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岳飞文化】 岳飞文化研究中心
时间：2019-01-28 17:58:05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引 子 860多年前的南宋初期,适值宋金战争烽烟正浓,临安政局未稳之际。宋方的一位抗金主将、一位叱咤风云的军事家、战略家岳飞,却被一日十二道班师令从抗金的最前沿阵地强行召回。不久又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偷偷杀害在杭州大理寺狱中。成为崇尚文明、崇尚诚信、崇尚儒家文化传统的偌大国度里罕见的千古奇冤。
岳飞遇难后21年得以平反昭雪,接着中华大地上逾越百计的州、县为他立庙,数以千计的书籍记录他的史迹,无以数计的人们用口碑传颂他的故事,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岳飞文化”现象。它伴着生存的环境与土壤,自成一脉,始终不渝地感召和滋养着后人,成为爱国主义思想的柱石,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
在构建和谐社会、倡导“心系于民,权用于民”、“要推进社会的公平正义”的今天,正确认识和了解岳飞文化,对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一、身体力行的尽忠报国精神
尽忠报国,语出《北史•颜之仪传》:“公等备受朝恩,当尽忠报国。”即竭尽忠诚,报效祖国。岳飞脊背上刺有“尽忠报国”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不仅刺在了他的背上,而且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中。
岳飞自20岁那年投军之后,曾因为家父奔丧、太原陷落、越职上书受到“夺官归田里”的处分,三次离开他所在部队。而他受挫后毫不气馁,又毅然涉行数百里,投奔当时抗金最前线的张所部队,实践他“尽忠报国”的伟大志向。之后,他四次北伐、三援淮西,收复江淮、江浙、黄河南岸大片地方,使南宋人民减少了战争的蹂躏,过上相对安定的生活,同时客观上维护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农业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推动了封建制度下社会进步与发展。
建炎三年(1129)冬,岳飞率部驻军广德(今属安徽),当时宋廷出海,音讯不通;军粮告罄,军心浮动,很多同僚沦为盗匪。而岳飞则鼓励部下“我辈荷国厚恩,当以忠义报国,立功名、书竹帛,死且不朽。若降而为虏,溃而为盗,偷生苟活,身死名灭岂计之得耶!”①绍兴二年(1132),岳家军破曹成军后,再度陷入“钱粮缺乏”的困境,虽“本军杀马、剪发”出售,维持最低生活,岳飞仍率部朝着“使宋朝再振,中国安强”的远大目标继续坚持抗金斗争。绍兴七年,他在报请宋廷出师北伐的《奏出师札子》说:“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从陛下于戎伍,实怀捐躯报国、雪复仇耻之心。”②在陈述平定刘豫和抗击金军的方略时,他又说:“为陛下社稷长久无穷之计。”③岳飞在《辞少保第三札子》中提出“忠臣之事君,计功而受赏,量力而受官,不为苟得,以贪爵禄。”④
今天,我们不能苛求岳飞在那个时代把皇权与国家分割开来,那时忠于国家忠于皇室即是大忠、大公。
二、出奇应变的军事思想
十二世纪初,优秀、骠悍的女真族崛起,在女真贵族的带领下,针对北宋末、南宋初朝廷的昏弱,对江淮、黄河两岸的封建文明、先进的社会生产力进行践踏和破坏。根据金军在军事战术上的特点,经过战争磨练的岳飞,直率地向对抗金名臣宗泽说:“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⑤岳飞在抗击金军,平定刘豫伪齐军、杨么军、盗匪等战斗中,运用这种战术亲历一百余战,无一败北。在战略上,岳飞提出“连结河朔”的战略思想,策动、联络当时的河南、河北、山东、山西等地农民义军,发挥广大人民的力量,与岳家军协同作战。同时他对宋廷的消极防御战略有所批判、有所突破。他说:“臣窃观金贼、刘豫皆有可取之理。金贼累年之间,贪婪横逆,无所不至,今所爱惟金帛、子女,志已骄堕……攻讨之谋,正不宜缓。苟岁月迁延,使得修治城壁,添兵聚粮,而后取之,必倍费力。”⑥基本构成了岳飞“出奇应变”的军事思想体系。
