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博物院藏古建类玻璃底片的价值发掘与整理、保护、数字化
时间：2020-03-30 05:23:21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故宫博物院现藏大批玻璃底片，其具有历史影像载体与20世纪文物的双重属性，而且，这些玻璃底片尤其是古建类底片，对中国历史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史研究、古建原状复原、古建保护与修缮、故宫整体保护、数字资源系统建设等方面工作具有重要的价值，因此，有必要对故宫博物院以古建类为代表的玻璃底片进行整理、保护与数字化。本文向读者介绍这批玻璃底片的价值，同时分析了未来玻璃底片保护方向。
从辛亥革命到192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从故宫博物院成立再到新中国成立，故宫博物院的历史与新中国的历史紧密相连。借助一百多年前问世的摄影术，将上个世纪初北京城市及紫禁城的重大事件、文物及古建筑永远定格在了玻璃底片中。近一个世纪以来，这些玻璃底片一直保存在故宫库房，其所承载的影像内容从来没有被完整系统地整理和登记过。
为了弄清这批玻璃底片的情况，近年笔者对玻璃底片库房进行了摸底。为了保证这批底片的安全，并没有进行大范围、深层次地检查，但这次摸底还是得到了很多珍贵的信息：这批玻璃底片的数量约为2万张，其中与老北京城市和紫禁城建筑相关的影像目前已知至少有800多张。
故宫博物院所藏玻璃底片，具有历史影像载体与20世纪文物的双重属性，而且，这些玻璃底片尤其是古建类底片，对故宫博物院院史研究、古建原状复原、古建保护与修缮、故宫整体保护、数字资源系统建设等方面工作具有重要的价值，因此，有必要对故宫博物院以古建类为代表的玻璃底片进行整理、保护与数字化。
一、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具有历史载体与20世纪文物的双重属性
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是历史的载体，以黑白负片为主，少量底片有人工后期染色的痕迹。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玻璃底片的类别有绘画、书法、碑帖、陶瓷、雕塑等器物类影像，清宫皇室肖像等人物类影像，老北京建筑及故宫建筑等古建类影像，以及历史事件影像等。玻璃底片尺寸多样，其中十六寸和十八寸的底片片幅巨大，保存极为不易，因而存世极少，且由于片幅较大，底片中所记录的建筑细节信息也较多，这是故宫博物院玻璃底片尤为珍贵之处。
此外，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还具有20世纪文物的属性。首先，从摄影技术发展史来看，玻璃底片具有文物价值。玻璃底片是摄影技术发展中19世纪下半叶成熟的火棉胶摄影法的产物。随着摄影技术的快速发展，玻璃底片被胶片、胶卷等取代，但许多专业摄影者直到20世纪50年代仍在继续使用。其次，从底片中的影像信息和玻璃底片本身的介质考证，目前发现的最早的底片为溥仪与英国人庄士敦的合影，庄士敦曾在1919年2月至1930年间担任溥仪的老师。除英国人庄士敦外还发现有英国皇四子等人与溥仪的合影和与英国新旧司令官的合影。
最晚的为从绘画类底片中发现的颜真卿《祭侄文稿》和清代郎世宁绘《百骏图》，这两幅作品已于1948年运到台湾。由此可知，这批玻璃底片的拍摄年代大致可断定为1903年至1948年。
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不仅记录了紫禁城的前生今世，也是摄影技术发展史、故宫博物院摄影史的物证，具有历史影像载体与20世纪文物的双重属性。
二、故宫博物院藏古建类玻璃底片的价值发掘
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承载了紫禁城近百年的历史记忆，其保存的文物、建筑、历史事件等影像，保留了故宫博物院藏品、建筑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面貌，记录了故宫博物院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同时，某些拍摄了重大历史事件的玻璃底片对研究清末宫廷历史，以及我国近现代史上的某些重大问题也具有价值。
