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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狄亚的愤怒:希腊神话的美术作品

    时间:2019-02-16 05:44:4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美狄亚是欧洲历史上一个复杂与矛盾的人物形象。她既是忠实的爱侣,使人永葆青春的魔法师,也是被遗弃的妻子,杀害亲子的母亲,一个永远的异乡人和边缘人。在西方哲学、文学与艺术创作中,美狄亚并不是一个积极的人物形象。美狄亚情结承载了整体与个体、情感与道德、真理与不确定性、经典与边缘的矛盾冲突,触及了西方文明自我认同的基本前提。不同时代、不同文化地域空间、不同个体,对美狄亚的理解也不同。对美狄亚的解读演绎了欧洲历史、社会、文化、伦理和美学的发展历程。
      一、希腊神话与美狄亚情结
      谋求权力的意志,是希腊神话的主要题材。希腊的神和英雄们追逐权力,爱情在神话中始终是权力争夺的配角。美狄亚的愤怒,基于对爱的毁灭。在权力面前,爱情永远是失败者。
      美狄亚的传说与奥德赛、俄狄浦斯同属于欧洲文明的原本。在古希腊文学中,有关美狄亚传说的戏剧有多种,但大都散失,保存最为完整的是欧里庇得斯的戏剧《美狄亚》。这部戏剧于公元前四三一年首演。罗马诗人奥维德把这个故事收入古代神话集《变形记》的第七卷。
      伊俄科斯(Jolkos)国王的儿子伊阿宋(Jason)为了从叔父珀利阿斯(Pelias)手中夺回王位继承权,来到遥远的科尔奇斯(Kolchis)寻找金羊毛。科尔奇斯国王的女儿美狄亚被爱神之箭射中,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伊阿宋。在得到伊阿宋的婚姻承诺后,美狄亚违背父亲的意志,克服千难万险帮助伊阿宋得到了金羊毛。在逃亡的路上,美狄亚设计杀死了兄弟阿布绪耳托斯(Apsyrtos)。重返希腊后,美狄亚按照伊阿宋的愿望,施魔法使之恢复青春,并引导珀利阿斯的两个女儿残忍地杀死了她们的父亲。事发之后,伊阿宋和美狄亚被迫再次逃亡。在科任托斯(Korinth),美狄亚和伊阿宋共同生活了多年,并生育了两个儿子。美狄亚年老色衰时,伊阿宋爱上了科任托斯国王的女儿。为了权力意志和新的爱欲,伊阿宋强迫美狄亚解除婚约,默许科任托斯国王把美狄亚母子驱逐出境。受到伤害的美狄亚实施死亡复仇,毒杀了科任托斯国王和他的女儿,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母亲杀害亲子的人伦悲剧,见于不同地域的文化空间。杀婴事件,中国也有,但是类似美狄亚的传说,轰轰烈烈步入世界文学史,却极为少见。中国历史上有武则天杀婴的故事,但并非基于婚姻伦理,而是权力争斗的手段。与民国初期的许多知识分子一样,胡适也曾经进行婚姻革命,只是不能彻底。据汪静之记述曹佩声的谈话,胡适一度打算和江冬秀离婚,与曹佩声结婚。一次胡适提出离婚,江冬秀跑进厨房,拿出菜刀威胁胡适说:“你要离婚,可以,我先把两个儿子杀掉。我同你生的儿子不要了!”(沈卫威:《胡适周围》,工人出版社二○○三年版,275页)从此以后,胡适再也不敢提离婚的事了。江冬秀不能成为美狄亚,在于胡适性格软弱,中国传统文化对婚姻的束缚比西方更为有效。
      美狄亚杀害亲子,并不仅仅是为了复仇,让伊阿宋痛苦一生,同时也是对孩子的未来感到绝望。科任托斯国王为了女儿的幸福,下令把美狄亚和她的孩子驱逐出境。一个异乡人,带着没有父亲的孩子到处流浪,是怎样凄惨的人生?历史上母亲杀害亲子的另一个著名案例是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模范母亲”玛格达・戈培尔(Magda Goebbels)。玛格达一九○一年生于柏林,一九三一年与第二任丈夫戈培尔(Joseph Goebbels)结婚;戈培尔后来出任希特勒第三帝国的宣传部长。