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陈汝佳

时间：2019-03-01 05:50:00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太阳慌慌张张地溜到山那边去了，也许是忙了一天，累了，想早点找个地方休息；也许是在躲避谁的追赶。所以，刚才还在山顶上露出半边脸，转眼就不见了。只留下他急急忙忙跑走时，一不小心丢下的金色的围巾和火红的衣衫。那金色的围巾和火红的衣衫，挂在天边，便染红了西边大半个天空。
　　一弯月亮匆匆忙忙出现在东方。也许是她早已等不及了吧，太阳刚刚离去，她就升了起来。
　　无论如何，天渐渐暗下来。在地里忙了一天的人们开始收拾家什准备回家，通往村里的羊肠小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朝村里走。远远地可以看见，村落里农家屋顶上的炊烟已经变得淡淡的。
　　放牛的小姑娘见人们收工回家，知道自己也应该牵着牛回家去了。她便把刚刚做完的作业放在筐底，又把打好的青草收拾收拾装进筐里。早上出来的时候妈妈嘱咐过她，不要走得太远，早点回来，不要光顾着做作业把牛丢了。小姑娘正上小学三年级，在班里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在家里是妈妈最疼爱的女儿。可是，离村子近处的山坡上的青草早被吃光了，她想让牛吃得饱一些，便跑了很远的路，远处的深山沟里有大片大片的嫩草呢。老师留的作业也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天使黑了下来。
　　西边半天空上金色围巾和火红衣衫染成的晚霞渐渐褪去原有的鲜亮，已变成紫玫瑰的颜色，继而又变成灰暗的云朵。小姑娘把已收拾好的草筐背在背上准备回家。她走过去拉起拴牛的缰绳，牵着牛就要走。可平时十分听话的老黄牛却一反常态，依然慢吞吞地吃草，一动不动。小姑娘有点纳闷，吆喝着：“走啦!天黑了，回家啦!”便使了点儿劲去拉，那老牛却只顾吃草，不理不睬。小姑娘又运运气，憋足了劲，两脚蹬着地，小屁股快坐在地上了，使尽全力地拽。可那老牛依然我行我素。小姑娘急了，拿起鞭子到后面去打牛屁股，老牛只是低头吃草硬是不走。
　　“咦，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回家啦?”
　　小姑娘发起火来。可她大小了，她还不会发火，还不知道怎样发火才能让人害怕。她就去牵小牛，小牛倒是听话，一牵就走。而老牛却好像故意和小姑娘斗气，依然悠闲自得地吃着草。小姑娘放下小牛，又去拽老牛。老牛仍无动于衷。小姑娘可真生气了，牵起小牛便走，回头骂老黄牛：
　　“你吃吧，撑死你。我不要你了。”
　　小姑娘真的走了。可老牛却看都不看小姑娘一眼，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慢吞吞地低头吃草。小姑娘走出去很大一段路，回头看看，见老牛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看起来老黄牛真的跟小姑娘做上对了。小姑娘气哼哼跑回来，拿起路旁一根大木棒便朝老牛打去，老牛这回可能是感觉到疼了，仰起头“哞”地叫了一声，而后，又低下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小姑娘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弯弯的月亮挂上树梢，刚才她一直躲在树丛里偷偷地看呢。一朵白云飘过来，她便躲了进去，可不一会儿便又露出脸来。月亮，月亮，弯弯的月亮，你是不是在偷偷地嬉笑，你是不是在看热闹?你为什么不下来帮一帮可怜的小姑娘呢?
　　天真的黑下来了。周围的大山，在那弯月亮淡淡月光辉映下，有的朦朦胧胧，神神秘秘；有的黑黢黢的，像张开的野兽的大嘴，要把这里的一切吞进肚里。一棵棵大树也失去了白天那翠绿的美丽，一团一团黑乎乎的，怪模怪样。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黑乎乎的枝杈中窜出来，“嘎”的一声大叫，便飞上天空。
　　小姑娘害怕起来，心里毛毛的，浑身不自在。她还从来没有在黑夜里出过门，更没有一个人在黑夜里进过深山沟。可老黄牛仍然不走。咋办呢?小姑娘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弯弯的月亮已经升到中天。村子里的人们早就收拾好已用过的碗筷，家家明亮的窗户里飘荡出电视机里优美动听的乐曲。在一座院子大门前，一个女人在门口急急地踱来踱去。她已经把早已做好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从屋里到门外，从门外到屋里，已经跑了几百个来回。她见人就问，谁看见她家妞妞了，她家妞妞今天放牛去了。她使劲朝大山里张望，她想有一双千里眼一下子把大山看透；她想长上翅膀立刻飞到女儿身边，她想……她现在最想知道女儿在哪儿，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她眼前突然一亮。淡淡的月光里，不远处的小路上，似乎有几个黑黝黝的影子在挪动。她揉揉眼，一下子便看清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她冲了过去。小姑娘正使劲拽着老牛往前走，小牛在后边跟着。草筐早已没有了，割下的青草也不知到哪儿去了，但小姑娘的书和作业本还紧紧地抱在胸前。小姑娘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是土，小脸上有好几个地方擦破了皮。妈妈一下子把女儿抱在怀里。小姑娘便“哇”的一声放声痛哭起来。
　　弯弯的月亮突然躲到云朵里去了，不知是惭愧得落泪去了呢，还是藏起来擦摸高兴的眼泪去了。那风儿忽然变得潮润起来，四围的山石、树木、庄稼、房屋都潮润起来。在潮润的风儿的鼓动下，周围的大山似乎不想再沉默，它似乎要表现一下。那么，它是想喊呢?是想唱呢?是想哭呢?还是想笑呢?然而，它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周围的大山和睡在它怀抱里的小山村依旧静悄悄的，四周万籁俱寂。弯弯的月亮歪到西边去了，东方的天空隐隐地泛出白光，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耐心地等着盼着那一刻，估计过不了多久，辉煌的太阳又要回来了。
　　主持人点评：别林斯基说过：“一部作品可能有思想，但却没有情感………在这种情况下，这部作品难道还有诗吗?”可见，拥有诗性，才是叙事类作品的最高境界。丁吉槐的这篇《弯弯的月亮》就是一篇拥有诗章的作品。通篇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却把主观抒写与客观描述融为一体，达到了意象并茂、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却被作者写得多姿多彩，趣味横生。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作者自始至终都把月亮作为意象，以他细腻而敏锐的艺术感觉，用画家一般的彩笔，把人物和其周围的环境，出神入化地描绘了出来。就连月亮、大山、老牛、炊烟以及黄昏的田野，都赋予了人的情感。这是一首田园诗，更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文中有画，画中有意，这正是丁吉槐的艺术特色，也正是其作品的魅力所在。
　　(康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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