古建类玻璃底片作为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的重要类别，其既具有玻璃底片的普遍价值，也有其自身的独特价值。
（一）古建类玻璃底片对故宫博物院院史研究的价值
故宫博物院藏各类玻璃底片是记录故宫博物院院史的最珍贵资料，而且，对玻璃底片的使用也是故宫博物院院史的重要内容。目前收集到院内关于玻璃底片的档案资料6条，档案影像70余张，并已全部数字化。根据档案内容，查出1956—1959年间，人民美术出版社曾借用故宫博物院绘画类玻璃底片进行《故宫博物院藏中国历代名画集》的出版工作，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郑振铎、新中国第一任故宫院长吴仲超及徐邦达先生都曾参与此事。
此外，故宫博物院所藏解放前玻璃底片保存了目前台北故宫所藏部分文物影像。从公函附带的目录中查知，其中部分文物已经于1948年流失到了台湾，而这些流失文物的影像玻璃底板却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与其他重要资料一样，古建类玻璃底片在院史研究中也具有无可替代的资料价值，研究这些玻璃底片，有助于今天完整而清晰地梳理故宫博物院历史。
案例：太庙作为故宫博物院分院历史的玻璃底片
1931年，故宫博物院接收太庙，改为“故宫分院”，第二年对外开放。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总理批准把太庙拨给总工会。关于太庙古建筑群曾为“故宫分院”的历史，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中，有一副《太庙东门》（GJ2400 13）照片。
门前两幅大型青天白日旗交叉，门口匾额为“故宫博物院分院”。这一幅珍贵的照片，是太庙曾为故宫博物院分院历史的重要资料照片。
《溥仪在乾清宫》（DH420021）这幅玻璃底片，具有古建类底片、人物类底片和历史事件类底片等三种属性。1917年6月，军阀张勋入京调停黎元洪与段祺瑞的矛盾，6月30日在紫禁城召开“御前会议”，把12岁的溥仪再次推上皇位。张勋复辟很快失败，杜绝清室复辟的野心是故宫博物院成立的重要原因。《溥仪在乾清宫》反映的正是张勋复辟的历史，因此，这幅照片在院史研究中具有重要的资料价值。
（二）古建类玻璃底片对古建原状复原的价值
玻璃底片中记录着百年以前北京和紫禁城建筑的影像信息，这是故宫博物院有影像资料记录以来最古老的建筑影像资料。随着时代变迁，紫禁城及其附属的皇家苑囿的功能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其历史原状现在已不复存在，幸运的是，部分古建类玻璃底片保存了古建原状信息。
案例：清代太庙祭祀陈设原状玻璃底片
明代立国之初，朱元璋就确立了太庙与奉先殿一内一外的宗庙祭祀制度，其中，太庙为主要祭祀场所。清朝立国后，继承了明朝宗庙祭祀制度。清朝灭亡后，王朝祭祀不复存在。太庙、奉先殿的功能改变，原有的祭祀陈设完全撤掉，而故宫博物院完整保存了太庙祭祀陈设原状玻璃底片，《太庙前殿内》（GJ170013）保存了太庙前殿原状陈设，《太庙中殿内部》（GJ140013）保存了太庙中殿原状陈设，《太庙后殿内部寝室》（GJ150013）保存了太庙后殿原状陈设，《太庙内打牲亭内景》（GJ030013）等照片保留了太庙附属祭祀设施原状陈设。清代太庙陈设处于变化之中，这一系列照片保存了清代太庙祭祀的最后场景。
如太庙系列玻璃底片一样，故宫博物院藏其他古建类玻璃底片，有助于今天对紫禁城及其他皇家建筑进行原状复原工作。
（三）古建类玻璃底片对故宫博物院古建保护与修缮的价值
2012年2月17日，单霁翔院长在月度通报会上，特别强调故宫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监测中心的工作，这体现了院新领导班子对以故宫古建筑保护与修缮等工作为重要组成内容的故宫遗产保护工作的高度重视。
