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用一双绣花的手举起杀敌的冷兵器
时间：2020-03-24 05:14:29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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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采访《新亮剑》导演杨阳在2011年的最后一天。这个细节令她想起整整一年前。
2010年12月31日，杨阳的行程如下：清晨5点半起床，6点出发前往怀来卧牛山。上午，全剧组在小院中拍摄“李云龙”与“王根生”切磋武艺，到了晚上，拍摄马匪杀害红小鬼“小六子”。时间来到23点59分，最后的5秒全剧组暂停拍摄，共同倒计时迎接新年。
记得那时，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整个剧组不堪重负，常常刚要张嘴说话，一口西北风就噎得人生生地把台词咽回去。“天寒地冻，从暖和的屋里走出去之前，大家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有时候觉得自己真辛苦真可怜，可看到演员，就想我们还能包得那么严，而他们只能穿着破烂的戏服，那么单薄，还露着双手。我感谢整个团队，在这样的条件下，依旧配合我这样一个女导演。我要和所有人在一起，只有团队一心向前，效果才能达到最高值。”鲜为人知的是，杨阳在杀青后动了一次咽喉手术，因为拍摄期间她实在扯着嗓子大喊太多次了。
也就是在一年前，当听闻名满天下的《亮剑》重拍，并由女导演杨阳执导的时候，相信有很多人如同笔者一样，会意外，也会怀疑。“找个女人来拍战争戏，这能行得通吗？”
其实，早在“亮剑”筹拍第一版时，制片方就有意与杨阳其合作，但终因档期问题，她与“李云龙”擦肩而过。此次再度携手，杨阳当是再续前缘：“这当真是亮剑选择我，让我去‘亮剑’，女人拍战争——就好像一双绣花的手举起杀敌的冷兵器，非常有趣并富有挑战。”而播出后同时段全国收视第一的事实也证明，这个曾经执导过直面当代情感的都市剧《牵手》的女导演，也同样具备驾驭战争题材作品的能力。诸如《记忆的证明》、《诺尔曼·白求恩》，真实呈现兵荒马乱之外，人性的刻画更加张弛有力，今朝《新亮剑》再次出征，呈现一个女人眼中的抗日岁月。
女人讲战争 有何不可
手虽纤细，却不妨碍有颗强大的心。圈内人对杨阳的评价是：“别看她表面弱不禁风，但其实心里特别有力度。”这里，我们不妨讲一段题外话。曾有一个台湾人，带着偏见意味地对杨阳讲：“想知道‘共匪’是什么样的吗？看《亮剑》就知道了。”当时这句话让杨阳思考良久，她认为，所有在历史中为正义而牺牲的人都是英雄，不论个人性格如何，他的价值观和信仰一定是正确的，如何能称之为“匪”。“所以，我拍的‘亮剑’一定不是这个样，我要让说这些话的人Shut Up（闭嘴）！”杨阳信誓旦旦。
“原来虽然拍过一些二战或其他抗战的作品，但力度都没有比《亮剑》更加极致，更热血喷张、更气势庞大。我完全像男人一样在拼杀，在它面前，任何人都会让自己从零开始，以前的积累，以前的业绩，在它面前全都烟消云散。”
如她所说，《新亮剑》开拍前，杨阳通过各种方式对那段时期进行梳理和学习。小到徽章的佩戴，大到研究中日关系、战争和人性的思考，处处不容马虎，力求还原给观众最原汁原味的历史。包括编剧都梁在内，探讨、总结几乎成了他们每天必须要做的事，为此，杨阳心怀感激。她说，无论从排兵布阵乃至士兵的绑腿，都梁编剧几乎亲力亲为，就像一个老师给学生“开小灶”一般耐心指导，只要现场有都梁编剧和军事指导在，自己就顿觉安心。
“我曾说，每次拍摄都是一次成长的经历，这次是非常具体的。红军军长牺牲的过程，包括他们留下了什么样的遗书，这些东西对于创作是非常重要的。身为导演，做的功课一定比演员多得多，如果导演没有你看到作品内容十倍以上的知识储备，是绝对不足以撑起整部戏的。以前可能更多研究从精神领域和策略出发，这次从基础的科普出发。作为女导演，真正开始享受研究历史的状态，那是别开生面的、另一番天地。”杨阳感动地说。
