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命运的马太效应:马太效应给弱者启示

时间：2019-02-11 05:37:34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记者这份工作，总让我目不暇接地撞见各式走霉运的人。比如儿子被莫名其妙地关进监狱的母亲，女儿被人开车撞死的父亲，妹妹被人关到黑监狱后强奸的哥哥。　　我们通常把这些人喊作“弱者”。保护弱者、让无力者有力，几乎是媒体人的共识。但弱者又被唤作可怜之人。老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可恨之处是什么呢？鲁迅曾有过描述，比如八九十年前的孔乙己、祥林嫂、阿Q，先生将他们概括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好莱坞讲过好多个倒霉蛋的故事。比如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入了冤狱的安迪，简直就是一个美国版的佘祥林、赵作海。安迪通过自己的抗争摆脱了厄运，在故事的结尾开着游艇吹着海风。
　　但“中国版安迪”赵作海，出狱后却依然厄运连连，亲戚朋友几近陌路，几十万赔偿款流失大半。你不能说赵作海没和厄运抗争。他吝啬，他轰走来采访他的记者，“保护自己肖像权”，他卷入传销谋求生财之道，何尝不是他在自己的经验框架内，保护、壮大自己的抗争之道？
　　作家毕飞宇曾举过一个非常残酷的“弱者抗争”的例子。把一只蚂蚁放到乒乓球上，然后不住地转动乒乓球，蚂蚁便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蚂蚁的恐慌会一直延续到它的末日。最终它会由衷地感叹：“好大的地球啊！”
　　这便是弱者命运的马太效应：一个倒霉的弱者，会更加倒霉。如果赵作海的父亲是公安局副局长，他可能不会遭受这样的冤狱；如果没有十一年的冤狱，他显然会更懂得人情世故，去打理自己和亲人的关系；如果没有十一年的与世隔离，并且能掌握更多的信息，他便不会对现在的世界如此陌生，并因而被最低劣的骗术欺骗。
　　其实这便是安迪和赵作海的区别：在故事的起点，安迪是一个成功的银行家，他拥有赵作海难以想象的教育经历和自我保护能力。所以，他即使在监狱里被人凌辱的时候，也是一个倒霉蛋中的强者。他迟早会把自己从厄运中拎出来。
　　赵作海另外的中国特色在于，当他与这个社会隔绝十一年时，他所生活的农村也与这个社会的发展脱了节，广大农村在城市化进程中成为被遗忘的土地。当赵作海返回农村，不仅他自己延续着悲催的霉运，他那些乡亲也并不比他好太多。被传销欺骗的多是这些信息闭塞而又贫困的人们。
　　赵作海当年“杀死”的邻居赵振晌十一年间在周围县城捡破烂，至今未婚，寄居在侄子家，靠一个月六十元的低保为生。每当看到他一瘸一拐走过村间小路时，赵作海都会鼻子发酸：“都是苦命的人。”
　　赵作海被捕时四十七岁，放出来时五十八岁，贴着头皮的短发全白了。但在更多的时候，你会发现他像一个孩子，一个懵懵懂懂，没读过什么书，没有任何社会资源，想竭力保护自己的仨瓜两枣、但最终把什么都丢了的孩子。
　　一个我们经常撞见的可怜的人。
　　【原载2011年8月27日《新京报・评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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