玛格达与戈培尔生育了六个孩子,一度被帝国媒体宣传为“帝国的模范母亲”和“帝国的妇女典范”。一九四五年四月三十日希特勒自杀后,玛格达在柏林的地下堡垒中,用毒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六个孩子,之后与戈培尔一起自杀。玛格达在遗书中写道,后希特勒时代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生活,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没有希望的社会中。
      二、杀婴事件与欧洲的司法实践
      无论是按照古希腊的道德法则,还是基督教的博爱原则,美狄亚的行为都是罪恶的。在欧里庇得斯的剧本中,美狄亚犯有多项直接谋杀和间接谋杀。匕首与剑是美狄亚永远无法摆脱的注脚。一个没有杀人的美狄亚,如同没有石头的西西弗斯,不会饮酒的迪奥尼索斯,没有弑父娶母愿望的俄狄浦斯。在种种谋杀罪行中,杀害亲子,无疑是美狄亚悲剧的核心。
      十八世纪的欧洲处于政治、情感、家庭大变革的时代。在下层社会,未婚母亲迫于经济、社会与生存的压力,杀害婴儿的事件时有发生。杀婴行为一旦被发现,当事人就会被判处死刑。聚斯金德(Patrick Süskind,1949)的小说《香水》(Das Parfum,1985)以十八世纪的法国作为叙事的舞台。在小说的开篇,主人公格雷诺耶(Grenouille)的母亲因为多次杀婴罪被判处死刑,当众处决。作为陪审团的成员,诗人歌德参与了一七八三年耶拿杀婴案的审理,他支持对杀害亲子的未婚母亲处以死刑。
      一七七一年,发生在法兰克福市的一起杀婴事件深深触动了歌德。在客栈工作的女工玛格丽特(Susanna Margarete Brandt)未婚先孕,被主人解雇,生产之后,将婴儿杀死。玛格丽特因此被判处死刑。歌德把这一历史事件写入了诗剧《浮士德》。在《浮士德》第一部中,少女玛格丽特受到浮士德的引诱。为了与浮士德幽会,玛格丽特误杀了自己的母亲,并导致哥哥的间接死亡。在孤独与绝望中,玛格丽特淹死了刚出生的孩子。在戏剧的结尾,精神失常的玛格丽特被囚禁在狱中,等待执行死刑。在《浮士德》中,美狄亚与玛格丽特的形象融为一体,使《浮士德》成为古希腊文化与德意志文化结合的象征。在世俗的法庭上和诗人的笔下,玛格丽特两次被判处死刑。在当时的欧洲,未婚生子的母亲更多地被视为“诱惑者”,而不是基督教文化和父权社会的受害者。
      基于对杀婴这一社会问题以及未婚母亲心理困境的关注,美狄亚所遭遇的情感困惑成为这一时期欧洲文学的常见题材。德国文学史上著名的狂飙突进运动围绕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刻地探讨,对当时欧洲大陆的司法实践提出了质疑:对于杀害亲子的母亲,能否基于人道的立场,在法律上给予更多的宽容?德国作家柯林格(Maximilian Klinger,1752―1831)在剧本《美狄亚在科任托斯》(Medea in Korinth,1786)中,把美狄亚塑造为一个分裂的形象:既是一个残暴的母亲,更是一个忧伤的母亲。瑞士教育学家佩斯塔罗齐(Johann Heinrich Pestalozzi,1746―1827)认为,死刑本身不足以遏制杀婴这一社会现象:如果不是出自内心的绝望与愤怒,没有一个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绝望中的人是不会惧怕法律之剑的。在他看来,造成杀婴悲剧的并不是那些身处物质与精神困境的年轻母亲,而是虚伪的社会道德和没有责任感的父亲。
      三、美狄亚情结与欧洲中心主义
      美狄亚与俄狄浦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两大悲剧人物。与俄狄浦斯不同的是,美狄亚还有一个特殊性,这就是她的异乡人身份。除了情感与权力的冲突与争夺,美狄亚这一形象还承载了文明冲突的重负。美狄亚是科尔奇斯国王的女儿。科尔奇斯位于高加索和黑海东岸之间,也就是今天的格鲁吉亚。美狄亚和被宙斯诱拐的腓尼基公主欧罗巴一样,都来自古希腊人所认为的东方蛮夷之地。