1938年,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讲到岳飞这一军事思想时说:“古人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个‘妙’,我们叫灵活性,这是聪明的指挥员的出产品。”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岳飞这种“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战略战术得到了广泛应用。
三、勇往直前的英雄主义
八百多年前的那个冷兵器时代,是崇尚英雄、造就英雄的时代。岳飞立志要像关羽和张飞那样当一个旷世的英雄,他在不满20岁时就能挽弓300宋斤(约合今180千克),用腰部开弩八石(约合今440千克),远远高出当时皇帝近卫的最高纪录。
岳飞在韩府做佃客时,曾一箭射死强盗头目张超。建炎元年(1126),他在王彦部下时,活捉金军千夫阿里孛,以“敢死”闻名于开封元帅府。绍兴十年(1140)七月八日,第四次北伐的郾城大战最激烈时,岳飞带领四十骑兵突至阵前,飞马冲入阵中,左右开弓,箭无虚发,将士们看到岳飞亲自出马,士气倍增,更加顽强,终于取得了郾城大捷。当收到大河南北传来的捷报时,岳飞鼓励部下说“今次杀金人,直到黄龙府,当与诸君痛饮!”⑧
岳飞的英雄主义,不仅鼓舞他的岳家军部下先后取得收复建康(今南京)、收复六郡、郾城大捷、颍昌(今许昌)大战、朱仙镇大捷等重大战役的胜利,鼓舞了南宋以来的爱国志士,即使对我们今天的后人也有着十分深刻的启迪和黾勉作用。
四、清正廉明的为官之道
南宋初年,贪污盛行,奢侈成风,卖官鬻爵,朝野可见,多数武将贪婪地兼并土地。其中张俊每年收租60万石,刘光世仅上报宋廷田地数达3万宋亩,韩世忠一次向宋廷索要官田1200宋亩,刘光世手下部将郦琼,单在镇江府拥有的田地达4300宋亩。而官居两镇节度使的岳飞,仅在江州(今九江)拥有田七宋顷八十八宋亩,地十一宋顷九十六宋亩。在近十二宋顷地中,九十一宋亩为熟地,其余为荒地。根本无法与上述那些人相比。
岳飞主张并要求部属 “大公至正之道”。在《辞男云转三官札子》中,他说:“自有本职功状内合乞推恩等第,若更叨冒今来恩数,似出无名,非所以示将士大公至正之道也。所以上件之命,实不敢令云祗受。”⑨在《劾刘康年伪奏乞恩泽奏》中提出:“方当国家多事之际,陛下宵衣旰食,亲御六师,经理戎政。臣虽至愚极陋,岂不知捐身效命,少图补报,况复敢以私门猥琐,希求恩宠;臣若不披露肝胆,身为辨雪,天下其谓臣何!”⑩他严格做到“平居洁廉,不殖货产”。宋廷要为他建造府邸,岳飞力辞并借用汉将霍去病的话说:“北虏未死,臣何以家为!”吴�花重金买到一位美女送给岳飞做妾,岳飞送走那女子后说:“圣上宵旰不宁,岂大将宴安取乐时耶!”他在《辞少保第五札子》中说,自己要为皇帝效力,“义无有己,若夫贪慕爵禄,务荣一身,而不以国家为念,则非臣之所忍为也。”针对官场、军界腐败之风,在回答宋高宗的谈话时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
岳飞一生坚守清正廉洁的为官之道,忠实地履行了“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的诺言。
五、大忠大公的道德情操
由于岳飞被投降派所杀害,其家被抄,使得大量史料散失。从残存的史料中,我们已无法查阅到他对孝道的专门论述。这对我们今天全面认识透析他在孝道方面的思想意识,委实是一大遗憾。但是,从检索到的他的一些札子中,我们仍可看到他崇尚孝道的道德情操。绍兴四年(1134)八、九月间,岳飞在《乞侍亲疾札子》中说:“臣老母姚氏年几七十,侵染疾病,连月未安。近复腿脚注痛,起止艰难,别无兼侍,以奉汤药。人子之心,实难安处。伏望圣慈察臣悃�,无他规避,暂乞许臣在假,以全侍奉之养……候臣老母稍安,依旧管干职事……”绍兴六年(1136)四月十二日,他在《乞终制札子》中说:“臣孤贱之迹,幼失所怙,鞠育训导,皆自臣母。……臣重念为人之子,生不能尽菽水之欢,死不能终衰�之制,面颜有�,天地弗容。且以孝移忠,事有本末,若内不克尽事亲之道,外岂复爱主之忠。”岳母去世之后,按旧制岳飞要在九江为母守孝,“丁母忧”三年。但朝廷不允许长江防线空缺统帅,三次颁诏,要岳飞“起复”,岳飞遵朝廷之命带病重返鄂州。为履行孝道,他将母亲“刻木为像,行温�定省之礼如生时。”
岳飞在国家命运和坚守孝道之间,经过痛苦抉择,毅然选择了前者,选择了大忠大公。
六、以仁为本的社会理念
《孙子兵法•计篇》中说:“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此是古人所称的“五德”。熟读兵书的岳飞,始终坚持以“智”处事,以“信”取民,以“仁”为本,以“勇”率先,以“严”治军。其中尤其是以“信”取民、以“仁”为本,留下无数佳话。绍兴五年(1135)四至六月间,岳飞平定杨么军后,将其旧部二十多万兵士与家眷分别作出妥善安置,得到当地百姓“人心之所感仰”。即使在他接到宋廷十二道金牌被迫班师之时,仍留军五日,掩护汝阳百姓迁往襄汉。
