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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尔津【从布尔津开始】

    时间:2019-02-13 05:38:4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李鲁平:在你的诗歌中,我愿意把《布尔津》置于重要的位置,因此,如同你的人生从布尔津开始,我们关于你诗歌的对话,也从布尔津开始。位于阿尔泰山脉西南麓、准格尔盆地北沿的这个中国西部小县,却因为放牧骆驼的布尔津,因为流入北冰洋的额尔齐斯河,因为神秘的喀纳斯湖,而为人瞩目。布尔津,你生长的这个地方,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想想额尔齐斯河的流向,想想喀纳斯湖可以变换的颜色,这又是一个独特而令人费解的地方。你个人觉得,布尔津对于你意味着什么?她在你的人生中有过怎样的影响?
      张好好:十五岁之前,布尔津对我来说是寸步不离的地方。也许我思考过离开这个问题,也许没有。命运之手的力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能体察到。这只手告诉我“只需追随,只需忍耐”。额尔齐斯河对岸是山是草原是蛇一样蜿蜒的柏油马路,有通向外面世界的白色的班车静悄悄来去。我曾经站在自家的屋顶上或者额尔齐斯河河堤上,长时间地看着班车缓缓地开过额尔齐斯河大桥,或者缓缓地从额尔齐斯河以南的外面的世界开进来,进到布尔津小镇。这是我童年印迹深刻的画面。许多来过布尔津的人知道我的故乡是布尔津,总会微微一惊。马步升在对我的诗歌评论中说:“以人生的际遇而论,如果一个女人把童年和少女时光交付给布尔津,那么,她就是这片土地上曾经的公主,遍地鲜花为‘我’而盛开,头顶日月为‘我’而明灭,所有的鸟儿都在为‘我’的美妙年华而伴奏,以后她无论遭遇什么样的人生命运,她都会挺起夏天的胸膛,向整个世界展现她天生的骄傲。”但是对于布尔津土生土长的人来说,无论是曾经有过苏联渡轮码头的布尔津,还是最终流入北冰洋的额尔齐斯河,以及有着瑞士风光之称的喀纳斯,我们不会让概念先入为主,主导一种骄傲的情愫流露。我们只是恰恰好地出生在了这里。这里有什么?实话说,这里除了山河秀美壮丽,这里在很多年前风极大,蚊子极多,西伯利亚的寒流每年九月就开始入侵,冬天最冷的时候可达零下四十度。我们穿棉胶鞋,戴皮帽子,走在茫茫的雪原中。那时候布尔津是地道的简朴单调的西北小镇,我们的家就建在河边的戈壁上。为此,地平线和日出以及晚霞也成为我记忆的河流中永不泯灭的画面。那么,布尔津究竟对我意味着什么呢?用我的诗歌《生命之门》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上苍用北方的河塑你
      上苍用西伯利亚的风吹开鸿蒙
      我听见细细的血管,它们交通纵横
      穿梭往来,这生命的清音,
      是蓝色飘带清泉山涧的喧哗,神秘之门
      为数不多的人穿行自如
      十五岁之后,我离开布尔津,坐白色的班车,过额尔齐斯河大桥,那一刻,世界用一种艰深的调子徐徐打开“潘多拉盒子”。我这么形容未来似乎有些过分。但是我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语了。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我觉得一种“湿热而焦虑”的病症浸入到我的骨髓里。这二十年里因为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使我不断地选择,放弃,再选择,放弃。我去过许多城市,唯独没有想过回到布尔津。身体的回归早已成为既定的不可能。但是,在最近的这两年里,精神上的布尔津完成了对我的救赎。当我用诗歌的形式再现我的布尔津时,我听见白杨树的叶片哗啦啦地响在金色的阳光下:
      那时我的微笑清浅,神情肃穆。
