨,让人得以窥见历史深处的生活细节。而像宋代长于书法的蔡京,明代被喻为“青词宰相”的严嵩等,他们作为帝王家的“清客”,更是曾经一步登天并闹出过大动静的超级帮闲。
正如过去有马吊,今天有麻将一样,过去有“清客”,今天依然还有帮闲凑趣之人。比如,一个钟情方城游戏的领导身边,必有一帮长于此道的陪同,并美其名曰“牌友”;一个喜欢垂钓的领导身边,必有一群精于此业的行家,相互戏称“钓友”;一个迷恋“杜康”的领导身边,必有几位“三斤酒量”相随,他们是“酒友”;一个爱好K歌的领导身边,也必有一群歌喉婉转的佳丽相伴,或可称之为“歌友”。这些常常在领导身边转悠之人,或朋友,或下属,或有业务往来的包工头,或有投资意向的开发商,尽管来自各行各业,但有一个共同特点―― 都希望与领导套近乎,要么渴望垂青,要么盼着被照顾。当然,他们不似蔡京、严嵩一般才高八斗,不过,要陪领导寻寻开心、找找乐子,则绰绰有余。例如,虽没有“一笔好字”或“二等才情”,但不失时机地品评领导做事有魄力、做人有魅力,预测一下领导飞黄腾达的前途,引得周围一片附和之声,给领导如沐春风之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又如,虽然没有“七字歪诗”,但讲个趣闻逸事、时鲜段子,如阔佬蓄妾、明星隆胸之类的笑谈,也定能博得个满堂喝彩;再如,虽不能拉二胡、唱昆曲,但无论粤语、闽南语,也无论民歌、美声,甚至地域性极强的“夜歌子”,他们都能亮出几嗓子;至于“三斤酒量”、“五子围棋”或“八张马吊”,那就更是掉在他们饭碗里的事――小菜一碟而已。
帮闲帮闲,帮的都是闲,而不是忙。领导忙的时候,公路交通、文化教育、稳定民生,这些他们是帮不上的。但领导也是人,头脑里那根弦总不能时刻紧绷,也得松紧有度、张弛结合,这时,便轮到帮闲们上场了。领导一个电话,他们就会呼啦啦一群,去酒楼,去歌厅,去宾馆,商量工作的架势,但门一关就别有洞天。阳光温暖、鲜花旺盛的时节,他们殷勤迎接领导,成群结队地去往度假村、休闲屋,不是垂钓就是玩牌,不是闲聊就是尝鲜,次次让领导欣然而去满载而归。他们的嗅觉特别灵敏,哪里的酒楼能吃到野味,哪里的菜谱添了新奇,他们总是第一个知道,并第一时间请领导品尝。甚至领导在外地养病、名山拜佛,他们都会尾随而至,给领导本来寂寞的旅途带来一路欢笑。只要有机会,他们总能把领导的业余时间填充得满满当当,点缀得多姿多彩。特别是领导家中婚丧嫁娶之际,他们准是提前到达、最后离开,不让领导操持琐碎之事,招呼接待,吃喝拉撒,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虽曰帮闲,实际上他们一刻也不得清闲。当然,领导们在人事安排时,首先提拔的,自然是那些知根知底的部下;有项目建设、工程招标,首先得到信息并能设法分得一杯羹的,自然也常常是那帮亲昵的哥儿们。
【原载2010年2月(上)《杂文
月刊》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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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服务到家/科林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