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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狙击黑夜:黑夜狙击

    时间:2019-02-17 05:43:2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一      装潢华丽的大厅内,秦永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电视上正在播报的新闻:人类最浩大的科技工程――赫拉克里斯人造空间站危在旦夕。一颗巨型小行星以极高的速度行进,几天后就会冲进太阳系,一路上以强大的引力不断吸引陨石碎片。从而扩大体积,根据目前最先进的计算机运算得知。它必然会撞击赫拉克里斯空间站。赫拉克里斯空间站是人类近百年高科技的结晶,是大宇宙联邦政府的工业命脉,许多大型企业都在它上面设立了生产基地。如果受到这样猛烈的撞击,无数珍贵的科研成果和大规模的产业都将毁于一旦,百年之内难以恢复元气。
      “秦永夜!不认识我了?”
      秦永夜怔了怔,循着甜美的女声望去,见眼前的女孩子跟他年纪相仿,明眸善睐。楚楚动人,竟然是他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孟莺。他和孟莺并不熟悉,孟莺当初是有名的校花,十足的美人胚子。家境富庶显赫,在当年的私立高中里是首屈一指的,一般的富家子弟都难望其项背。因而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当初喜欢古代亚洲著名的组合“冰封十字”乐队的歌曲,而热爱古典的孟莺也同样喜欢。想想当时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肯定会主动追求她。念书的时候,他各方面都不出众,不知道盂莺是怎么记得他的。
      孟莺对秦永夜并无特殊好感,在她的记忆里,秦永夜不过是一个自幼父母双亡而沉默寡言。靠好心的老夫妇抚养成人的男生。可是这个会员制的俱乐部只有商界或政界咤诧风云的巨头及其子女才能进入,他居然能在这里悠闲地喝着咖啡。因此引起了孟莺的注意。
      孟莺笑着问:“秦永夜,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秦永夜应付地笑了笑,淡淡地说:“成天奔波劳碌,勉强讨生活。”
      “得了吧,你哄谁呢?能进这里来,你肯定是事业有成了吧?再说,再怎么奔波劳碌,看电视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关注过最近的大宇宙联合政府的首席执政官竞选吗?”
      “知道一点。不过我不感兴趣。”
      他不理解盂莺为什么这么热情地扯东扯西,但盂莺很快接过他的话:“不要对政治这样冷淡嘛。说说看。你支持谁呢?”
      秦永夜脑海里出现了被称为大宇宙联邦最优秀的政治家,亚裔领袖孟立寰和原北美州州长拜克瑞,他摇摇头。刚想岔开这个话题,心中却蓦然一动:“孟立寰是你的……?”
      “嗯。”孟莺很自豪地眨了眨大眼睛,“是我父亲。”
      这一瞬间秦永夜被孟莺的眼神吸引住了,这眼神中没有一丁点儿悲伤与忧虑,是那么的纯洁无瑕。
      没等秦永夜开口。孟莺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父亲的政治主张来:“我不是说拜克瑞先生的坏话,他当然也是位很有才能的人,但要选择大宇宙联邦首席执政官服务万民。为什么不选一个更好的呢?以往的首席执政官都是白种人,他们很少顾及黄种人的利益。但是这些恰恰是我父亲最关注的。他主张只要是地球上生活的人类都是平等的,也主张经济的发展与环境的保护必须协调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反对发展军事武器。要知道地球早已大同了几百年,所有人类都是一家,要武器用来打谁呢?现在他和拜克瑞的选票已经从势均力敌到产生了差距,结果最近几日就会揭晓,拜克瑞先生根本不可能反超。我父亲获得了大部分黄种人、黑人以及一小部分白人的支持,这个俱乐部的所有成员都是我父亲的支持者。永夜,你也是黄种人,我们又是老同学,你不愿意投我父亲一票吗?”
      秦永夜这才明白她在尽一切可能为父亲拉票。便缓缓地说:“既然主张所有人类平等,肤色种族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孟莺,我对你父亲的政治主张都很支持,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主张把即将撞击‘赫拉克里斯’的巨型小行星打下来。”
      “赫拉克里斯空间站是人类最宝贵的成果。如果置之不理。会被彻底毁灭。到时候人类的发展将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停滞不前,这样惨重的损失。谁来负责?”
      秦永夜点点头:“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用最大规模的核弹头射击根本来不及,况且很多碎片会落入地球,造成很大的伤亡。”
      “所以孟先生想要用很少量的核弹以推进器的形式将这颗巨型小行星推到合适的轨道上。让它像月球一样围绕地球旋转,那时候地球多了一颗卫星,一举两得。是吗?”
      盂莺莞尔一笑:“你这不是很关注选举吗?如果没看我父亲的演讲。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明天上午你有空吗?我办了个同学聚会,大家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秦永夜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是在晚上工作,白天需要休息。”
      “你怎么和我男朋友一样上夜班啊?”孟莺有些失望地问。“明天下午我父亲会飞抵洛杉矶演讲,我要尽可能地多组织些人去为他捧场啊。这么说你不能去了?”
      秦永夜思忖了一会儿说:“我会考虑的。”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洛杉矶世纪广场上此时热闹非凡,孩子们一手紧紧捏着气球,一手撒着小米和饼干碎屑,雨点般数量庞大的和平鸽纷纷扇动着洁如白雪的翅膀前来啄食。跨着高头大马、龙虾打扮的骑兵们头顶笨重的钢盔上,高高花翎被煦风轻轻带起。看上去滑稽而又温馨。一尊用青铜雕塑的儿童像正“尿”出一股股清冽的泉水,瀑布一般落入水坛中。有人装扮的毛茸茸的米老鼠唐老鸭和游客们不时在合影,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观赏鱼群在其中欢快地游弋。过山车携着惊恐、刺激、兴奋的叫喊声时远时近,热情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人群中蓦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向一个方向涌去,可谓是万头攒动,摩肩接踵。原来是素以“亲民”著称的孟立寰穿着朴素的亚麻色西服;带着迷人的微笑,突然出现在场内,频频向群众招手示意。他身后跟着四个保镖,虽然大家都知道孟立寰今天下午会来做一次盛大的演讲,但谁也不会料到他竟然这样轻松。毫不拘谨,这本身就表示他是对民众寄予了巨大的信任。
      人们立即将他团团围住,问这问那,孟立寰一一回答,妙语连珠,且又充满诙谐,博得了人们的阵阵喝彩。掌声如雷。很快。场内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很多人竟然将他抬起环游广场。
      人流中,孟莺笑得花枝乱颤,满脸通红地高喊着孟立寰的名字。她找来的一大群年轻人也不失时机地拉开了写着言辞激烈的横幅,表示对孟立寰的支持。
      在人流的另一端,秦永夜锐利的目光从孟莺身上移开:重新看向孟立寰。他心中很遗憾,叹了口气,毕竟在他挑剔韵眼里,孟立寰仍然算得上难得的廉政者,如果有可能,他比谁都希望孟立寰成为人类政坛的最高领袖。
      但是现实与希望往往背道而驰。