      天使的翅膀还在微风中与蜻蜓共舞。
      我常常沿着河堤回家。
      夕阳落在我的肩头。
      风把我的刘海吹开。
      我的红色方格外套的衣角飘飘,
      这些淡淡的回忆日渐清晰。
      正如酿造到最后时目的葡萄酒,
      沉渣不知去向何方。
      我愿意拥有透明的骨骼,
      在每一个有月亮的夜晚,
      李鲁平:你在《布尔津》一诗中对“布尔津”的诠释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意思是布尔津是“布你”,“布你”什么呢?布你一“津”,简单地说就是“给你一条河流”。我觉得这样造句很独特,我对这种就文字本身而扩展的想象十分欣赏。大自然给你一条河流,历史给了你一条河流,生活也给了你一条河流,都可谓是“布你以津”。我觉得你在《布尔津》一诗开始抒写的还是大自然的造化,你写的是马蹄声、渡轮的笛声以及归鸟和马灯中的河流,西去的额尔齐斯河。当然,自然的河流与诗人的主体意识之间也存在交往,“冰封的长河/熔炼、穿透、洗涤/复归造物主的心意”,“我便是那伏在艾蒿丛中安睡的小兽/月光与河水的白/河水的步伐多么整齐/大雪的力量,蓝天/星斗,桀骜不驯的苍鹰”,从这些诗句我能感受到布尔津的河流给予你的力量和信念。
      张好好:对一个地名生发的称呼,总会有空穴来风之嫌。因为布尔津是蒙语音译,意思是放牧骆驼的地方。所以“布尔以津”四字的出现也许会令一些读者排斥,仿佛这只是个小聪明的伎俩。但是就如您对它的理解:给你一条河流。它与原意,与布尔津这个独特的地方其实具有了自然而然的通解的味道。我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是“给你甘甜”。前面我说过,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我始终被痛苦和不安包围,为精神上的难以施展开的敏感的触角而烦忧,但是回到精神的布尔津中,我获得了生命的甘甜和着陆大地的稳实。生活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会向往南方的四季如春。很小的时候看见大雁南飞,会由衷的羡慕。但是经历过生活对生命的锻造,突然明白,一条河流的春夏秋冬,年复一年的四种歌声的飘荡,对于生活在这条河流之畔的人来说,坚定的力量和信念将保护她一生。
      李鲁平:如同我预料的,你会为布尔津和额尔齐斯河歌唱,你的组诗《布尔以津》证明了这一点,你用一百首诗歌写春夏秋冬的家乡。我以为这一百首关于布尔津的诗歌不仅是你自己诗歌创作中重要的里程碑,也是布尔津这个不平凡的独特的西部小县的文化事件。在第一辑“春”里,你对“离海最远的土地”、祖国“最北的土地”热爱至极,你写“春天的四轮马车”、“北纬四十八度”的河流、三月的“薰衣草”、“桃花”以及“泉水”;你写林地上看书的女孩的美丽等待;你在《翻过栅栏》里描述布尔津的四月栅栏与围巾组成的爱情的布景;在《五月的歌唱》里描述布尔津“五月的胜利”写在冰河的脸上等等。在我看来,这些关于布尔津春天的诗歌,《卡瓦斯》是最富有匠心的,卡瓦斯是一种酒,是用水、风、呼吸、凝望、沉睡等原料酿制的酒,“柔美之河,刚硬之河,幽蓝湖泊,它们交汇的水/草原之上,山川之间,平原之上,它们交汇的风/白桦林里,苹果同里,蔷薇丛中,它们交汇的呼吸/高岗之上的太阳,幽谷之中的月亮,它们交汇的凝望/野芍药花蕊的蜜,庭院里攀爬的啤酒花,它们交汇的沉睡”,其实这样酿制的酒也就是“乡愁”,也是走路哗哗作响的“男人”。最后,对“乡愁”的叙述演绎成对爱情的倾诉。这是西北特有地理、气候和文化环境下,女人对爱情的独特看法。因此,我认为你写布尔津的春天,自然的春天只是一个表象,本质是要写生命和生活中的春天,也就是爱情。我这样说是因为在第二辑“夏”中,也有这样的痕迹,比如《河是用来打水漂的》中“当真,你慢 慢向我走来/踏得卵石哗哗的响/黄色小花的刺藜屈服在你脚下”,看来你的意向中一直有一个坚定地把鹅卵石踏得作响的脚步。对此,你是如何理解的?