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可以为故宫博物院的文化遗产监测和预防性保护工作提供重要的第一手资料。古建类玻璃底片，既是重要的院史资料，也为今天进行的古建筑保护与修缮工作提供参考资料。在古建保护与修缮工作中面临许多挑战，许多濒临灭绝的“行业”例如俗称“八大作”（木、瓦、扎、石、土、油漆、彩画、糊）的工艺逐渐失传，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原则也存在学术分歧。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有大量的古建维修的照片，这些照片为我们今天从事古建维修提供了参考。
案例：皇史宬修缮系列玻璃底片
故宫博物院藏皇史宬古建系列照片，其中有《皇史宬维修前的状况》（GJ250012）、《皇史宬西配殿倒塌情况》（GJ220012）、《皇史宬施工情况》（GJ210012）。这些照片，完整记录了皇史宬倒塌、施工等情况。
案例：景山部分古建修缮玻璃底片
故宫博物院还收藏了部分景山修缮状况的玻璃底片，如《景山正亭施工情况及前面绮望楼》（GJ360012）、《景山正亭施工情况》（GJ450012）、《景山内绮望楼施工情况》（GJ630012），这些照片记录了景山正亭（万春亭）及绮望楼的维修。
（四）古建类玻璃底片对故宫整体保护的价值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在2012年2月17日召开的院月度通报会上通报，故宫博物院已正式委托专业部门编制《故宫保护总体规划》，他指出，历史上由于种种原因，故宫的一些古建筑和文化环境不断被外单位占用，故宫的完整性不断被蚕食。近年来，御史衙门、大高玄殿、端门及两侧朝房，陆续回归，《故宫保护总体规划》所涉及的空间不断扩大。
要实现对故宫的总体保护，就需要保护故宫的总体环境，而现在的一般情况往往是，“对大型古代城市遗址周边环境的保护和整治，更远远落后于对遗址本体的保护”①，故宫的总体保护也是如此。保护故宫的整体环境，首先要摸清故宫的历史环境。由于城市功能的需要，解放后，故宫环境发生了较大的改变，但故宫博物院藏古建类玻璃底片保存了故宫周围的环境（包括其他皇家苑囿）的面貌。这些照片对故宫的整体保护、对北京古城区的保护都具有重要的资料价值。
案例：故宫全景及护城河玻璃底片
解放后，故宫的部分改扩建工程，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故宫的整体面貌，古建类玻璃底片所保留的故宫全景弥足珍贵。《故宫全景》（GJ930011）和《故宫全景》（GJ970011）保留了从景山万岁山所拍的故宫面貌，这两幅照片还展示了景山的部分建筑。《护城河及景山峰亭》（GJ470012），保留了故宫护城河以及景山五座峰亭的面貌。
案例：景山玻璃底片
解放后，景山的面貌也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如景山前北上门早已拆除，在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中，发现了《景山北上门》（GJ060012）、《景山北上门匾》（GJ070012）等影像资料。此外，《景山峰亭》（GJ380012）、《景山内牌坊》（GJ510012）、《景山绮望楼外景》（GJ550012）等大量的景山玻璃底片记录了景山的历史面貌，这些照片，不仅有利于现景山公园对景山进行维护，也为故宫的整体环境保护提供了历史资料。
（五）古建类玻璃底片对故宫博物院数字资源系统建设的价值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依靠计算机、网络体系的资料系统的重要性不断加大，在这一背景下，需积极开拓新的领域，整合更多来源的影像资料，所以，故宫博物院玻璃底片的整理、保护与数字化是今后信息工作的新重点。
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所拍内容广泛，包含了建筑、文物、人物及历史事件等多方面的珍贵信息，整理这些资料，并将其数字化，有助于充实故宫博物院信息系统中资源数据平台的内容，有些方面甚至能填补空白。
三故宫博物院藏古建类玻璃底片的整理、保护与数字化
在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的整理、保护与数字化过程中，要将古建类玻璃底片作为重要的类别处理。
（一）玻璃底片的整理与保护的现状