      秦永夜从怀里掏出手枪,瞄准了孟立寰。这时盂立寰已经移动到了广场的另一角,如此远的距离普通人根本难以看清。可秦永夜仍旧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能靠得太近,以免被盂立寰的保镖觉察,那时就不得不杀更多的人了。
      就在这时,孟立寰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迅速拔枪,一个漂亮的转身,其余三个保镖立即会意,将孟立寰拉下来,四面将其围在中央。近在咫尺的人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闪避。但是尽管这些保镖十分出色。却仍看不出茫茫人海中谁才是那个危险的人。
      秦永夜的枪响了。一个保镖的额头如同小鸡破壳而出般,鼓出一泡鲜血。嗤嗤地喷射出去,轰然倒下。
      另外三名保镖并没有像此时疯狂逃散的人群那样惶恐,而是极为 专业地从子弹射出的方向作出准确的判断,尽管他们已经发现了四面奔逃的人群中屹然不动的秦永夜,却因为怕误伤市民。而难以尽情还击,秦永夜却恰恰相反,他仍在准确地瞄准下一个保镖,突然,秦永夜猛然回身,一枪射出,远处一栋足有一百五十米高的写字楼顶火花一闪,一名狙击手惨叫着连人带枪坠落,楼下一阵骚乱,惊叫声此起彼伏。
      由此可见孟立寰的亲民举动多少有些虚伪的意味,他的保镖也远不止四人。秦永夜再次转过身时,眼前不足三米的一个本来在随大流奔跑的游客已经举枪对准了他。但那人的眼前突然一花。秦永夜已经经过了他,快捷地抖了抖溅满鲜血的手指甲。那人的脖颈已多了一条淡红色的细线,随即越扩越大,颜色越来越浓,发出扑哧的声响,向外激烈地喷溅鲜血。
      骑兵们没有手枪,却有长长的军刀,其中一人纵马企图上来扑倒秦永夜,秦永夜想开枪已经来不及,伸手一摁,马的眼珠子带着血丝暴凸而出,随即发了狂。几匹马一起相互践踏,骑兵纷纷摔了下去。
      将大部分游客疏散到安全地带后,人群中的便衣护卫也都纷纷现身,把手伸向怀中拿枪。秦永夜几个闪身飘到第一个人眼前,那人一惊就要把手枪向外抽,秦永夜左手一掐他的脖子,那人连惨叫也没有发出就断气了。秦永夜将他拦腰抱住,以他为盾牌,向外精准地不停叩动扳机。尽管他没有受过任何射击训练。但他的视力将所有难以观察到的距离和细小的动作都及时掌握了。
      枪枪命中。直到子弹打完。秦永夜顺势取出“盾牌”怀里的枪继续射击,等到他把遍体血红的尸身扔在地上时,眼前只剩下颤抖不已的孟立寰和三个子弹耗尽的保镖了,直到现在,他们的子弹没有一颗射中过秦永夜。
      蓦地。不远处传来了沸腾如雷的愤怒喊声。几十名狂热的孟立寰的支持者手持木棒和能用得上的器械奔向秦永夜。秦永夜知道他们未必全是群众,却也不想对没有杀伤力的人下手。他在人群中穿来移去。啪啪啪连连掴着耳光,每一记耳光都能让一个人栽倒在地上翻滚呻吟。
      骤然间他的头顶挨了一记铁棍,那棍子竟然瞬间弯曲成半个脑袋形状,秦永夜一甩手,袭击者便腾空而起,落入青铜雕像下的鱼池。
      这时,秦永夜看到盂立寰已经趁机在三个保镖的簇拥下狼狈地逃向不远处的林肯车,他立即加快了速度。三秒钟后,他的手已经伸向殿后的那个保镖的后脑勺。
      那保镖返身就是一刀,没有刺中任何东西,却感到舌头下面的牙龈一阵奇异的凉爽,霎时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原来秦永夜已经把右手的五根手指伸进了他的嘴巴。突然间那保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混合着唾液和鲜血的十多颗牙齿蹦豆似的从嘴里被硬生生地拔出,秦永夜揪住他的头发,呼地一甩,那保镖就撞伤了另两个保镖,三人笔直地滑出十来米远,撞碎了林肯车的玻璃窗,汽车也翻了个儿,玻璃碎片将他们的身上割得血肉模糊。鲜血不停涌出,如同街头嬉皮士红色的涂鸦,令人触目惊心。
      孟立寰没想到对方一个人能连续杀死杀伤近百人,眼下自己孤立无援,只能坐以待毙了。他竭力稳定住情绪问:“小伙子,你和我有什么仇怨?为什么非要杀我?我自问也还算个正派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秦永夜向前跨上一步,谁知突然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罩住,还没转身,毛茸茸的米老鼠已经一枪射出。枪声响彻了寂寥的广场。子弹射入了秦永夜的腹部,他的身体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近“米老鼠”。
      秦永夜伸手从腹部中枪处摸出一粒冒着青烟的弹头,竟然滴血未沾,腹部的肌肉慢慢从凹陷变得平滑。仅仅留下一小片烧黑的痕迹。枪手难以置信地望向秦永夜,全身剧烈地颤抖,忘记了逃命。秦永夜手指一弹,子弹自枪手的脑颅中穿过,钉进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中。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孟立寰已经失去了斗志,知道无论怎么反抗,都逃不过眼前这个魔鬼的毒手了。
      “啊!秦永夜!”秦永夜回过头。见孟莺正颤栗着举着枪对准他。此时的孟莺由于过分恐惧和愤怒,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一脸。
      “秦永夜……为什么?你不支持我父亲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杀这么多人?我……我和你有什么仇怨啊!”
      孟立寰没想到女儿和对方认识,顿觉有一线生机,忙说:“小伙子,我们都是黄种人,我的主张是有利于黄种人的,你为什么要杀我?就算我的观点或者我本人让你厌恶,你也不必要杀这么多人。难道是拜克瑞派你……”
      秦永夜打断道:“我也不想多杀人,他们都是为你而死的。只要我杀了你。就不会再多杀一个无辜的人。对于你不能成为首席执政官,我比你更遗憾。”说着。他一摆手,就把孟莺手里的枪夺了过来,接着对准了孟立寰。
      孟立寰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叹了口气。沉痛地说:“我只恨不能服务大众……小伙子,如果你的目标真是我的话。那么请你答应。杀了我之后,要保证不伤害我的女儿,以及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好吗?”他转向孟莺说,“答应我,绝对不要为我报仇!你只需要看着拜克瑞将来成为执政官后。会不会实践他那些美丽的诺言,人们会不会永远怀念你的父亲……”
      秦永夜正色道:“你放心,只要我的使命完成,就算她要报仇也无所谓。”说完,他毅然扣动了扳机。孟立寰应声而倒,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抛洒出一道血红色的抛物线。
      孟莺狂叫一声。向秦永夜扑过去。秦永夜却像一张白纸般轻轻地闪过。远远地飘走。隐入了茫茫黑夜。
      
      二
      
      在茫茫的黑夜中,秦永夜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这个常人伸手不见五指的特殊时间对他而言并无不同,敏锐无比的五感,能让他觉察到隐匿在黑夜深处的各种蠢蠢欲动的危险。
      不知走了多久,秦永夜抬手看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可是四周仍旧漆黑一片,头顶只有一条隐隐镶着微弱金边光晕的巨大圆形,圆形与黑夜的颜色别无二致。
      满目疮痍。他走过一片片散发着恶臭腥气的残垣断壁,看见一摊摊凝固发黑的可怖血迹,却看不到一个活着的同类。也许这个世界上仍旧有少量苟延残喘的人类幸存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不再是地球的主人,甚至不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
      突然间,耳边响起一阵急切的爬行声,同时带着来自地狱的咆哮和嘲笑。是它们!它们来了!它们已经冲破了上帝的束缚。从黑暗中汹涌而来。肆无忌惮地露出嗜血好杀的本性了!