      在欧里庇得斯的戏剧中,遭受丧子之痛的伊阿宋这样悲号:“你敢于拿剑杀了你所生的孩子,……从没有一个希腊女人敢于这样做。”(《欧里庇得斯悲剧六种》,127页)婚姻问题由此指向地域与文化的冲突。
      伊阿宋遗弃美狄亚,并不因此感到愧疚。他认为,真正帮助自己取得金羊毛的不是美狄亚,而是爱神阿佛洛狄忒; 即使美狄亚曾经帮助过他,相对于付出,美狄亚得到了更多的利益。是他把美狄亚从野蛮之地带到了文明的希腊――法律和秩序的所在,否则美狄亚的智慧和魅力除了那个野蛮民族之外,永远不会为他人知晓。
      伊阿宋的这一观点可以视为古代世界的“东方主义”和“欧洲中心主义”。“东方主义”把西方价值作为终极的社会文化规范,认为非西方的文化和文明是落后的;印度、中国和伊斯兰的科学并非科学,法律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法律,理性并非真正的理智。如果用哈贝马斯的行动理论来解析,可以把伊阿宋的行为纳入目的论的行动模式。目的论的行动模式把理性作为主体的合法性工具,把他人视为“无生命”或“非理性”的客体,通过左右他人的行动,实现自己的目的和利益。“东方主义”的意识形态是这种行动模式的理论基础。
      步入现代,在与父权、解放、女性主义相关的文学解读中,人们发现了另一个美狄亚。匈牙利作家塔波里(George Tabori,1914―2007)在剧本《欧里庇得斯笔下的M》(M nach Euripides,1984)中提出了一个观点:美狄亚没有杀害任何人,也不会杀害任何人;美狄亚杀害亲子的故事,是父权社会的诬陷和可怕的宣传。德国女作家诺瓦克(Helga M. Novak,1935)在《致美狄亚的信》(Brief an Medea,1978)中,指责科任托斯人用钱收买了欧里庇得斯,把杀害孩子的罪责强加在美狄亚身上。
      问题出在杀子这一情节上。在欧里庇得斯的文本中,美狄亚首次作为杀害亲子的母亲出现。在较早的文本中,美狄亚并没有杀害自己的孩子,而是试图营救自己的孩子。为了报复美狄亚杀死公主,科任托斯人在国王克瑞翁(Kreon)的命令下,用石头打死了美狄亚的孩子。
      在欧里庇得斯的文本中,美狄亚杀害亲子,并非完全出于报复心理。美狄亚借孩子之手,杀死了科任托斯的公主――伊阿宋的新娘,遭到科任托斯人的追杀。“我已经下了决心,马上就去做这件事情:杀掉我的孩子再逃出这地方。我决不耽误时机,决不抛撇我的孩儿,让他们死在更残忍的人手里。”如果美狄亚不自己动手,两个孩子很有可能像早期文本中描述的那样,死于科任托斯人的乱石之下。这是美狄亚不愿看到的,“我不能让我的仇人侮辱我的孩儿!”(《欧里庇得斯悲剧六种》,122页)
      人们永远无从知晓美狄亚的真实想法。她在戏剧中的独白与对白,她的经历与性格,都建构于不同时代叙述者的个体经验与感知,经过叙述者潜意识的过滤。无论是欧洲中心主义的叙事框架,还是女性主义的文学解读,美狄亚都不曾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四、欧洲造型艺术中的美狄亚情结
      艺术从来不是为艺术本身而存在。不同时代,艺术承载的功能也各有侧重。中古时代强调艺术的宗教功能;从文艺复兴开始,艺术逐步由宗教走向世俗,凸显艺术的映射功能和美学功能; 在欧洲历史的几个重要转折时期,艺术的政治功能得到强化;自资产阶级革命以来,艺术开始面向市民和更广泛的大众。从某种意义上说,欧洲艺术史同时也是一部欧洲社会发展史。相对于文学作品,美狄亚情结的美学变迁在造型艺术中表现得更为清晰。