在学术界，玻璃底片的整理、保护与数字化还处于起步阶段，通过对中国学术期刊电子杂志社（中国知网CNKI）、万方知识数据库、维普期刊资源整合服务平台、国家图书馆数据资料库、外文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谷歌学术数据库查询检索，目前国内只有少量玻璃底片类研究文献有一定参考价值，但这些文献片幅短小，并未深层次阐述玻璃底片整理、保护与数字化的具体内容及方法。国外对玻璃底片的研究起步比我国早，研究相对深入，但研究文献通常都从玻璃底片的介质及化学药物方向入手，探讨玻璃底片的物理保护，并未涉及数字化保护、管理。
（二）玻璃底片整理、保护与数字化的迫切性
通过2011年的摸底，我们发现，由于玻璃片基介质本身的脆弱以及年代、保存环境、保存方式的影响，部分玻璃底片已经出现了破裂、变色、褪色、霉菌、粘连等情况，如再不着手进行抢救性保护则有可能给故宫博物院造成很大的资源损失，“体现文明发展的序列不应在当代发生断裂”②，因此，需尽快进行玻璃底片的抢救性保护工作。
对玻璃底片的解读分成两个部分，其一是对照片本身的解读，其二是对拍照的背景和环境的解读，只有这两个方面有效结合，才能提升玻璃底片的价值，玻璃底片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读懂”玻璃底片的人逐渐减少，所以，需要尽快对玻璃底片进行解读，让死的影像活起来。而解读玻璃底片，是玻璃底片整理工作的重要内容。
挖掘玻璃底片等历史照片符合社会各界的期待。近年来随着文化事业的不断发展，“故宫热”也逐渐兴起。社会各界的研究机构和研究人员也针对故宫进行了很多研究，在研究过程中也用到故宫博物院的各类影像资料，这其中就常会涉及到解放前故宫博物院的相关历史影像资料，近几年社会对该类影像资料需求越来越大。
由于以上的因素，迫切需要对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进行保护、整理与数字化。
（三）玻璃底片整理、保护与数字化的预期目标
根据现有玻璃底片的保存状况和分类，从中抽取部分有特点的玻璃底片作为研究对象，并根据这些研究对象进行分析，从而制订出安全有效的玻璃底片清理规范。并针对下一阶段的课题研究工作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的工作解决方案。
通过对前期资料的整理和后期实施工作的开展，建立有效的管理和利用模式，并总结出经验，从而完成玻璃底片管理和利用研究的各项报告。最终，完成《故宫藏玻璃底片清理规范》（纸本、电子版）、《故宫藏玻璃底片影像采集加工及影像元数据规范》（纸本、电子版）、《故宫藏玻璃底片总账编目规范》（纸本、电子版）、《故宫藏玻璃底片总账》（纸本、可全文检索的电子版）、《玻璃底片电子影像数据库》（电子数据库）、《玻璃底片电子影像元数据数据库》（电子数据库）、《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管理与利用的前期研究报告》（纸本、电子版）等各项成果。（四）古建类底片的整理、保护与数字化要点
在对故宫博物院藏玻璃底片进行整理、保护与数字化的过程中，要将古建类玻璃底片作为一个工作大项来实施。
在整个工作过程中，首先，要有高度的工作热情和严谨的工作方法，学习古建类知识，理解古建类玻璃底片整理对于故宫博物院古建筑工作的意义。其次，需要和古建专家进行密切的合作。与其他类玻璃底片一样，对古建类玻璃底片的辨认、解读、命名具有非常高的专业性，需要古建专家的参与。同时，古建专家参与该项工作，也有利于提高专业技能，为其研究工作收集到资料。第三，在对玻璃底片的整理与数字化过程中，在系统中建立“古建”检索元数据，以方便查询所有的古建类底片。在出版玻璃底片图录时，将古建类底片单列出版。第四，认识到古建类底片工作的长期性，古建类底片整理与数字化之后，要注重对底片的保护，要根据古建专家的研究结果，对底片的命名、分类等进行修正。根据研究、出版、展览的需要，提供高质量的古建底片数字化后的电子影像。
参考资料：
①单霁翔：《关于大型古代城市遗址整体保护的思考》，《考古》2006年第5期。
②单霁翔：《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畅谈20世纪遗产保护》，《无锡日报》2008年4月11日。
作者单位：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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