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过年】回家看看

时间：2019-02-09 05:38:48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平时的惦念夹杂着琐碎的烦扰与矛盾，犹犹豫豫中，尽管我列出了一百个理由不回老家过年，但还是禁不住母亲和兄弟们的电话冲击。　　电缆线如蛛网在柱子间很不真实地蔓延着。山在视线里萎缩，变小，还蒙着一层灰色，哪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本性活泼的小河蜷曲在荆棘里错位，变窄。流水终日忍受着白色固体的强奸。
　　楼房各自兀立，连接各户的小巷不再。狗和那些孩子一样，对我露出陌生而疑惑的神情。我换了好几个角度，也没找到村头那棵白杨树和那株打碗碗花。油菜颓唐地青绿着；棉秸寂寞地站立着。故乡陌生地看着我，完成了尴尬的迎接。但除了地理意义，我仍希望故乡还有别的被固定下来的隐形的东西。我试图从废墟里寻找到那些留存的美好。
　　故人越来越少了，我熟悉的细节已荡然无存，只零星刻在我的记忆里。
　　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再也听不到有人拿我作榜样来教育孩子了；先前的那些话都变成“长大后要像某某一样，会搞钱”。
　　山冲里一下子塞满了人。空巢老人与留守儿童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喜，但看上去过年的气氛还在。一个个满脸油光、满嘴生意、满耳麻将。一个个新故事口口相传，代替了山村的经典。孩子们耳濡目染，早早学会了抽烟喝酒糟蹋钱。
　　前年还灰头土脸娶不上儿媳妇的高邻，突然就豪气冲天，竖起楼房，抱上孙子了。
　　婚姻中的金钱交易还在，近亲结婚现象依旧。洋气的楼房里为彩礼争执；四世同堂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还在为生男生女较劲；离婚也城镇化地多了起来。
　　全自动麻将桌进入寻常百姓家的同时，想找一本书一张报纸是何其难――除了丢在角落里的孩子的书包！
　　文化的缺失与孩童的茁壮反差到了让人心酸的地步。当一位老人用日常里的轶事夸耀着孙子的聪明时，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算命――为你解忧！”的牌匾赫然耸立路旁：苍生不问，鬼神问？山村从外面引进了自来水。这样的引进，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楼房都是新的，也就无需扫尘（陈）了。春联都是买的或附赠的，也就无需央人写了，索性都千篇一律的“财源滚滚来”吧。如今的农民，不用种地也五谷丰登了，所以福画不要了，门神不用了。
　　春晚本已逐渐淡出，直到赵本山黔驴技穷地带了个不男不女的徒弟上台，又彻底倒翻了人们的胃口。守夜便自觉地变成了豪赌的天堂。
　　终于迎来家家户户齐放鞭炮的时刻。引信在烦躁地挑唆下爆出太久的隐忍，整个从地面喧嚣到高空。一闪即逝的快乐中，映射出被压抑了的传统绝响，试图用刺鼻的新鲜对弥漫的腐败做一次短暂的驱逐。鞭炮的体积增大，响度增高，花样增多，腾空的高度也在攀比之中。到初一吃早饭时方休，随处可见鞭屑散落一地，炮筒无人管束地码放。
　　初一大拜年的习俗，众说纷纭，虽与现代节奏相左，却想不出一个改革的方式来。
　　我在礼尚往来的拜年中，又一次离开老家。我知道，纵有一万个理由，我还是要回来过年的。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这样的歌声还会在梦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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