      秦永夜解去遮挡风沙的斗篷,亮出重型的枪械,狂吼着向迎面扑来的它们射击,它们被击中、溅血、撕裂、破碎、但下面的同类却蜂拥而至,源源不竭,似乎完全不知道害怕,只知道扫清所有妨害它们猎食的桎梏。在它们的世界里。血和肉就是一切!
      子弹很快打空了。秦永夜竭尽全力地挥动着锋利的战刀与长矛,疯狂地将它们拦腰斩断,送回地狱,直到战刀崩裂,长矛折断,仍然用一双拳头拼命反击,渐渐油尽灯枯,而对方却如潮水般泛滥,一拨一拨地向这边推进。
      这时。他猛然感到一张与人类近乎相同的面孔赫然出现,它是那样地熟悉亲切,却又充满了恐怖的陌生感。那脸苍白得难以形容,几乎能看到皱纹和内部的筋肉。一双眼睛好似地底最深处的熔岩一样。布满残忍的血红色,黏液连接的大嘴中,倒竖着尖刀般锋利的锯齿。它探出利 爪,迅捷无伦地压向了已经耗尽力量的秦永夜的头顶!
      秦永夜狂叫连连,打破了噩梦的隔阂,惊醒过来,满身大汗。汗水在鼻尖微微颤动,落下的一瞬间,被秦永夜轻轻接住。他忍不住嘲笑自己。同样的梦每天夜里都会演绎,就像一场永远都在重复播放的老电影,已经熟视无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只是最近这个噩梦的时间似乎在延长,并且出现了越来越多以前没有梦到过的“它们”,难道说预示着“那件事”即将来临?
      秦永夜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汗液很快消失了。他穿好衣服,从临时的居所走出,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说话。
      “别跟我玩深沉,我知道你在听。”秦永夜冷冷地说。
      “你疯啦?谁让你打这个号码的?就算是这个号码也难保没人窃听!”电话那头的人听声音估摸有五十来岁。有些气急败坏。
      “我把事情办成了,你看了新闻就知道我没撒谎。”
      “我还用看新闻?你的照片已经通过网络发遍全球了!你杀掉他,我不能立即和你接触。不然很快就会被怀疑上的!你的报酬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你,拿着这笔钱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太平洋上找个岛舒舒服服地度一辈子假吧!”
      “你不要避实就虚,我干这件事不是为了钱。你曾经对我承诺过什么,肯定没忘吧?我要你在最近这两天履行承诺。”
      “你开什么玩笑?我……”对方压低声音,像猛兽在低声咆哮。“我不可能答应的!你难道嫌钱少吗?” ,秦永夜森然道:“你比起孟立寰。几乎一无是处,拜克瑞。让你执政会是人类的不幸。你忘了我为什么会帮你吗?只因为不幸总好过浩劫。你不是在选举中的政治口号和孟立寰的唯经济增长论相反,提倡环保吗?赫拉克里斯区区一座太空站。牺牲它成就长远利益是很实际的。你当初不是这么跟我保证过吗?”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只是个宣传口号而已!你相信女明星都是清纯的处女吗?你相信有不拿红包的医生吗?我跟你透个底吧。这次为我竞选提供巨额资金的都是世界各地的二流企业,他们竞争不过一流的同行,没有资格在赫拉克里斯空间站上建造自己的太空工厂,就怀恨在心,给我拉选票。我向他们保证过了,只要登上执政官的宝座。我一定会制定新法。保护二流企业的利益。让他们有同等权力在赫拉克里斯空间站上大展拳脚!你别傻了,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因为你一个人得罪他们全部?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着高度责任心和正义感的人,但你太激进,太理想化。现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再说事情还没发生,你怎么就能确定巨型小行星成为第二颗环地卫星会给地球带来负面影响?你听着,按照法律规定,在大选之际如果竞选人之一意外身亡,另一人暂时代理最高领袖职位,一个月审查期后,如无意外,即为首席执政官!在此之前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你快点儿离开,我再秘密给你开个新账号,补汇一千万,足够你几辈子吃穿不愁。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秦永夜冷冷地说:“你到底还是欺骗了我!听着,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把卫星导弹发射箱交给我,我自己去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妄想?别忘了我对你多么仁慈!一般情况下,我绝对不会留下活口,给别人抓住把柄!”
      “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取。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听你的任何狡辩,有什么话去跟盂立寰说吧。”
      “哎呀。你还有资本吓唬我?你吃了什么神经迷幻药。还是注射了什么高科技增强基因药液?你杀得了几十个人。可你能杀得了大宇宙联邦五百万军队吗?再说你是一个逃犯,连自己都顾不上,怎么可能找到我呢?哈哈!干着急了吧?”拜克瑞开始耍无赖了。
      秦永夜冷笑一声,‘接下来的话就像冰刀扎进了拜克瑞的肺部:“你右边四米左右有一条狗在对天空中大量飞过的鸟吠叫,通过叫声可以判断那狗是澳洲特产的‘红风琴’,狗的女主人在低声训斥它。用的是正宗的新西兰哈密尔顿方言。而那些鸟叫声应该是几维鸟发出的,它们一般在森林里,哈密尔顿城市中只有一个地方会大量聚集几维鸟――你在哈密尔顿主题公园,对吗?”
      “你!”拜克瑞心中大惊,颤抖着语无伦次,“你到底是什……什么人?你是人吗?”
      “你可以选择立即逃走,但是你逃不远。在我出现在你眼前之前。你还有机会主动联系我改正错误。新电话号码我会通过短信发给你。再见。”
      秦永夜关上手机,手上使劲。喀喇一声,将手机捏瘪,随手扔进垃圾桶。之后在路上随便“拿来”一辆奥迪跑车,缓缓驶向新泽西郊外一座奢华无比的大别墅。
      别墅门外站着数名面目冷峻的魁梧大汉,一见有陌生人来,连忙上前阻拦。
      秦永夜把头探出车窗问:“请问这家主人是不是拥有一架挺不错的私人飞机?”
