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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

    时间:2020-03-24 05:18:11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悬铃术是这城市的一景。一天,一月,一年……岁月的流转全在它们的枝叶间。顾零洲走在无数次走过的路上,眼里全是它们的影子,先是线,然后线上冒出了点,继而,这些点如浓墨一般泼洒开。顾零洲算不得多愁善感的人,这些浓阴却常常让他陷入不知所措的感伤。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时候还感伤简直是奢侈的事儿。同学们都忙着写论文、找工作、租房、道别,唯独他,什么也没做。他常常脖子上挂了两年前买的尼康数码相机,骑着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的捷安特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他的镜头从不对准人,只对准花草树木。他想,可能很少有人像他这样熟悉学校里的植物吧,除了悬铃木,还有鲁冰花、七叶树、银边八仙花、九曲神梅、阔叶十大功劳……在一个僻静的院落,他还发现了一棵“高大的皂荚”。家乡没有这种植物,他站在它脚下,仰脸望着树干上那些奇异的长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鲁迅笔下的百草园。

    这天,他穿过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径,蹲在路边拍刚发现的一片松球。这种植物真够默默无闻的,他想。这时,手机短信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了。他才看到短信后的落款:徐靓。徐靓问他,在做什么?他呆了一下,如实回复道,在拍照片。好一会儿没有回音。他关了相机,心神恍惚地坐在草地上,手掌下意识地抚过松球,它们如一些尖尖的鸟喙,轻柔地啄着他的掌心。

    半年没徐靓的消息了。从大二到彻底分开,他们在一起差不多五年时间。五年里倒有两三年在吵架,她要分开,他不愿意,每次都这样。在一起快两年时,她第一次提出了要分开,他完全懵了,他从未想过他们竟然会分开。后来,她说的次数多了,他逐渐适应过来,总想着,大概又像以前那样,过个几天她又回心转意了。分离聚合,如同毒品一样让他们上瘾。每一次和好之后,他们的关系都会更紧密一些,由此又导致下一次分得更厉害。几个要好的朋友都知道了他和她的事儿,开始还常安慰他,后来就不说这类话了,直摇头说不懂。他们的恋爱经历充满了温暖,也充满了各种烂俗的情节。譬如吧,他以为女人直接说男人没钱是电视里或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烂俗情节,可这样的烂俗情节就是在他身上发生了。半年多前她又提出分手,他自然是照例竭力挽回,在这过程中,她照例向他倾诉种种不满。其实也就那么些,嫌他不体贴、不理解自己,还有,怪他没钱。前面那些理由,他都觉得可以接受,可以反省,最后这条理由,却让他大为光火。这条理由是最近一年来才开始在她嘴里出现的,起初,他以为她只是气他,后来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她甚至质问过他,毕业时你能有二十万吗?他恨得咬牙切齿,心说你让我去偷还是去抢,有哪个不靠爹妈的研究生能毕业就有二十万?他忍着气,回短信说他是没有,但可以一起奋斗啊。——这是他无数次给过的回答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点伤感,她说,知道你没有,我也不能这么要求你,可我最好的日子就这么几年,都跟着你吃苦了,没像样的衣服,没好点的化妆品,漂亮都没漂亮过就老了,真让人不甘心。这也是她最近一年才有的说法。她每这么说一次,都让他难过一次。他觉得真是亏欠了她。以前,他很鄙视那些满身铜臭的女人。慢慢的,他惊讶地发现,他理解了她,甚至有些疼惜——他不知道这样的理解是如何促成的,是因为爱她?可恨的是,他无力改变什么。这又让他对她的理解和疼惜转为了愤怒。他终于恶狠狠地给她回了短信,那你找个富翁包养吧。她回说,你以为我找不到有钱的人么?我为什么没去找?他心里的恨愈发炽烈,回复道,那是因为我之前还有点利用价值吧。——这话让他都感到羞耻,他能有多少利用价值?果真,她回说,你真让我恶心。他们好几天没联系。过了些日子,她发短信告诉他,她有新男友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他以为总会像以前那样,过上几天她又回头了,现在怎么是这样?他发短信问她,他很有钱吧,你和他上床了?他竟然这么直白,真够粗俗的。过了一会儿,她回道,需要向你汇报吗?他回复说,他让你很爽么?——这些粗鲁的话,给他一种莫名的快感。她回复道,你以为就你让人爽?她同样的粗鲁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他上网才发现,她的博客头像不再是她和他,换成了她和另一个男人。他们对着他笑。他脑袋里装满了灼热的岩浆。他通过她博客里的蛛丝马迹找到了那男人的博客,匿名发了一大堆恶毒的话。第二天,她发短信给他,你的卑鄙真是远超我的想象。他回说,你才知道啊,没钱怎么能不卑鄙?她没再回他。他并没为自己的恶毒快意几天。他给她发了许多条短信,没收到回音,给她打了电话,才发现关机了,一次次打过去都是关机,两个多月前再打过去,停机了。从此,她算是彻底消失了。他满腔的仇恨都变得毫无着落了。

    现在,她忽然出现是怎么回事?

    十来分钟了,她还没回复他。不可能是别人冒名发的短信,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她。她总不可能仅仅问一句他在做什么吧?他想再发一条短信问她在做什么,又忍住了。他了解她的性格,不能逼她。他以为他可以不再在乎她了,没想到一条短信就让他手足无措。这半年来,顾零洲对他们的事儿想了很多。他渐渐明白,她是他和这城市最密切的联系。如果没有她,他和大多数外来者并没什么不同。有了她,虽说他的外来者身份并没什么改变,对这城市也谈不上就有多么深入的了解,毕竟,有了一些不同。一种切肤的、贴切的、细微的改变。他们没什么共同爱好,也没多少共同话题。他想,他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对她恋恋不舍呢?会不会因为自己潜意识中把她和这城市联系起来了?记得刚认识那会儿,有一次她说,她要到这城市来。他反问道,你不就是这城市的人吗?怎么能说到这城市来?她笑说,我这儿是郊区啊。他说,那郊区不算这城市算哪儿?她说,不跟你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他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她说那样的话,似乎她说自己是郊区人,她便不是这城市的人了。那样,她似乎一下子便少了许多吸引了。

    一直没回音。他打算不再管她。也许,她有点无聊,心血来潮给他发条短信罢了。他决定继续拍松球。再端起相机对准它们,却发现它们没什么吸引力了。一些微小而沉默的植物。手机电话铃声响了。他有点没把握,掏出手机来看,确实是她打来的。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确定控制住了情绪才接起电话。

    “你在做什么?”徐靓说。

    “在拍照片……”他努力平静着:“刚才给你回短信了,没收到?”

    “收到了,我只是再问问。”她的声音很平静。至少听不出什么特别的。

    “就胡乱拍些照片,”他像是为自己辩解:“刚在路边发现了一片松球,这儿很少有人来,我之前也只来过两三次,一直没注意到。”

    “松球是什么?”她似乎有了兴致。

    “嗯……一种很矮小的植物,像趴在地上的小刺猬,其实和松树没什么关系。”

    “听起来挺有趣的。”

    “是挺有趣的,可能你也见过吧,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

    “真想看看。”她轻声笑了一下。

    “我回头发你吧。”

    “你明晚有空么?八点半,我可以到你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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