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女”的爱情暗伤】蚁女2在线观看
时间：2019-03-09 05:48:21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大二时,我与同校老乡李骏相恋了。父亲十分高兴,说:“都是咱一个地方的,毕业后就可以一起回来了!” 我没吭声。父母并不知道,从我踏进北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们让我回去的愿望就注定破灭了。是的,北京是个与老家完全不同的城市,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迷人;这里有老家永远欣赏不到的话剧、芭蕾舞;这里的女孩儿跟男人一样开着小车、提着笔记本电脑;这里的商场护肤品专柜卖的是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赫莲娜、海蓝之谜……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这个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每次我听到父母让我回去的时候,心里就产生反感。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秋天,我和李骏都开始求职了。学校远在昌平区,信息不通,为了得到更多的招聘信息,李骏和另外9个男生一起在京北唐家岭一带租了一套40平方米的房子,房间里有5张高低床,每人分摊房租150元。
唐家岭位于北五环外的海淀区西北旺乡,距有“中国硅谷”之称的上地信息产业基地不过一公里。因为里面聚集了5万多名应届或者往届的大学毕业生,很多用人单位都会直接在这里发布招聘信息。李骏住进去的时候,我还在住校,一旦那边有招聘信息,他就会立刻告诉我。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6点半就起床,奔波于各个招聘会,直到晚上10点才能休息。待了4年的北京突然变得很残酷,我们从10月份开始找工作,一直找到次年的1月,依然毫无进展。
一天,北京国展中心有一场大型招聘会,李骏说,唐家岭有直达国展的公交车,要我当天晚上住过去,第二天一起去国展中心。他还说:“放心吧!有仨哥们儿的女朋友都住在这里!”
想一想,毕竟工作机会难得,昌平离国展又太远,当天晚上,我提心吊胆住进了李骏的宿舍。果然,宿舍里除了10个男生之外,还有另外3个女孩儿。她们若无其事地跟我打招呼、吃饭、洗脚、上床。李骏小声告诉我:“现在是找工作的高峰期,她们都住进来一个星期了。”
第二天清晨6点,天刚蒙蒙亮,我和李骏便来到了公交车站,车站上已站满了人,夹着简历、穿着西装的人还在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6点10分,公交车来了,几乎是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拥上来,我脚不沾地地“被上车”了。李骏在我身后大声喊着:“小心鞋子!小心简历!”但是很快,我就被推到了车厢最里面,看不到他了。整个车厢塞满了人,售票员大声说:“上不了了,等下一辆……”但门口的人依然争先恐后往上挤,没挤上车的人在车下咒骂着并朝车上扔石头。突然,“哐当”一声响,车门被挤掉了……就这短短几分钟,我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这次招聘会,我和李骏都没有拿到面试通知。紧迫感让我放弃了矜持,搬进了李骏的宿舍。
一个40平方米的房子住进了14个人,可想而知有多逼仄。房子里根本转不开身,那个小小的卫生间几乎没有停止使用过。有一次,一个男生实在憋不住了,就背对着4个女孩子,在阳台上解决了小便……我感到很难受,难道我和李骏的爱情只能安放在这种地方吗?
春节前的一个星期,大家纷纷回去过年了,宿舍里只剩下我和李骏两个人。这时,双井路附近的世纪联华超市打出招聘启事,要招5名促销员。也许因为竞争少了,我轻松地应聘上了。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一挣到钱就立刻离开这个拥挤的出租屋!
我开始上班,给一家卫生巾专柜做促销员,底薪600元。而此时,李骏因为不肯放弃专业,依然每天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求职。
我万万没有想到,刚上了几天班,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们压根没想过要孩子。宿舍里的3个女孩子已经回老家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李骏六神无主,一迭声地问:“怎么办,要不问问父母……”我吓了一跳,吼他:“你敢对父母说,我就死给你看!”半晌,李骏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回老家结婚吧,然后就在老家找工作。”
我没说话,眼前却浮现出老家低矮灰暗的房屋。不,我不想回去!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现在回去,岂不是白忙活了吗?我恨恨地对李骏说:“你要是想回去,我们就分手!”