      领头的一个大汉冷冷地说:“你既然知道我家主人是……”
      “砰”一声脆响,说话的大汉脑袋血花四溅。一头栽倒。众大汉大惊失色。纷纷掏枪,秦永夜一踩油门,车飞驰而出,撞破了铁门,将躲闪不及的几个人撞得腾空抛起。众人看呆了,远处的人举起冲锋枪疯狂地射击,近处的人纷纷扬出锋锐的东洋刀向奥迪车扑来。
      秦永夜信手拔下门外一根铁护栏。就在一刹那。这根看上去就快要锈断的铁管竟然隐隐闪出幽蓝色的光芒。在斩断了七八柄四下飞舞的钢刀后,铁管穿透了长枪的双筒管,直接射入了对面的土墙。所过之处。人皆倒地不起。而仓促出逃的别墅主人的头颅也在狂泼猩红之后。歪歪地挂到了后背上。
      秦永夜缓缓地走进别墅内部的高尔夫球场,那里停着一架价值不菲的非量产小飞机。他登上飞机。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操纵台上的所有设施,便试着开动,等到飞机顺利升空后,他已经像经验老到的王牌驾驶员那样娴熟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秦永夜终于找到了拜克瑞的临时居所。拜克瑞是政坛巨星,他的行踪无法逃过所有人的眼睛。况且哪怕知道秦永夜会去抓他。作为最高执行官的不二人选,他亦不能惊慌失措地仓促返回首府。眼下孟立寰被杀,正是多事之秋,小心翼翼尚且难脱民众的猜疑。再这么明显地说走就走,只怕会引火烧身。他只好借着孟立寰被杀一事,宣称他也有可能被恐怖分子杀害。加强了居所的保卫设施。
      与他居所的严密保卫相比,新泽西那栋别墅的警卫简直就是孩子过家家的把戏。然而秦永夜却避开了重重警卫,像鸟一样飞进了拜克瑞的居所。当他悄无声息地坐到拜克瑞的面前时,拜克里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垂头不语。似乎睡着了。
      秦永夜不疾不徐地说:“你一定不明白我作为一个全球通缉的罪犯为什么能乘坐飞机。告诉你。我在新泽西杀了一个大毒枭,取走了他的飞机。直接开到你这里来。你的手下不是坏人,所以在不妨碍大任务的前提下,我尽可能地不去伤害无辜。否则,以你这里的警卫条件,最多能让我受点轻伤。说吧,发射箱在哪里?只要你乖乖地交出来,我保证你会当上首席执政官,还可以帮你扫除其他障碍。”
      拜克瑞始终不说话,秦永夜心中一动,这个屋子里的空气几乎没有交换。眼前的人已无气息!他有些吃惊,推了一把拜克瑞,拜克瑞一下子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面色呈现一种死寂的惨白色。但又几乎接近透明,凝干的筋脉赤裸裸地显现于其下,青、蓝、黑、黄,什么颜色都有,但就 是没有红色――他周身的血液已经一滴不剩。
      秦永夜皱紧了眉头,开始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了拜克瑞的手提电脑。但那电脑已经损毁大半,秦永夜小心翼翼地拆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完整的光盘。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就像暴雨倾盆的黑夜中的一瞬电光,眨眼间就被轰鸣的雷声吞没。
      
      三
      
      孟莺在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脑子里充满了枪响后生命消逝的血腥镜头。她本来就有些贫血,感到异常疲惫,回到家里没来得及洗澡,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男友高斯坦恩为盂莺盖好被。便起身走开了。
      “啊――!”盂莺的梦中再次出现了几天前恐怖的一幕,她惊呼一声,一下子惊醒过来,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深夜了。
      盂莺只觉得精神恍惚,似乎听到浴室里有轻微的响动,仿佛是某种贴地而行的昆虫发出的摩擦声被放大了。她的神经脆弱敏感。动辄胡思乱想,对黑夜有着特殊的恐惧感,这种情况任何人都经历过:深夜睡得正酣时,总觉得黑暗深处存在着一个独立的地下世界,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畸形生命在沙沙地蠕动。更有邪恶的目光在暗中窥视。大多数人在清醒后都会把它当作噩梦或者错觉,甚至习以为常。如果换成从前,孟莺一定会蒙上被,不敢去一探究竟,然而她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只要略微醒觉。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她正穿上拖鞋时,门把手赫然发出古怪的轻响。紧接着缓缓地转动起来。这格外诡异的一幕令她难以抑制剧烈的心跳,只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她轻轻地摸过去,打开了灯,然后鼓足勇气,一把拉开了门,定睛一看,门外并没有惊世骇俗的怪物或者披头散发的猛鬼,只有客厅的挂钟在冰冷地报时。已经是午夜一点了。
      孟莺捂着头,回忆起前几天残酷的场面,丧父之痛重新袭上心头,就在这时,洗手间里的浴室发出了与刚才相同的沙沙声,孟莺震惊不已,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根男友购买的棒球棒。顺手打开大厅吊灯的开关,猫着腰轻轻地逼近洗手间。
      当她正要伸手去拉门把手时,卧室和大厅的灯突然全都灭了!停电?不是!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对面的几排居民楼仍然有一两处亮着灯光。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蹬开浴室门,向里面狠狠地挥动了几下球棒。
      她感到自己的力气都用在空气中了,没打到任何东西,可球棒不知怎的,突然间加重了好几倍。她尖叫一声。扔掉球棒,跑到茶几边,摸索到手电筒,向这边照来,光线投在了一个毫无表情、如同冰雕泥塑般棱角分明的面孔上。
      “秦永夜?你……”惊惶之后便是满腔的愤恨。孟莺失态地冲过去,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大吼道,“你来干什么?你也要把我杀了是吗?你杀吧!没有爸爸,我也不想活了!杀呀!”
      秦永夜举手挡住她的手,平静地说:“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是来向你解释一些事情的。”
      “解释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我父亲不是你杀的!”
      “我不是要解释这个。我是要解释,为什么杀你父亲。”
      孟莺悲恸地一阵狂笑,颤抖着问:“你滥杀无辜还会有理由?你不止杀了我父亲,还杀了那么多人!既然做都做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秦永夜夺下手电筒,对准了浴缸里,孟莺虽然悲愤之极,却仍然忍不住失声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手电光昏黄的光晕下,一条一米多长。身体却很纤细的、类似蚯蚓的生物正趴在浴缸中央,它的身体一环一环的,看上去根本不像蛇类的滑腻皮肤,而且长着龙虾一样结实的肢节长腿。它似乎已经死了。但身体仍然本能地抽搐着。
      孟莺感到恶心不已,几乎要吐了出来。秦永夜说:“这就是理由。它把你家里的电源断开,然后……”
      “你从哪里找到这么一条怪虫子?我家里从来不会有这种东西!再说它怎么可能聪明到去断电?收起你拙劣的把戏吧!”
      秦永夜心平气和地说:“其实谁家里都有这种东西,只不过它们都在地下,肉眼见不到的地方而已。至于它把你的电源断开,那是因为它通过触角和气味得到指令。本能地去执行。你也知道,每一只蜜蜂和蚂蚁都只是本能地去做自己被分配到的事,而不去思考为什么,但整个蜂群和蚁群会因为这种整齐协调的按部就班得到发展壮大,这叫做‘集体智慧’。”
      孟莺稍微镇定了一些,带着哭腔说:“你杀我父亲跟这条虫子有什么关系?”
      “孟莺,拜克瑞有一个发射箱,太空惟一能够发射巨型核弹的卫星控制系统就由发射箱里面的按钮控制,除了能发射,还可以永远毁坏这枚核弹。发射箱本来在你父亲手里,因为当时你父亲的票数更多,最有可能成为首席执政官。你父亲死后,发射箱自然而然落在拜克瑞这个惟一候选者的手里。可拜克瑞没有料到――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你父亲要发射导弹的决意十分坚定。他不惜违背程序甚至法律,私自篡改了发射箱的密码。而这密码,据拜克瑞分析,应该跟你有关。”
      “你要这发射箱怎么不去找拜克瑞?”
      “他死了。发射箱也不见了。我从他手提电脑中的光盘上,看到了发射箱密码被更改的资料,所以来找你。”
      “发射箱不见了?被谁拿走了?你……你是说这些虫子?你有病啊?”
      秦永夜摇摇头:“不光是虫子。虫子只是它们其中的一种。它们取得发射箱。却苦于不知道密码,而惟一知道这密码的只有你。所以它们也来找你。”
      “等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密码!”
      “也许你父亲曾经不止一次以各种暗示的方式提醒过你,你必须记起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起码你嘴里的‘它们’没有杀我父亲!‘它们’……‘它们’到底是什么?”
      孟莺正激动得难以自持,却突然发现浴缸底部用来放水的盖子被掀开了。虫子似乎要被冲下去。然而浴缸里根本没有水!