孔子在《论语》中说:“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又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小车无�,其何以行之哉?”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和传统伦理道德熏陶的岳飞,深谙民与军的关系。他自建炎三年(1129)独立成军后,始终把岳家军置于广大人民的爱护和监督之中,“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兵不犯令,民不厌兵”,“每屯数万众,而市不见一卒,惟阅试振旅,则人始幸观之”,每到一地,岳飞“必自从十数骑周遭巡历”,检查军纪的执行情况。曾有一名岳家军兵士向湖口县的项某买柴,项某“爱其不扰”,自愿少收二文钱,那兵士坚决不肯,说:“吾可以二钱易吾首级耶?”
应该指出的是,在那个军政腐败、军纪放纵的年代,岳飞坚持的以仁为本面对的是广大人民, 是对“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 “治国有常,利民为本”传统理念的忠实继承,体现了朴素的重民价值取向,在客观上起到了缓和阶级矛盾、减轻人民负担的作用。然而由于历史的局限,当时的思想没有也不可能在最终意义上确立“人”或“民”的主体地位。
七、屯田营田的爱民策略
岳飞不仅是一位军事家,而且是一位战略家。南宋初年,宋廷的经济拮据,由宋金战争引发大片的土地荒芜。岳飞借鉴古人“屯田”、“营田”的先例,分派部下耕种屯田,招徕百姓,兴办营田,并向他们借贷耕牛、种子和农具。为鼓励垦荒,初期每亩收租一二宋斗,甚至五宋升,对有的地方甚至免税三年,“使戎伍攻战之暇,俱尽力南亩,无一游间者。”其中屯田收入以绍兴六年(1136)为例,达18万石,可供岳家军全军两个半月的军粮,也有史料称,可使岳家军的粮饷“顿省其半” 。
这一方略,虽非岳飞首创,但着实使襄汉地区的农业生产很快得以恢复,同时又减轻了当地人民的负担,而且对后世产生了积极的借鉴与引导作用。
八、公私分明的人臣风范
绍兴元年(1131),岳飞在讨伐李成途径歙县时,有百姓控告他舅父姚某“骚扰”。岳飞当着母亲的面责备舅父“舅所为如此,有累于飞,飞能容,恐军情与军法不能容”。岳母对弟弟严加训斥,而姚某非但不思己过,反而伺机报复,一次竟向岳飞施放冷箭,岳飞将其擒获,“自取佩刀破其心”。他赏罚分明,自觉接受部属的监督,经常对文士和幕僚们说:“某被主上拔擢至此,倘有纤毫是非,被儒生写在史书上,万世揩改不得。”他位居一二品高官,身任当时最强大的方面军统帅,始终表里如一,坦诚待人。就连自己年轻时酗酒的过失,也从不隐讳地告诉部下。
在那个纵情声色、厚自奉养的南宋初年,岳飞凭仗两镇节度使的丰厚收入,要像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和吴�那样,过上铺张奢侈的生活,并无丝毫困难。而他例外地始终保持简朴的生活作风。建炎二、三年间岳飞得知刘氏已改嫁他人后,才娶了长他两三岁的南方女子李娃为妻,直到被害,不曾纳妾。当吴�派人送他一美女时,他善言劝慰,将那女子送回吴�帐中。妻子李娃偶尔做了一身并不高贵的缯帛衣裳,岳飞规劝她:“吾闻后宫妃嫔在北方,尚多窭乏。汝既与吾同忧乐,则不宜衣此。”一次与部属会食,厨师送上鸡肉,岳飞便问道:“为何多杀物命?”当厨师告诉他,鸡是鄂州知州衙门所送,岳飞立即命令“后无复供”。他在部将郝�那里作客,命令将余留的酸馅作为晚餐……
岳飞这种公私分明、洁身自爱、严于律己的作风,对我们今天置身于各个不同岗位、不同职业的人们,有着榜样和模范的教育作用。
九、杰出的文学素养
由于多种原因,岳飞流传下来的著作不多,其中文学作品更少。据《四库全书总目》介绍:“《岳忠武王文集》(又名《岳武穆遗文》),宋岳飞撰……,此遗文一卷,乃明徐阶所编。凡上书一篇、札十六篇、奏二篇、状二篇、表一篇、檄一篇、跋一篇、盟文一篇、题识三篇、诗三篇、词二篇。……飞之零章断句,后人乃掇拾于蠹蚀灰烬之余,是非之公,千古不泯,固不以篇什之多论矣。”