那两天,我和李骏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抱着一丝希望,我上网寻找对策,竟真的有了收获。我强笑着对李骏说:“你看,只要在49天之内吃点药就没事了。”
当天晚上下班后,我就花140元钱,从药店里买了米非司酮片和前列腺素,搭配着服下了。凌晨3点,我的小腹隐隐作痛,开始不停地拉肚子。两个小时后,下身越来越痛,好像有人要将我的子宫活活从身上撕裂一样。我死死拉着李骏的手,狠狠掐着,一边叫道:“我不活了,我不要活了……”李骏抱着我,不停地流泪。不一会儿,我感到下身一热,一大块一大块的血涌了出来,染得李骏身上红红的一片……
我从凌晨5点一直睡到下午2点半。醒来后,我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我是下午3点到晚上10点的班,该去上班了。李骏坐在我旁边,一夜没有合眼,看我爬起来,他吓了一跳,说:“你不要命了!”我挣扎着穿鞋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不能丢了!”
无奈,李骏只好送我去超市。整个下午,他就装成顾客在我身边晃悠。每当有顾客靠近我,他就帮忙搭讪,而我只能有气无力地靠在货架上。晚上10点,我回到宿舍,见早回来一个小时的李骏正盯着液化气灶,炉子上正炖着一只鸡。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捧着宝贝一样把鸡汤捧了出来,用汤勺笨拙地喂我。这鸡汤好咸啊!我大口喝着,眼泪直往下掉。李骏是家中独子,他从未进过菜场,也不会做任何家务,我不知道他是怎样与小贩讨价还价买鸡,也不知道从小就晕血的他是怎么杀鸡的,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些锅碗瓢盆,给我炖了这只半生不熟的鸡……
看着李骏一脸的疼惜,我心里有一股柔情在蔓延。与此同时,我也深深地自责着:我们如此相爱,我却不得不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努力,在北京扎下根,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小家庭……
那年春节,我只休息了两天,大年初三就上班了。春节过后,出租屋的人都回来了,只除了一个名叫李明华的女孩子。张玲告诉我,李明华做过两次药流,第三次怀孕后,医生就警告她,再自己随便用药流产,就不能再怀孕了,所以她回老家生孩子去了。张玲还说:“她自己傻,啥都不懂还乱用药,不死都是好的!不过,北京确实什么都贵,在我们河北老家,做一次手术才300元。”我听了,后怕不已。
我拿到毕业证后,终于转正了,工资也提高到了1500元。此时,李骏也在一家保险公司找到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我们搬出了原来的出租屋,和两对刚毕业的情侣在唐家岭合租了一间20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用纸板隔成了3块,每家平摊房租200元。
一天深夜,我和李骏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动荡和压抑的呻吟声……纸板根本不能隔音,我和李骏都清楚那对小情侣在做什么。我们屏息着,听着隔壁越来越大的动静,李骏终于也忍不住了……我小声警告道:“没有套套了!”他却一边吻着我,一边不耐烦地嗫嚅:“就一次……不会那么倒霉的!”
还真的就那么倒霉!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再次“中招”了!这次,我不敢再自己吃药流产了――我忘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忘不了李明华的教训。怎么办呢?