在红军长征路上，在那极其险恶危难的岁月，一颗颗赤诚的心悄然碰撞，有太多可说可诉的感情无处被安放。毕竟，战士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为了信仰，他们选择踏上战场，将生命与情怀奉献给不见边际的草地、大漠，聚小爱为大爱，最终谱成可歌可泣的抗战篇章。在研究这段历史中，导演杨阳四处奔走，采访有关群众、查阅资料。她发现，有无数婴儿出生在红军长征途中，有些死掉了，有些则由老乡收养，终生寻不得亲生父母。
有一场戏如今依然令杨阳印象深刻，“李云龙”和默默相爱的“郑芳”在旷野中被冻到极致。“郑芳”渴望“李云龙”了解自己的心思，坦率地对他暗示，“李云龙”沉默良久道：“天这么冷，身子冻得像麻秆一样，敌人很可能突然来袭，怎么爱？”简单的一句话诉清衷肠却令两个青年人无法相拥，“我只想把现有的东西完整的呈现出来。这些战士是有爱的，只是在艰苦的环境下，连生存都难以保证，爱又有多奢侈。并且，感情分很多种，不光男女之间，兄弟之间甚至敌我双方，惺惺相惜、嫉妒、恨，这都是人类最基本的感情。他们是人，如若大家对此有所质疑，只能说，我们现在离战争太远，没有设身处地地从这种环境下思考。”导演杨阳不禁潸然泪下。
没有情怀，拍不好战争片
李幼斌倔吗？或许是的。他和其塑造的众多形象总呈现给人某种执拗的状态。老版《亮剑》中“李云龙”叫人印象太深，如何撇清、如何超越，势必是《新亮剑》整个团队需要直面的问题。
“心有担忧吗？”我们将这个问题抛给导演。
“从决定拍《新亮剑》开始，我就完全不去考虑旧版带来的影响。我们感恩‘老亮剑’打下的观众基础，它为我们开疆扩土，让我们有一个肥沃的土壤，更好地生长。我知道老剑非常红火，但现在剑到了我的手上，让我们来锻造，从第一天起其实就准备好接受观众的指正甚至飞砖，我、都梁编剧、黄志忠等等，全都准备好，但仍旧不能也不会放弃。”
于是，《新亮剑》中“李云龙”不再是蛮横鲁莽的粗人，他英勇善战，临危不乱，好似神话中的孙猴子，每每情急关头总能拔出三根救命毫毛逃出生天。然而在这样一种骁勇外表之下又存着一颗渴望感情、火热鲜活的心。在黄志忠身上，杨阳导演看到这样一种可能：他幽默风趣，眼神中却不失力量。并且她介绍说，包括饰演“赵刚”的任泉，饰演“楚云飞”的果静林，“他们消瘦并且有力，带有鲜明的个人特色。红军资料画册中一张张稚嫩英俊的脸庞，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是天赐的礼物。他们有非常美好、非常热血的生命力，在民族危难的时候，毅然舍弃自己，献出最美妙的年华和生命。战争是奇妙的，它是人类进步无法避免的灾难，却将不同性格的人聚在一起，为了同样的信仰拼杀甚至牺牲。普通的人做不普通的事，这样的戏剧冲突令人感慨万千。”
这一次编剧都梁将新戏分增加到了35%左右，但几场精彩的桥段仍旧给予保留。不少人还记得曾经“骑兵连全军覆没”的故事，此次，杨阳同样下了大手笔体现。她介绍说，《新亮剑》一定是突出一批人、整个队伍的协同作战，这次不再是“李云龙”的独角戏，一定将每一名战士的坚贞发挥到极致。
“‘孙德胜’，不起眼的骑兵团长，带领十个骑兵对阵敌方十倍人马。第一次对冲，八路军剩下了一半，第二次仍旧高喊‘骑兵连，进攻！’唰的一下，又倒下去几名战士。他们明知抵不过偏要去战，到最后就剩‘孙德胜’一个人，断了一条胳膊，连同他的马一同倒在血泊中。然后，他努力趴到马身上，马也自己站起来，他一只手还拎着骑兵刀。虚弱地和马又说了一声‘骑兵连，进攻！’最后你看到，马高速地奔向骑兵阵，这时候敌方军官被震慑住了，挥了下军刀，所有日军让开了一条路，马从中间穿过，消失在余晖中。”讲到这儿，杨阳再次哽咽，她眼中已满是敬佩。
如果说，“老亮剑”提出的“逢敌必亮剑”被广泛应用到职场管理中，那么，如今《新亮剑》高唱的“团队凝聚力”同样可被世人津津乐道。
“一个民族有优秀的一面，也有糟粕的一面，但我们应该呈献给大家人心向善、更大气的精神。多张扬大爱的东西，不要弄些钩心斗角、人性龌龊的丑恶面。虽然和观众很少面对面，但我们所表达的东西、同样的价值观和追求会让我们和观众更加亲密。的确，现在的战争戏非常多，但重要的一点是，主创对于战争的诠释，对精神的传达。并不是为了吸引眼球，为表面上的快感制造噱头、制造场面才是最好。只有带着爱去表现，你才能看到战争的残酷，战争的本质。”杨阳导演一番话令人深省，于是我们终相信，没有爱，一定拍不好战争片。
翻拍《亮剑》——是高起点，也是情怀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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