      张好好:我常常会想我们来到这世上的意义。每一个个体,无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这一个个独有的个体,甫一落地便在打量,寻觅,寻找认同、理解和怀抱。就像我们很小的时候便懂得额尔齐斯河最终是流向大海的,于是知道世界大同息息相通的概念。懂得,所以慈悲,这句话我一直很喜欢。
      现在让我进入主题,说说爱情这个话题。我在新近完成的一篇小说里,虚构了我的爱人的来到。他对我说:“我很想念布尔津的一切,布尔津的黄昏,布尔津的大雪,尤其是额尔齐斯河大桥。站在桥上看见的夕阳多么壮观而温暖啊!就好像看见上帝在微笑。”他还说:“他们只懂得三分之一的你,而我,懂得全部的你。”我在虚构这些话语和这个假设的人进入我的生命现场的时候,竟然深深地被自己的话语感动了。也就是说,我的希望中果真有这样一个“坚定地把鹅卵石踏得哗哗作响的男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这个懂得全部的我和全部的布尔津的男人出现。在这近乎信仰的等待和坚信中,我生命的磁波和频率慢下来,再慢下来,果真是一只“伏在艾蒿丛中安睡的小兽”。我喜欢以小兽的心灵和语言来写作。唯有这样,那些文字的河流才如额尔齐斯河水般清澈温软,还有坚忍宽厚的品质。
      李鲁平:第二辑“夏”共有《淡淡紫》、《小船》、《星星》、《星空》、《渡口》、《月亮石》等二十首诗歌;第三辑“秋”有《荒野》、《月光下的小城》、《这是落叶的海洋》、《空旷的大街》、《嗨!行路人》、《轻轻的口哨》等十六首诗歌;第四辑“冬”有《冰》、《世界如此安宁》、《窗花》、《我听见大雪吱呀的声音》、《花朵的河流》等十七首;第五辑“我”有《退回去》、《生命之门》、《比如》、《你站在哪里,哪里的大地便展开》等二十八首。第五辑“我”在组诗《布尔以津》中是富有特别意味的。其中第一首《退回去》显然是你在写完布尔津的春夏秋冬之后、在系统梳理个人与家乡的历史之后,做出的一种姿态。“我只能慢慢地退回去,退到我来时的,原初的小路上”,“我要退回去/退到经年里那个忧伤的黄昏”。这种退缩恰好证明了用一百首诗来写家乡的必要。尽管《假以时日》中对“爱情”做了许多设想,《我爱他们胜过一切》、《离别》却述说了坚定的“分手”和“出走”,因此,第五辑“我”中的“我”始终沉浸在“爱”与“告别”的矛盾之中,对故乡的爱与背井离乡,对爱人的爱与疼痛的相忘。一百首的最后一首叫《源头》,其实也可以叫“尾声”。我的理解,《源头》是女儿与父亲的对话,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上帝”与他创造的“人”之间的对话。“我”由对“开辟鸿蒙的事”的追问,转向对“爱”的肯定,“爱的源头/上帝,白色的长袍多么素朴温暖。我的爱/和我的良人。你把他们一并地送给我。我这调皮的/小鹿”,这一觉悟也最终成为生活的支柱,“因这馈赠/我愿意再久一些再久一些,在这可爱的世上”。由此我相信,组诗《布尔以津》不仅是关于家乡的颂歌,更是诗人个人成长史和心灵史。
      张好好:我在伊犁生活的时候知道民间酿造的葡萄酒,在某一时段被发酵的渣滓盈满,但是再过些时日,直到冰雪来临,这些密封在玻璃瓶中的葡萄酒的陈渣不知去向何处,通体干净而透明。你说到个人成长史和心灵史,我不想用苦难这个形容词来接这个话题。我也不想说,我的存在趋向唯有爱情这个关键词,虽然我的诗歌每每引领读者进入爱的理想园地。但是可以肯定地说,爱不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也是我们每一个个体来这世上生活永恒的主题。真正的爱一定是无声的,是两片像树叶一样的心的印合。比如太阳月亮大地对生灵的爱,及生灵对它们的敬爱。避开尘世的喧杂,这样的印合会更加真切确实。离真相再近一些,我的诗歌就是在做这样一件事。就像面对心爱的人,仰头注视他,含着热烈情感的光芒,同他说话,非要把那渊源始末梳理清爽才算有了确凿的爱的证据。对心灵的叩问总在叩问中戛然而止,安静与喜悦充满身心,好比细密健达的根须在适宜它的泥土中安顿好自己的舒心惬意。创作诗歌于我便是这样的感受。
