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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踪的父亲

    时间:2020-03-24 05:10:12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我的父亲在一九七九年的一个下午失踪了。这是父亲第二次失踪!

    第一次是在葛庄村的豆子地,这一次是在父亲上班的路上。

    已经两个月了,没有书信,没有电话,父亲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九七九年,我的父亲失踪时整五十岁。而我的祖爷爷失踪时只有四十多岁。祖爷爷高高的个子,黑黑的皮肤,有一个让人闻而生畏的名字:葛大树。

    葛庄村有很多的小树,按着四季绿着黄着,密匝匝地绕着我的祖爷爷。祖爷爷笔直地站在秋日的高粱地里,把自己变成中原大地上最高的一棵高粱。这棵高粱抽穗扬花,还未结出百倍的果实,一场牢狱之灾就临到了他!

    葛庄,旧社会在叶县是一个大村,七八十户人家,二三百口人。葛姓人集聚在村中央,像一朵花的花蕊,统率着长满树叶的一个村落,而我的祖爷爷葛大树就是葛庄村的灵魂。祖爷爷家是方圆十几里赫赫有名的富户,种着二百多亩土地,焦麦炸豆时,地里的短工跟地里的稻草人一样红红绿绿着,扎眼。

    他老人家生就一副好心肠,村头饭场,常常打发要饭的、挑货郎担子的。不管饭稀了稠了,菜淡了咸了,也总能吃饱肚子,混个肚儿圆。在乡村,乞丐和小货郎就是路上的风,腿一动一迈,就把祖爷爷葛大树这个大善人的名声传了出去,而招来更多的乞丐和小货郎。

    有一年过年时,祖爷爷宰了一头猪,有一小半的肉都进了乞丐的肚里,气得我爷爷除夕夜把碗摔了。我的祖爷爷双眉一蹙,硬是逼着爷爷把撒在地上的饭菜捡起来,塞到了嘴里。

    爷爷后来说,祖爷爷打发他这个儿子,还不如对货郎亲,还不如打发人家要饭的呢。

    也就是这一年,躲在山林里的土匪要闯进村里来抢掠,幸亏事先得到一个乞丐的通知,我的祖爷爷才把全村老少和牲畜一个不落地弄进村。气得土匪们在高高的寨墙外哇哇哇直叫,把尘土抖得老高。

    二十年后的一天,我的父亲正在大秋田里锄豆子。父亲从早上起来,已经锄了三亩半的豆子,除了吃饭喝水,大半天都在挥汗如雨。

    父亲实在累了,他坐在松软的有些潮湿的地里,小憩。大田里豆子、玉米、高粱挤挤嚷嚷的,好像说着闲话。时光短促,父亲舍不得休息,腾地坐了起来,手刚握起锄头,就听到远处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大秋田里的禾苗太矮太弱,保护不了我的父亲已经长高长壮的身体,父亲被抓了壮丁。

    这是一九四七年的秋天。

    我的父亲走在壮丁的队伍里,虽然被绳子拴着,却没有垂头丧气,而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边走边看着西天的晚霞,内心涌动着莫名的惊奇和希冀。对父亲来说,不管扛枪杆还是扛锄杆,只要有饭吃,能填饱肚子就行。父亲的名字叫土地,因为土地能长出馒头,长出一个男人的筋骨。

    土地也赋予了祖爷爷强劲的筋骨,可他的筋骨被打断了。

    葛娃是祖爷爷出了五服的侄子,平日里舞棍弄棒,把葛庄村搞得鸡飞狗跳。葛娃在葛庄村最怵的是祖爷爷,最恨的也是祖爷爷。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中午,一个货郎来到了葛庄村。

    正是晌午头儿,每个人都端着一碗饭,来到了饭场,货郎就嘣嘣嘣地摇起了拨浪鼓,叫卖零碎货物。不想,刚放下挑子,葛娃一把抢过拨浪鼓说,货郎,叫我爷!不叫爷,爷就把你的家伙儿扔到污水坑里。

    几步之外,污水坑在风中泛着混浊的绿沫儿。

    货郎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说了句,好汉,放过我这苦命郎吧!

    然而,“啪”地一声,拨浪鼓像一支箭被葛娃射了出去,一头栽到了污水坑里。

    就在这时候,我的祖爷爷站到了葛娃跟前,鼻音很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沉言道,快去,把人家的东西捞上来。做人有二不欺:一不欺孤儿寡母,二不欺引车货郎。

    葛娃站著没动。

    祖爷爷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说,还不快去!

    葛娃看了祖爷爷一眼,有点儿不情愿地脱下衣服,跳到了污水坑里。一会儿,葛娃举着拨浪鼓,一身腥臭地爬了上来。

    葛娃又看了祖爷爷一眼,那一眼好深……

    那年月,土匪在乡里为患,隔不了三两个月,就要下山一趟,到附近村庄抢夺扫荡,乡人深受其害。为这,我的祖爷爷偷偷地购得一把猎枪,藏于后院的地窖里,以防匪患。这事不知怎么被葛娃知道了。一天晚上,葛娃从地窖里偷出猎枪,天不亮,就跑到局子里告状,说葛庄村的葛大树,私藏了一把猎枪。

    我的祖爷爷是在赶集的路上被抓到了县警察局的。除了葛庄村的葛娃,没有一个人知道祖爷爷去了哪里。

    祖爷爷失踪了。

    祖爷爷失踪的那个早晨,葛娃成了葛庄村的犹大,是他暗地里指认了我的祖爷爷。祖爷爷失踪后,家里人南山求佛,西山拜庙,四处托人打听,寻找他的下落。

    得着准信儿后,祖爷爷的家人和祖奶奶娘家的人骑着骡马,把一条通往叶县城的路跑得尘土飞扬。

    说起那个年代,诉讼都是粘着血、挂着肉的,两造之间跑官司时,把腰里的银钱舞动得叮叮当当的响。我祖爷爷家里的人,卖了河两岸的树木、荒地,凑足银两,最后不得不又卖了二百多亩地的全部家当,以期能搭救我的祖爷爷平安出狱。

    事实上,二百多亩地全打了水漂儿。

    做梦都想不到,我的祖爷爷葛大树,人高马大、一通石碑样的汉子,会惨死在监狱里。

    祖爷爷去世的那天晚上不停地咳嗽,他的肺咳裂了,鲜血染红了他的喉管,鲜血在这个夜晚一丝一缕地向空气中渗透。

    整个夜晚血腥而萧杀。

    我的祖爷爷倒下了,倒在一九三○年的一个初冬之夜。

    一九七九年,父亲失踪的那一天,天气很好。

    现在看来,父亲的失踪是有预谋的。

    那天下午两点多钟,父亲挨个地把我们兄妹抱了抱,又嘱咐了母亲几句,最后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母亲一眼,这才走出我们的小院儿,邻居家的小黄狗跟了父亲半里地,被父亲驱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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