      秦永夜示意她:“你耐心看一下,就会明白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铁钩,插到虫子的尸体内,向外轻轻拖了拖。虫子的另一端却突然传来了一股大力,他知道对手上钩了。用力一拖。浴缸的边缘部分刹那间炸裂开来,他向上一抽,将虫子彻底拔了出来,虫子的下方像钓鱼一样坠着一团黑漆漆的、猫狗大小的生物,孟莺仔细一瞧,那东西虽然庞大。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鼠!
      巨型老鼠要吃巨型虫子,这诡异的场面令孟莺心中发毛。秦永夜抬起脚,皮鞋上探出一片锋锐的利刃。就要踹向老鼠。岂料浴室天窗的玻璃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砸得稀烂,碎片飞溅,哗啦声中。一道更大的黑影露出坚硬的爪子。夹住老鼠以及虫子。迅速地飞走了。
      孟莺抬头望去,那带着薄膜的翅膀,明显属于一头被放大十倍的蝙蝠,它在惨淡的月光中缓缓地滑翔着,直到消失于迷雾之中。孟莺在科普读物中看到过这种巨型蝙蝠的电脑复原图,知道它是恐龙灭亡后的大型哺乳动物,先祖兴盛于3500万年前的北非。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惊险可怖,孟莺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秦永夜说:“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人们在黑夜里总会见到白天看不到的奇特景象。却总没有证据了吧?你要是有耐心,就听我说说理由,然后决定是否帮我回忆出发射箱的密码。”
      盂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我从五六岁时,就感觉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常常出现很多幻听。看到很多幻象。而别人都看不到。几乎每晚睡觉,我都会做梦。而且是内容相同的噩梦。不同的仅仅是做梦时间的长短,我每天都精神恍 惚,生怕自己在梦中太久,会完全被梦中的恐怖世界禁锢住,再也无法回归现实生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莺气急败坏地打断他的话,嘤嘤地低声抽泣。
      “你也知道,在人类统治世界之前。恐龙是地球上的霸主,直到6500万年前恐龙灭绝了,人类才得到发展。你是豪门小姐,学历也很高,见闻广博,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常识。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恐龙也不是地球的第一代主人。在它之前,爬虫类曾以庞大的躯体称霸过地球。爬虫类上岸之前,地球上只有海洋有动物存在,而那时候海洋中各种巨大鱼类也凶猛得难以想像。从35亿年前的寒武纪有了生命开始至今,地球上不知出现过多少千奇百怪的生物,其中有一些因为生性残暴嗜血,狡猾诡诈而且适应能力极强。在数次全球性的物种大灭绝中存在下来,当然,它们仅仅是极少数,比如历年来发现过的超出常理的异性生物和各种水怪山怪。它们就这样一代一代、如同死亡的同类变成化石一层层积累起来一样,在一次次灭绝后重新融合到一起。变得更加壮实、狡猾,而且适应性也更强。由于地球的统治权已经不属于它们,它们只能转入地下或者深海,在暗无天日的恶劣环境下艰难地生存着。经历了几亿年进化的它们,被残酷的竞争法则糅合成了一个新的种族,如果人类以及生活在阳光下的生物是光明一族,那它们就是所谓的‘暗族’。更难以想像的是,经过漫长的进化,它们在黑暗深处也走向了生物发展史的顶峰――高级智慧生灵!”
      “那是什么东西?”孟莺虽然心很乱。却为这段话深深震撼了,亲眼所见秦永夜被枪打中仍然没事,以及这些稀奇古怪的可怕动物后,她原来的世界观天塌地陷。
      “我在来你家之前做了一件事,直到现在,我才能让你知道。”
      
      四
      
      孟莺隐隐觉得不妙,随着秦永夜来到后面的仓库。突然一阵眩晕。她的男友高斯坦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满地鲜血。
      孟莺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你……你……”
      “据我观察,你应该患有后天性的贫血。是不是?”秦永夜说着,用手拨开高斯坦恩的嘴。里面除了正常的牙齿之外,多出了一对几乎像剑齿虎一样的锋利尖牙,犹如倒刺的钢锯。秦永夜来回拨弄了一下,孟莺发现这牙齿的根部腔肉收缩性很大,可以将牙齿折叠隐藏到上唇后面,从外表看不出来。
      “这……”
      “它们是暗族的最高进化者。历史上有人称它们是‘吸血鬼’,但我自梦中知道它们实际上叫夜人。它们中血统纯正的‘贵族’们常年呆在地下。长期处于黑暗中,所以视觉很差,完全依靠敏锐的听力和嗅觉辨别方向和食物。由于常年不接触阳光,它们非常害怕光芒。这种能够让常人感到温暖的光芒对它们而言是致命的死光。不像电影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它们可以随意咬人而增加自己队伍的数量,实际上,除非咬人的夜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那被它咬到的人才会变成新的夜人,否则能够被它们吸血和交换血液之后成为它们一分子的人类极少,多半都因为基因不合而僵死。比如十四世纪由巨大老鼠群引起、横扫世界的黑死病,人们都认为它来自地狱,仅仅在欧洲就死亡了两千五百多万人。相当于欧洲三分之一人口。其中的极少数变成了夜人的同类。为了重新夺回地球的统治权。它们开始寻找傀儡。不惜一切寻找合适的人类,用咬噬脖颈交换血液的方法来增加种族的数量,并将这些半人半鬼的二级夜人安排在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伺机彻底颠覆人类的主宰地位。如果在深夜里。你沿着纽约或者其他繁华城市的地下赌场、夜总会舞厅或者其他只有在夜晚才能兴盛的地方走一圈。你会看到那些疯狂跳舞、吸毒的人们,还有医院里那些掌管血清的医务人员,二级夜人就隐藏在他们之中。”
      孟莺瞠目结舌,想到高斯坦恩耳朵稍尖。工作是在夜晚并且时常加班,白天总拉上窗帘在家里睡觉,而且做爱时很喜欢用嘴轻咬自己的脖子,难道自己的贫血是他造成的?可是他性格温柔,对自己体贴备至,就算不是人类,也不至于死啊。
      “本来高斯坦恩罪不致死。”秦永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说,“夜人平时在地下吸食动物血液。补充养分,但要生存在人类之中,就只能吸取人类血液。你的男友每次只吸你一点血,并不致命,也不至于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但是他接近你的本意,是为了成为人类最高指挥官的女婿,然后左右人类的政策,让夜人的阴谋得逞。这次它们杀害了拜克瑞之后,也通知了他,企图将你绑架,并逼迫你说出密码。”
      “你为什么要那个密码?”