      李鲁平:当然,诗人不仅仅热衷于故乡的山川河流和历史生活,我注意到你也写了很多与故乡毫无关系的诗歌,比如《黄昏》、《相逢》、《灯火》、《秋雨》、《荒岛》、《秋歌》等,并且当你写这些比较普适的题材时,你的诗歌在形式上也呈现出比较传统的面貌,当然我说比较传统并不是指完全回到了古典的诗歌传统,而是说比较接近于现代新诗诞生以来的基本段落结构和造句方式。比如《秋雨》中,你在三段中每段的第一句都重复了“秋雨沙沙”,而且每段的第二句的形式也大致差不多,“秋雨沙沙,沙沙春雨时遇见你”,“秋雨沙沙/沙沙夜雨清洗骨头”,“秋雨沙沙/沙沙春雨时遇见你”:又比如《荒岛》中每段的第一句,“每一个人都在一座荒岛上,看星星”,“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荒岛”,“除了屏息默想,每一个人都在渴盼”:《灯火》前两段的第一句也是如此,“万家灯火是冰凉的”,“点点灯火是荒凉的”。你过去的诗歌,常常把句子和段落构造的长短不一,习惯在句中不断停顿并使用标点,组诗《布尔以津》就是如此。我以为《灯火》、《秋雨》这些形式风格与过去不大一样的作品是你成熟的一个标志。你对自然、对生活的看法,以及内在的感情决定了这一表现方式的变化,你想说的已经胸有成竹,并有了内在的韵律,而不再需要不断转折和标点。
      张好好: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写这些与布尔津无关的诗歌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终于在诗集第五辑“退回去”这个阶段进入到了下一个生命的阶段。正如“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布尔津已经成为南柯一梦,成为海市蜃楼,成为前尘旧事。这精神家园的怀抱的甘甜不会令我沉溺,令我徜徉。它依然是我生命的核心,但是就连这核心也终是可以放下的。这是不是有了“禅”的意味?至于表现方式的不同,当然不是刻意而为之。题材被写作时是情感的流动态势所驱使,必会有相对应的最恰当的形式去表现。所以我一直相信生命磁波的存在。感应之后情感如潮汐涌动,文字应运而生。爱情似乎也是这样的。我又说到了爱情。文学让我成熟,因为你需要不断地反思和探索生命的秘密、生活的秘密。我希望自己是成熟的、独立的。这是爱情的前提,唯有此,爱才会纯粹:唯有此,一种感应才来得清晰准确,不会为喧杂的尘世遮蔽或者曲解。
      李鲁平:从你较新的诗作里,我们不仅看到了形式的变化,也感受到你对生活的新奇看法,比如《你去火星之后》实际上写的是一种常见的对分别时间漫长的感受,比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地球的一百年只是火星上的一星期”,去火星的人没有漫长的感觉,而地球上的等待和盼望已经漫长得无法承受。这是一种全新的看待人类情感的方式,不是一个简单比喻的发现,而是诗人精神状态的一种体现,一种乐观、好奇的心态,有一点科学主义的味道,否则,这种无比沉重的期盼会被写得无比忧伤。《在大地最浅的表层》也给人一种与自然或者大地科学相关的暗示,仔细体会,原来仍然是你视野的变化。白杨树下面,一只黑色的大鸟守护着一枚白色的金蛋。于是诗人如同空气一样轻轻地从大地的最表层走过。这一空虚般的感觉让诗人联想到自己的内心,回顾自己的人生,心也如同黑色的大鸟,曾经守护着与金蛋一样的东西,然而现在心已“甜蜜地死去”,她守护的金蛋却不知去向何处。这是逻辑过程的结局,其实是很悲观的,但诗人看待这一悲观结局的方式却是通过自然现象升华的科学氛围,因而是客观和冷静的。比较你自己过去对失落、空虚、彷徨、茫然的叙述,这一方式的变化是本质的成熟。不知道你自己是否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对你诗歌的创作,我个人认为从形式到思想,正在走向成熟。这是令人欣喜的。从很多主客观条件来看,你无疑可以不断创作出优秀的诗作,你应该不断给人惊喜。我们期望看到这一点。
      张好好:我看到了这一点。同样,它是令我欣喜的。前面我说过,懂得,所以慈悲。但是我还想明确表达的愿望是,即使慈悲、宽厚,我依然是一个自然人,我甚至更愿意做一个真实坦荡而且善良的自然人,张开怀抱,无所畏惧,去充分体会忧伤的到来,快乐的到来,等待的焦灼,重逢的平静,以及长长的一生与心爱之人天涯相望的淡淡一笑。其实,在最近的诗歌里,我最欣喜的是,我看见了自己的勇敢。当生活像丝絮一般细密地缠绕着你,甚至令你窒息的时候,“一种乐观、好奇的心态,有一点科学主义的味道”是不是更显智慧和通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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