从岳飞的“零章断句”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坚定的爱国主义立场、敏锐的政治和军事远见,是“非抱忠贞者不欲言,非怀经济者不能言,其‘复仇报国’之言,凛然与日月争光。”其为数不多的诗词中,文学影响却极其深远。我们认为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几乎有关宋代的文学史在阐述南宋文学发展状况时都要谈到岳飞;二是几乎有关宋代诗选、词选,不论规模大小都要遴选岳飞的作品;三是以《满江红》为题之和作不断,跨越时代、空间的界限,成为我国词坛唱和创作中的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案例;关于《满江红》的研究文章连绵不断,延至当今;由岳飞《满江红》谱成的歌曲久唱不衰,成为激励中华儿女奋进的传统歌曲。
岳飞在他短暂而又不平凡的一生中,始终不渝地坚持自立、自强、自重、自律、自爱,忠实地继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成为旷世之典范。对后世人们产生着激励和鞭策、启迪与引领的巨大作用,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种不寻常的文化现象。虽然历史已越过八百多年,但这种文化现象的丰富内含至今仍在滋润着中国大地,滋润着亿万人们的心灵。
注释:
①王曾瑜.尽忠报国――岳飞新传[M].第62页,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3月第1版(下同).
②③岳珂著,王曾瑜校注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第420页,中华书局1989年2月第1版(下同).
④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914页,中华书局1989年2月第1版.
⑤宋史卷365.
⑥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842页.
⑦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1337页.
⑧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901页.
⑨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884页.
⑩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742页.
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916页.
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744页.
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880页.
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895页.
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737页.
独醒杂志卷7,转引王曾瑜著尽忠报国――岳飞新传[M].第238页,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3月第1版.
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759页.
尚书•五子歌[M].
淮南子•泛论训[M].
鄂国金佗�编续编校注[M].第746页.
徐梦梓.三朝北盟会编[M].卷144,转引王曾瑜.尽忠报国――岳飞新传[M].第237页.
转引王曾瑜尽忠报国――岳飞新传[M].第233页.
金佗续编续编校注[M].第1588页.
四库全书总目[M].卷158集部[M].11.
龚延明.岳飞评传[M].第380页,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4月第1版.
龚延明.岳飞评传[M].第372页,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4月第1版.
(作者简介:陶涛(1960.1-)女,汉族,河南省汤阴县人,文博系列馆员, 主要从事博物馆理论研究,主要著作有《岳飞庙志》《汤阴古今文明考》。
王波清(1952.4-)汉族,河南省汤阴县人,文博系列/群文系列馆员,中国宋史研究会会员,中国博物馆学会会员,主要从事群文理论研究,就职于汤阴县文化馆。主要著作有《解读岳飞故乡》、《汤阴古今文明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