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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落地]落地花生什么意思

    时间:2019-03-11 05:30:43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寒风从门缝和窗缝钻进屋里,来到我的身边,使我时不时的身体抖瑟。   太阳已经西斜,通红的脸照得窗纸也发红。母亲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做饭的行动,冰冷的灶台异常安静。她怀里抱着妹妹,坐在灶台旁轻声地哄着她说话,头也不抬,我们只好眼望着天一点一点变暗。
      大姐在窗边的旧桌上做着功课,她希望明年到县城最好的高中读书,寒冷使她将手缩进袄袖里,不时用嘴用力地向袄袖里“呵”一口热气,再用袖将纸扫平,继续写着什么。
      二姐坐在床边,一边用桃木梳子梳她又黑又粗的长辫,一边用眼扫着母亲和灶台,目光中分明夹杂着一丝对母亲怀中妹妹的怨恨。
      我用力地在灶台旁劈着柴,残旧的斧头夹在木柴挤紧的缝隙里无法松动,木柴“咚咚”撞击着地面,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斧头依然没有松动。
      父亲躺在炕上,偶尔痛苦地呻吟一声,证明着他还活着。他是前年到邻村收粮食时,被受惊的马撞断了腰。
      妹妹从母亲的怀中站到地上,围着母亲小步跑着,母亲开心极了,左手和右手交替着去拉她的小手,叮嘱她慢些。妹妹跑累了,又躺到了母亲的怀中,小腿从母亲的大腿边垂下,来回地悠荡着。
      母亲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摆在妹妹的眼前。妹妹眼睛睁得大大的,立刻将两只小手抓得满满的,“呵呵”地笑着。
      母亲依然没有做饭的行动,灶台依然冰冷和安静。
      “哗啦”,小院中响起了停车的声音,我和二姐跑到窗台边,挤着从窗缝往外看。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他的自行车出现在院里,自行车后架上绑着满满一口袋白面,车把上还挂着几串玉米,他是离这儿不远的大西寨村的表叔。
      表叔推门进屋,一股寒风也闯进了屋里。他把雪白的面袋放在漆黑的灶台上,又把手里提的几串玉米放在灶台旁的地上,走到母亲身边,低低地跟她说着话。
      母亲不停地点着头,目光柔和地望着怀中的妹妹。
      表叔蹲下身子,去拉妹妹的小手。“妮妮,表叔家有白面大饽饽,还有糖人,你去不去?”
      妹妹在母亲的怀中,毫不犹豫地点着头。
      表叔微笑着伸手去抱她,妹妹像是突然预感到了什么,伸手抓紧了母亲的衣领,乌黑的眼睛惊恐地望着表叔。
      母亲还是柔和地望着妹妹的脸,手缓慢地用力将妹妹的小手从她的衣领上挪开。妹妹的身子渐渐地腾空,她惊恐地双腿用力踢打,伸出小手想再抓母亲的任何一处可以抓到的地方。
      “哗啦”,妹妹小手里的花生撒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做她的功课。二姐不再用桃木梳子梳她又黑又粗的长辫,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我的手抬着斧头,久久没有落下。
      妹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拼命挣扎,表叔用力按紧她的小腿,用厚布包紧搂在怀里,“喀嚓、喀嚓,”踩碎了几粒妹妹刚才撒落到地上的花生,出了屋门。
      母亲把脸扭向一边,冰冷无奈的表情让我们看了都害怕。
      “哗啦啦,”表叔的自行车离开了小院,消失在了昏暗的门口。
      大姐还在不停地写着什么,二姐坐在床边不知入神地想着什么,我手中衔着木柴的斧头终于触地。
      母亲催促我给灶台点火,并把火烧旺。母亲又熟练地将灶台上崭新的面袋打开,将面舀到面盆里,开始活面。
      屋门外隐约地响起了“扑扑”的敲门声,母亲垂下的头微微一动,又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中的活。
      二姐跑到门口,快速打开屋门。
      妹妹跑了回来。
      同时,表叔停靠自行车的声音也在院里响起。妹妹想跑过去扑向母亲,被身后的表叔一把拉住,又被裹进厚布里抱走了。妹妹那双挣扎的小腿,在表叔的怀里疯狂踢打,直到没有了力气。表叔的自行车又出了昏暗的院门,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始终丝毫未动,妹妹进屋时,她只是将头扭过,看了一眼,又转过脸来。我没敢发出一点声音,二姐呆呆地站在门旁,全然忘记了把屋门关上,任凭寒风蹿进屋内。
      我们煞时感觉到了无尽的寒冷,我在灶旁,火很旺,身子却不停抖瑟着。母亲还在灶上不停做着手中的活,灶里的火舌伸出来,点燃了她脚旁的木柴,她一直没有发现,我也没有发现。
      那天的晚饭,母亲做得很香,只有大姐大口地嚼着,头也不抬。母亲整个晚上都坐在父亲的床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家境从那时起微微有了些好转,父亲开始能从床上坐起身子了,我终于进了学校读书,二姐找到了一家麻布厂,开始给人帮活,厂里供的午饭,她舍不得吃带回家来,成为全家的口福。大姐如愿地到县城读高中了。
      我时常在放学后背着书包走出村外,翻过一道山,再走很远的一段路,每当瞧见路边有小孩子奔跑,我都要追上去,捧着她们的脸挨个认。
      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提起过妹妹,直到多年以后,我们都长大了,对妹妹的记忆也渐渐淡忘了。
      母亲是在立夏那天突然去世的,仓促得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只在最后的时刻里,用力地举起干枯颤抖的右手,满眼是泪地向我们拼命伸出四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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