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如逆水行舟_改革亦如逆水行舟

时间：2019-02-05 05:33:11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我不敢说改革有回潮现象，说回潮似乎言重了。作为一种提醒，一种警示，我想说的是，改革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有退的吗？先说一件具体事情，再看看是进还是退。
　　我到一个地区去，得知那里“公开推荐选拔副厅级县委书记”，甚以为奇。当地的一位朋友用挖苦口吻说：“乌龟倒立――上面有龟腚（规定）。”我不信。他立即找出一张当地的报纸给我看。果然，上面登有这种选拔的报道，省委的一位负责人还在大会上宣布：我省未来还可能会出现正厅级、副部级的县委书记。文末加有一句：“在选择副厅级县委书记的同时，各地正在配套进行副处级镇委书记、镇长的选拔工作。”
　　我原先只晓得，县委书记若是上一级党委常委，便是副厅级。如今这里亮出了新“龟腚”，县官不移位，可以就地升职，将来还可以升到正厅级、副部级。加之上上下下，大力“配套进行”，倏忽间，此地可谓官帽多多，官帽高高。
　　中国政体改革的重要方向，是要建立制度，理顺关系，减少官员，避免重复领导。有识之士还在动议，逐步创造条件，减少领导层次。去年和今年，各地党委班子换届，中央有个要求，一个班子一般只设一名专职副书记，加上省长、市长、县长及乡镇长是同级党委的副书记，也只有两名。多的，换届时减掉，特殊情况暂且保留，但也要尽快消化掉。到了下面，还提倡兼职，如乡镇党委书记兼任乡镇长，副书记到人大任职等。较之过去，副书记一个班，常委一个排，官位相对减少了。这是政体改革的前进。特别是县乡镇领导体制改革，直接关系到巩固农村改革成果，政策性很强，极为重要。
　　然而，这也形成了一个矛盾。在某些人的心目中，甚至是相当突出的矛盾。要官位的人那么多，欲望那么强，到了换届，上级官位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供求矛盾更加突出。要提的提不上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别出心裁，在无法挪位的情况下，层层加高官帽。
　　加高官帽得冠冕堂皇。该省有关方面负责人出面讲述，“县官行政级别突破”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他强调说：“行政级别与实际工作不对等，导致县委书记心理严重失衡。”这就怪了，管理一个县的“实际工作”，取得正县级的“行政级别”，怎么就“不对等”？当着县官，戴顶厅级省级的帽子，反而就对等了？这逻辑让正常人无法理解。
　　所谓“心理严重失衡”，其实说得遮遮掩掩。手边有一张旧报，2006年9月11日《人民日报》，登有南京的一张广告牌照片，上面有广告语：“至尊××，厅局级的享受”。登这张照片是批评这句广告语。其实，“厅局级的享受”客观存在，在上面看来算不上“至尊”，在老百姓的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至尊”。“心理严重失衡”，是不是失衡在这个“至尊”上？若是为着工作，为着百姓，何至于“严重失衡”？要把南京的这个广告牌，竖到那个省里去，就明明白白了。
　　中国政体改革的一大忧虑，是“一把手”难于接受同级组织的监督。上级监督隔一层，下级监督够不着，最能发挥作用的是同级监督。可是，权力过于集中，“一把手”权力太大，同级监督往往形同虚设。由此引发过严重教训，而且有经典总结：不受监督的权力必然会成为腐败的权力。对于这个问题，有识之士反复论证，各地也在想办法解决。但总是进展不大，政体改革的这个难点至今还没有突破。
　　加高“一把手”的官帽，实际上是加大“一把手”的权力，使得权力更加集中到一个人手里。县委书记的官帽加高到厅级，乃至部级，别说同级组织监督不了，上一级组织也难于监督。“一把手”的官�与班子成员相差悬殊，要克服“一言堂”，形成民主作风，实施集体领导，也就更加困难。这种不升职而加冕的办法，与政体改革目标背道而驰，是进是退，一目了然。
　　改革必然要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经济体制改革触及最多的普通劳动者，如造成了不少职工下岗，这个阵痛正在过去。政治体制改革触及最多的是官员，由于政体改革滞后，受到触及的官员还不多。随着改革的深入，“至尊”之类的享受，越触及恐怕会越多。凡是触及个人利益，无论是群众，还是官员，难免要遭遇反弹。官员的反弹力，比普通职工的反弹力大得多。面对各式各样的反弹，诸如越级加冤之类，改革必然是逆水行舟。但改革认准了方向，就只能进不能退，退是没有出路的。
　　要解决“心理失衡”，不是搞什么错位乱戴官帽，而是要靠政体改革，不断破除“官本位”，不断清理“至尊享受”。否则，像一块池塘里长满了浮萍，投石进去，浪一浪，开了一块天地，但浪头一过，浮萍很快又恢复了。深层的矛盾，长期在旧的轨道上滑行，具有强大的惯性。改革力量不够，不可能触动它。改革不持之以恒，更不可能改变它。此处减少官帽，彼处卖力加冕，就是旧体制惯性的使然。
　　我国政体改革了进入新的重要历史时期。可以说，旧体制遗留下来的深层矛盾，是横亘在改革者面前的一座“王屋山”。打通这座“王屋山”，要有愚公精神，要挖山不止，要只进不退。
　　［闲话荐自《学习月刊》200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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