李骏还是那句话――回老家结婚生孩子。我反对道:“我现在工作刚起步,如果回去,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在犹豫当中,一个月又过去了,我不敢再拖,让李骏陪我到医院做B超。没想到,胎儿已经很大了,必须住院进行人工流产,而且,如果未婚还必须带着父母和父母的身份证来。我们只好把目光投到小诊所,但是,就是这些小诊所,做手术至少也得1000元钱。那可是我们5个月的房租啊!我和李骏相对无言。犹豫中,我突然想起,张玲说过,河北那边的诊所做人流只需要300元……
我请了两天假,准备去石家庄做人流手术。李骏要陪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因为他那两天正在等一个保单,有了这笔保单,他转正了,我们就可以搬出来,单独租房了。为了省钱,我坐的是慢车,晚上11点上车,第二天凌晨5点才到石家庄。当时正值盛夏,火车的空调开得很足,夜深了,整个车厢比冬天还要冷。我冻得直哆嗦,只有躲进厕所里,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就那样一直躲到石家庄……
走出石家庄火车站,我有意识地往小街小巷里寻找张玲所说的小诊所。幸运的是,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我找到了一家妇科诊所,门口的广告牌清清楚楚地写着,人流手术300元。
我经常在公车上看到无痛人流的广告,可这种收费仅300元的,只是普通手术。手术的疼痛超乎我的想象,在那一个小时里,我的冷汗浸湿了床单,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我真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啊,等到梦醒来,就可以摆脱这钻心的痛……
这次手术加上往返车票只花费了500元钱。我只休息了两天,就又上班了。李骏的工作虽然没有起色,但在我那次流产期间,他终于签到了第一笔单,也有了底薪。我们终于告别了那两对情侣,跟另外两家人合租了一套较大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单间。
两次流产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开始对避孕套过敏,我们只好采取安全期避孕。可是,这种方法并不可靠,年后我再次怀孕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和李骏都不那么惊慌了。当时,李骏正好被公司派到外地出差,他只是叮嘱我小心点,就离开了。但是这次没有前两次幸运,回到北京后,我连续出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以前,我站上10个小时都没有问题,这次之后只站一个小时都会双腿发软。而且,我的例假也不再准时了……
雪上加霜的是,我的工作也出了问题。在国家质检总局组织的一次抽查中,那个专柜的产品出了问题被责令整顿。我就这样失业了。
李骏的工作也不顺利,他的保单被一个老员工抢走,他一气之下和经理大吵了一架。那段时间,他非常恼火,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留在北京?熬了这么久,我们得到了什么?”他又低声下气地求我:“颖颖,我们回去吧,至少在老家,我们有房子,找工作也容易多了。”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回去,我不甘心!再说,我已经习惯了北京的繁华和大气,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小县城了。李骏知道说服不了我,就不再多说,我也开始重新求职。然而,意外再次来临,我竟然又莫名其妙地怀孕了!李骏知道后,高兴地说:“颖颖,我们回老家去把孩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吧!”
我这才知道,李骏想离开北京,又舍不得我,于是把我的避孕药换了(第三次流产后,我开始使用药物避孕),想让我怀孕,跟他回老家生孩子。我气愤至极,对他大吼道:“你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李骏也火了,发狠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们就分手!”
我不相信李骏会跟我分手。
我再次一个人来到石家庄做人流手术,然而,这次我却遭受了灭顶之灾!手术做了一半,我突然听见医生大声呼喊叫人帮忙,一个护士惊慌地问我:“你家人的电话是多少?”与此同时,我感觉下身在汨汨地流血……
我在医护人员的慌乱中失去了意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河北省人民医院的病床上,李骏坐在我旁边。医生说因为多次刮宫,我的子宫壁变得很薄,并且子宫粘连。在那个诊所里,我突发大出血,被送到人民医院抢救。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医生只好切除了我的子宫……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没有子宫了?那我还能再怀孕吗?我还算女人吗?我使劲拍打着李骏,骂他:“都怪你都怪你……”李骏悲哀地望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再没有拼搏的劲头了,每天躺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李骏不断地跟我说:“回去吧,颖颖,就算你不能生孩子,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不回答,只是不停责备他:“这都怪你!都怪你!”终于,李骏绝望了,他辞职回了老家。
李骏的离去让我更加恐慌:我错了吗?他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独自在出租屋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凄凉的一个春节。父母几次打电话要我回家过年,可我不敢回去――如果思想传统的他们知道女儿先后流产4次,又失去了子宫,一定痛不欲生!
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绝望之中:没有了李骏,我实在没有勇气拖着这副伤残的身体独自在北京打拼;可如果回老家,我该如何开口告诉父母我身上发生的一切灾难?李骏也许会念着昔日之情娶我,可是,他的父母能接受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儿媳吗?我们会幸福吗?
吕丽妮/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