      “你还记得那颗即将撞上赫拉克里斯空间站的小行星吧?你父亲为了保护人类工业,打算用一个他主观上以为两全其美的办法,用导弹将小行星打到卫星轨道上,和月球一样环绕地球旋转,这样既保住了空间站,又给地球增加了一颗卫星,是吗?你父亲太乐观了。他没有刻意去做坏事,甚至以为这是为人类作贡献,这我都清楚。赫拉克里斯空间站是人类工业和科学技术的最高结晶。如果失去它,人类将元气大伤,科技以及生产水平会在一定时间内停滞不前,百年难以恢复,但比起人类的生死存亡来看,赫拉克里斯空间站是微不足道的。科技可以再发展,失去的工厂也可以再建造,但没有了人类,这些东西就完全没了意义。别看那小行星体积小,但引力极大,其构成物质基本上全是铂,只有比月球更加接近地球,才能被吸住,而且它移动十分缓慢。我曾经计算过,如果真的被核弹推到卫星轨道,一开始它的确会公转,但由于几股引力的综合作用,它会在一个点上被强行固定住,并总随着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角度移动。你知道当它走到那个点的时候,它会在哪里吗?它和月亮一样,会挡在太阳和地球之间,造成日食。通常情况下,日食要经历‘初亏’一小时‘生光’一小时。这时候,那些低级的暗族怪物会本能地以为到了黑夜,纷纷出来活动。日食常常会造成各种事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这些怪物引发的。古人对日食感到恐惧,因为他们并不仅仅看到了太阳被黑夜吞噬,同时也看到了从黑夜里钻出来的狰狞面孔。月球造成的日食过程中,太阳完全被淹没――也就是日全食,最多七分钟。而这个到了位置却不再动弹的小行星,会造成长达大半年的日全食。大半年之后,它才会慢慢地偏离这个角度,过一千年左右,又会重新来到这个点。在这大半年之中,地球将会陷入彻底的黑暗,人类的世界会被暗族破坏殆尽,它们知道,只要发射成功,日食就将到来,那就是它们的天下了。离开了科技发明,人类的生存能力是自然界里最脆弱的,人类将会完全灭绝。即便没有暗族,植物也会因为无法进行光合作用而大量死亡,氧气也曲此而减少,冰川大面积扩张并最终将地球封冻,人类也难逃厄运。你父亲掌握这枚太空核弹的发射权,只待选举成功便要发射,我只能阻止他。”
      “你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父亲呢?那样就不必死这么多人了啊!”
      “换做是你,在亲眼目睹之前,你会相信这些事情吗?的确,我杀了很多人,你那天看到的仅仅是一小部分,凡是阻碍我计划的,我都要杀。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就会危及整个人类的存亡。我知道生命不能用数量来衡量,但你站在地球之上,用神的角度去观察这件事,就会明白这样做很对,在不能理想化地拯救所有人时,必须牺牲少数来拯救多数。”   盂莺哑口无言,但随即恨恨地说:“死的不是你爸爸!要是你爸爸掌握发射箱,你会杀他吗?”
      秦永夜眼中骤然进射出一股凌厉之极的杀气,想要说什么,却又住了口,一时间沉默不语。
      孟莺瞪大了眼睛,想了半晌,连珠炮似地问:“那么,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中了枪还不死?甚至没怎么受伤?你为什么能赤手空拳打倒那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家的?怎么突破这么多守卫的?是谁给你这个权力。让你自命为上帝的代言人。人类的救世主,去肆意拟定一个计划,说杀谁就杀谁?”
      “我说过,我五岁之后变得异于常人。你知道人类的大脑是怎样一个复杂的东西吗?人脑能够用上的部分,只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而其他部分处于永久的休眠状态,从未被开发过。这个休眠区被称作上帝的禁区,古代俄国科学家沃耶可夫曾经预言,如果人类能成功开发这片禁区,那所谓的光速飞船和穿越时光隧道就会立刻实现。”
      秦永夜叹息一声。说:“你知道人类是怎么出现的吗?和现在的进化论和神造论的观点不同,人类是被远古时代来到地球的神秘宇宙智慧生灵,也就是被人类在神话中永远歌颂的造物主――科学家用自己的基因改造地球上的灵长类生物而诞生的。人类是这些造物主的儿子。造物主心存顾忌,担心将人类按照自己的模子完全仿造后,会让人类突飞猛进。破坏大自然甚至灭种,所以将人类大脑中贮存的科技、力量与各种高超智慧的部分封印,让人类自己成长。想到总有一天要离开。造物主便将人类改造成一种能够自我拯救的生命,每当人类历史上出现大型的灾难,威胁到人类总体生存的时候,就会有几个人类突然发生变异,他们脑中禁区所蕴藏的潜力被自动打开,智商和力量会变得空前强大。”
      说到这里,秦永夜沉默了片刻,才说:“你看过武侠电影中飞来飞去的剑仙吗?那不是一般人类可以学会的武术,那是神的动作,它也会在上帝禁区被打开之后,让这些变异后的人得到。通过做梦的方式获得在禁区中储存的造物主几十亿年的记忆,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感到近距离的未来的变异人,被称为禁区解放者。这一次。我就是被造物主选定的救世主,就像当年在洪水拯救万民的大禹和诺亚一样。我的使命,就是狙击黑夜。”
      秦永夜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的预感能力让我看到了核弹推动小行星后的结果。才不得已去执行自己的使命。如果可以,我宁可像普通人那样幸福地活着……”
      突然,躺在地上的高斯坦恩从喉部发出一阵低沉的怒语:“秦永夜……”
      秦永夜多少吃了一惊,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高斯坦恩惨笑:“你等着,它们……它们已经成为我们的首领,你再厉害。也斗不过它们!等着吧。永恒的日食来l临,人类会全部灭绝……”
      孟莺又惊又怕,忍不住哆嗦起来。秦永夜沉默了片刻。说:“最起码,今天是晴天。”说着走到窗前,伸手抓住了窗帘。
      “不――”高斯坦恩惊叫起来,随即窗帘被秦永夜一把拉开。此时黑夜已经过去,外面已是艳阳高照。高斯坦恩的身体暴露在金色的阳光下。瞬间变化为飞灰。
      孟莺脑子里很乱。却突然感到。阳光从未如此美好。
      
      五
      
      明媚的阳光并未持续多久。天色剧变。雷鸣电闪。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大雨中。沃尔沃轿车被荷枪实弹的岗哨拦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孟莺阴沉着脸:“你们想干什么?连我也要搜查?”
      警卫队长尴尬地说:“小姐,恐怖分子连续杀害了两位最高执政官候选人。我们必须加强戒备,不然你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
      孟莺冷不丁地推开车门。警卫队长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孟莺激动地大叫:“第一个被杀害的人是我的父亲!难道我是凶手?难道我会窝藏凶手?他会藏在我的车里是不是?”她这话其实是说给车里的秦永夜听的,无论如何。秦永夜和她有杀父之仇。虽然她决定帮助他,却永远恨他。
      众人碍于其父的威望。并且深深同情她的悲惨处境,都低着头缄口不语。孟莺叹了口气,哀婉地说:“对不起,我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很尽忠职守。我只想出门散散心。”
      警卫队长忙挥挥手,岗哨横着的铁杆缓缓抬起。
      当汽车顺利冲进迷蒙的大雨中后,秦永夜突然说了句:“对不起。”孟莺怔了怔,但这句话远不能消除她对他的恨。
      “我不后悔杀了你父亲,换成别人的父亲,只要是黑暗崛起的始作俑者,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我对得起全人类,只是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等使命完成后,我会为自己赎罪。”秦永夜低声说,语气十分坚定。
      孟莺把脸偏向一旁。气氛有些尴尬。她随手打开广播。广播里播放出一段旋律极其昂扬的重金属美声摇滚,正是几百年前风靡亚洲的冰封十字乐队,而在这个时代,知道这个古典乐队的人很少。这是两人童年不可缺少的温暖记忆,当歌声开始响起,两人不由得都心中一动。
      “夜雨湿透恐慌,厌恶吞噬迷茫……啊!眼中的雨,啊!坠落风中,淋湿暗灰色的水雾……刺骨冰冷血肉已沉醉,忘却彼此温度……让我残碎的肢体作猩红婚纱,风中飞舞……”歌词到了高潮部分,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跟着哼唱起来。
      孟莺有些愕然:“你怎么对冰封十字乐队这么熟悉?”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秦永夜看了她一眼,“只不过你不知道。我当时很想和你交流,又不愿意被别的同学说成是借机向你献媚。”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秦永夜才说:“说正事吧。那个发射箱必须有密码才能决定发射还是终结。如果没有密码,企图从外部破坏发射箱,等于让它失效作废。届时议会将重新研究。决定是否在太空卫星上由宇航员手动发射,但这样做远没有电脑发射精准。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有得到密码的可能,它们决不希望轻易涉险。明天就是预定发射的最后期限。就算不去找它们,他们也会来找我们。所以请你尽量想想,密码是不是跟你的名字、生日、出生具体时间等等有关。”
      “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这样的家庭,各种个人资料无论多么私密,也总会被泄漏。我父亲不大可能会用这么容易被破解的密码。对不起,我也很想帮上忙……我永远不能原谅你杀害我父亲,但是……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很命苦的人。”盂莺换了个话题。“你说能预知并看到某个特定的未来,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那这个未来究竟是什么样?”
      秦永夜摇摇头:“我不想总是回忆这些。我每天夜里做梦都能看到……”他本来语调平和,却突然目光一冷,冷峻地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孟莺心中一凛,突然发现后视镜变得漆黑一片,而这铺天盖地的黑色似乎在密密麻麻地乱动。耳中传来扑拉扑拉的嘈杂噪音。紧接着,窗玻璃上“嘣”地一声撞响,还没等她弄清是怎么回事,那嘣嘣的怪声便似炸豆一般接连不断地传来,她只觉得整个轿车都被这片黑云吞噬,并开始了疯狂地“咀嚼”。
      “你只管开车,别分心。”秦永夜从后座抓起冲锋枪,呼地打开车顶,向外一阵狂扫。黑云被火红色的跳弹撕得七零八落,其中一具尸体猛然撞在车窗前,丑陋脸孔上一双恶魔般的眼睛死死地凸出――这正是昨晚的巨型蝙蝠。孟莺吓得连声惊叫,手一软,车转了几个弯,才重新平稳前进。   激烈的枪火暂时驱散了邪恶的蝙蝠群,但秦永夜蓦然感到汽车被一片庞大无比的阴影覆盖住了。只见无数成人大小的蝙蝠呼啦啦地散开,小飞机般的魔影俯冲下来。孟莺已经能够看清那怪物身上坚硬如铁的爬行类皮肤,惊惶地问:“这是什么?”
      秦永夜一阵扫射,怪物迅捷无伦地闪避,重新飞上高空,准备再次俯冲。秦永夜皱着眉头说:“这是欧洲古代传说中的飞龙。是古代恐龙遗留下来的地下新物种,生活在地下熔岩里。你注意开车,我马上跟上来。”
      孟莺还没回答。只觉得眼前一花。秦永夜已经跳出了车。飞龙伸出利爪,向他的头顶摁下。秦永夜一个矮身,就地一转。从腰间抽出一根古怪的管子,管顶忽然射出一道幽蓝色的长光,转瞬间就把飞龙的一根脚趾切了下来。飞龙剧痛不已,怪叫一声,腾空而起。
      秦永夜追上车,跳了上来。顺手关上车门。孟莺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那……那是什么?”
      “光束切割器。造物主没有遗留物质遗产给禁区解放者,但是禁区解放者可以通过禁区内贮存的记忆,收集原料制造出简易的近战格斗兵器。刚才是侥幸成功,下雨天飞龙没有办法吐出烈火,不然我很难赶走它。”
      正说着。秦永夜心中一惊,感到了急剧逼近的新威胁,他向外一探头,发现天空中漂浮着一片大得可怕的黑云。黑云中隐隐有一片透明之处。滚滚炸雷中酝酿着激烈交汇的强大电流。秦永夜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本以为飞龙是黑夜暗族的顶级猎食者,看来为了逼迫自己走人绝境,暗族不惜投入它们最强大的“空中母舰”。
      等黑云近了,秦永夜和孟莺才看清。那是一只觚鱼。拥有蝠鲼的肉食性和更加夸张的体形。也具备电鳐的强大电力,而头部和尾部则更像须鲸,每条鱼鳍都长达十多米。看上去薄而柔,每次扇动都非常慢,但足以刮起一阵风来。
      秦永夜示意孟莺停车,两人刚跑下车,巨型飞鳐就向车喷出一团球状闪电。汽车像纸做的一样,被狂猛的火焰与气流顶起,在空中翻了几翻,化作一团焦炭,落入了山沟。
      秦永夜和孟莺竭尽全力地向前奔跑着,但巨鳐略微扇动几下巨翼便抢在了他们前面,紧接着腹部再度聚集起金黄色的闪电,光芒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
      秦永夜突然止步,从身上掏出一枚防水手雷,用尽全力掷出。手雷仿佛流星般掠过,高度与速度都惊世骇俗,但眼看力道已尽,仍然与巨鳐的腹部相差数米。秦永夜早有准备,瞄准手雷,就是一枪射出,子弹击中了手雷,顿时发生了爆炸。将巨鳐鼓胀如青蛙的巨腹炸裂开来,电力四下奔泻,在空气中剧烈摩擦,瞬间起火燃烧起来。
      巨鳐像被击中的飞机一样冒着烟,缓缓下落,火焰刺激了飞龙的食欲。几条飞龙冲了上去,在巨鳐的腹部贪婪地啃噬着。
      不一会儿,巨鳐被啃食殆尽,飞龙心满意足地飞走了。随着这些影响晴天的怪物消失,阳光冲破云层,重新俯瞰大地,世界再度生机勃勃。
      秦永夜与孟莺脱离险境。大口地喘着气。这时秦永夜的手机突然响了,显示的竟然是拜克瑞的号码。他知道杀死拜克瑞的人,也就是暗族的高层要和他对话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女音:“永夜,好久不见了。你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很关心啊。”
      听到这个声音。孟莺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妒意,警惕地问:“她是谁?”
      秦永夜瞧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孟莺惊讶莫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明白,难道想消灭夜人和暗族的秦永夜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夜人?
      对方依然语调轻松地说:“到底我没有看错人,永夜,我最喜欢你这一点:真诚。”
      秦永夜有些失魂落魄:“你不是要密码吗?为什么还要追杀我们?不靠密码,导弹不一定能够恰到好处地命中目标,而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对你的性格太熟悉了,你会给我吗?”对方毫无顾忌地笑了声。
      秦永夜森然道,“你熟悉我的性格,我也了解你们的心理。明天是发射的最后期限,现在天空晴朗,你们自然不会出现。要是我没猜错,你们肯定会要我去北极某个地点交出密码,现在是极夜时期,你们在那里可以完全不受阳光照射,是吗?”
      对方讶然:“我真有点琢磨不透你了,在我的印象里,你没什么城府。你明知那里对我们有利,还敢来?”
      秦永夜酸涩地说:“我只想见见你。”
      对方竟很信任地说:“很好,其实只要你愿意,我会随时重新接纳你。好了,一切见面再谈。你按照我说的,去北极……”
      
      六
      
      北极,某个废弃的小型气象站上空,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天空漆黑如夜,甚至不见星光月影,只有凛冽的寒风,将人心吹得更加孤独。
      飞机门打开。秦永夜和孟莺缓步走了下来。
      他们眼前站着密密麻麻近百人。为首的是四个夜人,两男两女,其中一名年轻女子走上来,微笑着说:“永夜。我们很想你。”
      盂莺犹疑地望着秦永夜。秦永夜面无表情:“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凯瑟琳。”
      凯瑟琳点点头:“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先说正事。那个小姑娘就是惟一知道密码的人吧?说出来吧。”
      “发射箱呢?”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密码就可以,具体操作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们了。快点儿,我现在看不到你的诚意。”
      秦永夜跨上一步说:“孟家父女的感情很深,这密码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能由她来打开。你们有这么多人,还占着地利,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把发射箱拿出来,让她动手输入密码。她是个普通人类,手无寸铁,根本不可能从外面破坏掉箱子。”
      另一名年龄较大的女夜人挥手说:“永夜,我们太了解你了。你要是没有阴谋,怎么会这么爽快地来这里?”
      秦永夜淡淡地说:“我能在极夜的条件下来北极。已经表示了最大的诚意。怎么样?如果不答应这条件,一切就免谈。”
      四个夜人相互望了望,似乎达成了共识。一个年轻的男夜人提着一只箱子走到双方的中央位置,冷冰冰地说:“让她过来输入密码,如果她在输完之后做出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来,或者第三次仍然没输入成功,那就别怪我们了。”
      秦永夜冲孟莺点点头,孟莺才极力作出神情自若的样子走上前,俯下身开始对着发射箱的微型电脑输入密码。密码只能输入三次,否则发射箱将会作废,议会将重新做出决议,以决定太空卫星是否向小行星发射导弹。她在这之前反复思考了很多可能性,几乎夜不能寐,可总也不能确定。
      尽管寒风刺骨,但她只觉得背上全是冷汗。她定了定神,尽可能让情绪稳定下来,输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谁料马上被电脑拒绝了。
      年轻的男夜人阴沉着脸说:“这不是给你做试验的。你还有两次机会,如果失败了,你全身的血都会被抽干,扔进冰层下面。”
      孟莺深深地吸了口气,苦思冥想,终于谨慎地敲打出“FrozenCross”这个组合单词,这是古典乐队组合冰封十字的英文名,每当听到他们的音乐,她都会激情昂扬,充满斗志。她的这一爱好孟立寰也知道,既然没用她的生日作密码,会不会用了它?
      她再度输入,完成后,电脑像真人那样沉默了几秒,随即显示出否定。盂莺感到呼吸都要停止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年龄最老的男夜人首领看着孟莺,目光如寒冰一样,射出刺骨的怒 光。
      骤然间,孟莺的脑海中灵光闪电般掠过,会不会每一个字母都要按照字母表上的顺序排列?F是6,R是18……依此类推呢?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孟莺不再犹豫,迅速按出密码。密码输入后,画面立即发生了变化,最后在屏幕上出现了“永远终止”和“立即发射”两个选项。她刚要伸手选择“永远终止”,却被凯瑟琳扭住了手,拿过发射箱,就要选择“立即发射”。
      眼见“立即发射”即将被确定,凯瑟琳突然间感到眼前一片闪光。
      在北极看到极光是很普遍的,但它和人造光一样,完全无法和太阳光相比,对夜人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可凯瑟琳却感到眼前的光芒,竟然隐隐如同太阳一般。身后的夜人们因极度恐慌而狂叫起来。
      这光芒来自秦永夜。
      从秦永夜的体内闪烁出无比灿烂华丽的强光,仿佛万道来自天国的利剑,刺破黑暗,将之驱逐到无边无垠的宇宙尽头。
      盂莺又惊又怕,她一直不知道秦永夜为什么对这次行动成竹在胸,只隐约感到不大对劲儿。难道他……
      秦永夜回过头,一把拉住孟莺的手。孟莺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似乎一下子漂浮起来,接着又沉重无比,眼前如同电影快进一样闪过无数个残酷、真实、诡异、宏大且又不为人知的画面,耳畔塞满了各种大自然的声响,她隐约猜到,自己已经被带入了无穷无尽的历史中。
      秦永夜的目光中充满了哀伤的雾霭,缓缓地说:“别说话,你只需要听我说。人类本身拥有无穷无尽的潜力,仅仅心脏在五十年内跳动产生的能量,就足以推动一百颗以上的巨型人造卫星进入地球轨道,而这些都只有在禁区开启后才能充分利用。禁区解放者可以将自己的能力转换到另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身上,让他重新背负起自己乃至上古时代人类文明传承的伟大使命。我现在把自己所有的记忆传给你,以此为钥匙,激活你脑海中的禁区。让你成为禁区解放者,是新的,也是惟一的。而我将变成普通人。在这一瞬间,我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产生类似太阳般炽烈的光芒和小范围内的剧烈爆炸。此刻这里同时聚集了暗族的首脑人物,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他们将会和我一起粉身碎骨,我们赢了……人类赢了!”
      孟莺悲恸难忍。哭喊着:“你没必要和他们一起死……”
      “我必须这么做。北极是他们的地盘。在这里根本没有机会选择永远终止发射,即便我破坏了发射箱。也只不过推迟了发射。我这次来,只是想消灭他们。而杀了他们,我也不能独活。你知道他们是谁吗7”
      秦永夜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哀伤:“当我在5岁时成了一名禁区解放者,并在16岁时拥有完整的能力后,我就被夜人盯上了。它们千方百计地寻找我,终于在我外出时闯入了我的家。我的父亲、母亲、哥哥,还有我无辜的女朋友凯瑟琳,都被夜人不惜代价地变成了它们的同类,甚至为了对付我而被推举为它们的首领。”
      短暂的沉默后,秦永夜说:“还记得你问过我。如果是我父亲被杀,我将有什么样的感受。我可以告诉你,我深爱着我的家,愿意为他们付出生命。可我背负着拯救人类的艰巨使命,不得不亲手杀死我的至亲至爱之人,你能想像到这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吗?我看惯了太多的残酷,早就对这一切厌倦了。杀死了亲人,我也只能随他们而去。还好,我并没有让造物主和人类失望,找到了可以替代我延续人类文明的新人,那就是你。这里是北极大冰窟,万年不化,如果发生长久的日食,冰川将会向外扩张,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休眠,禁区解放者的超能力绝对不会让你冻死。你将在几百年后苏醒,然后在第二次千年灾难之前,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人类幸存者集合起来,领导他们战斗到底,并最终再造卫星核弹,将小行星推出轨道!”
      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很虚弱:“我已经很累了。爸爸,妈妈,哥哥,凯瑟琳,我们终于能团聚了……”
      孟莺想要大喊让他住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秦永夜撒发出来的光芒逐渐增强,最终一切都化为永恒的白……
      发射箱在强烈的爆炸下被拆散,飞逝,孟莺最后的意识里,隐约听到了冰封十字乐队的歌曲:
      “黑夜的衣裳覆盖这暗的城市,睁开的双眼看不清血的吼声。
      来吧!就让我。投下这燃烧的群鸟,
      唤醒沉睡中,烧光这片亡灵的森林。
      孩子们昂着头,呼唤天空的烟火,
      烈火中的我回应着你的名字。
      来吧!就让我,绞碎在红色的风暴里!
      撕开迷雾中,照亮满天流淌的罪恶!
      熔化铁的枷锁,紧抓住黑色翅膀。
      哪怕是地狱之火,坠落在海的边际。
      燃烧暧昧的双眼。漠视火红的荒原。
      哪怕是邪光裂影,穿透那冰封的天堂……”
      
      责任编辑:马新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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