      古希腊时期留存下来的艺术作品多见于石雕、浮雕、瓶画和石棺。这一时期有关美狄亚神话的作品强调故事的整体性叙述,常常由几个部分组成一组作品,每个部分分别讲述故事的一个片断。莱辛在《拉奥孔》中,记述了公元前三世纪古希腊画家提谟玛库斯(Timomachus)创作的壁画作品《美狄亚》。提谟玛库斯画美狄亚,并没有像同时代的艺术家那样,选取杀害亲子的暴力瞬间,而是选择在杀戮行动之前母爱与妒忌相冲突的时候。莱辛以此为例,探讨造型艺术家为什么要避免描绘激情顶点的顷刻:“我们可以预见到这冲突的结果。我们预先战栗起来,想到不久就会只看到美狄亚狠毒的一面,我们就可以想象到很远,比起画家如果选取杀儿女那一恐怖的顷刻所能显示出来的一切要远得多。”(莱辛:《拉奥孔》,人民文学出版社二○○九年版,17页)
      中世纪的欧洲,希腊神话为了适应基督教教义,往往被改写。梵蒂冈在组织编写《神话集》(Vatikanischen Mythographen)时,注重后世的传说,忽略对古希腊文献的研究。这一时期,美狄亚神话往往被作为道德与诗学教育的辅助材料。中世纪和巴洛克时期的作品,强调叙事性和道德化背景,冲突的尖锐性被淡化。十八世纪中叶,德国艺术史学家温克尔曼(Johann Joachim Winckelmann,1717―1768)提出古典主义。他认为艺术的最高任务就是描绘美,主张回归古希腊与古罗马艺术“高贵的简洁”与“沉静的宏大”(edle Einfalt, stille Gre)。古典主义美学避免直接描述极端事件与情感。在处理美狄亚这一神话题材时,古典主义艺术家侧重于伊阿宋寻找金羊毛的故事,回避美狄亚复仇的情节。在古典主义的美学前提下,美狄亚不可能成为艺术作品中激情洋溢的女主角。
      自哥白尼以来的欧洲自然科学研究,对宗教理性提出置疑,动摇了西方文化的基础。在一种与恐惧相伴的不确定性中,越来越多的欧洲传统价值受到置疑。针对古典主义美学日益增长的艺术教条化和标准化的趋势,以约翰・洛克(John Locke,1632―1704)为代表的英国哲学家提出对自然进行经验研究与摹写的理念。经验论者认为,人的精神受到个人经验与感知的影响,有关人类心理的机械论观点已经过时了。经验主义认识论强调感觉和主观主义,反对标准和传统化的范式,必将导致美学的转变。在十八世纪末和十九世纪初,美学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艺术摆脱道德和适当性问题的束缚,得以描述恐怖等美学的边缘性概念。
      自文艺复兴以来,欧洲艺术家得以逐步摆脱行会的束缚,不再与手工业者为伍,获得了真正的创作自由。经验论的提出,使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认同这样一种观点,即艺术家是具有天赋灵感的人。艺术家传递给观者的不再是“真理”,而是纯粹主观的感觉和认识。描述对象的情感厚度成为创作的决定性因素,负面英雄的美学意义被发掘。美狄亚的形象唤醒了人们在平淡无奇的现实世界中寻找非同寻常的渴望与欲求。随着社会的进一步世俗化,矛盾越来越趋向于内心化。
      法国大革命之后,身处科学革命、政治革命与社会革命的欧洲人在希望与失望、新生与灭亡之间徘徊。正是从这一时期开始,美狄亚脱离整体的故事情节,成为艺术家笔下独立的个体。艺术家创作的重心逐步转向对美狄亚心理的解读。杰里柯(Theodore Gericault,1791―1824)的羽笔素描,颠覆了莱辛在《拉奥孔》中提出的美学原则,攫取了谋杀的疯狂瞬间。艺术家用表现主义的手法展现美狄亚近乎兽性的愤怒,在一团团深浅不一、焦灼不安的线条中,美狄亚完全丧失了人类理性思考的能力。
      围绕美狄亚这一题材,德拉克洛瓦(Eugene Delacroix,1798―1863)进行了长达三十年的研究与创作。在一八三八年创作的油画《美狄亚的愤怒》(Medea Furieuse,布面油画,195 x 257厘米,法国里尔美术学院)中,美狄亚居于画面的中心,两只手臂将两个孩子半夹半抱在胸前,左手紧握一支匕首,长而松散的黑发飞扬着,象征王室出身的珠冠隐约可见。美狄亚的头颅向洞外侧转,流露出心神不宁的样子。画面没有摹写血腥的瞬间,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得到清晰的阐释。洞外的光亮处,隐隐约约有追兵闪现。洞窟中的母子仿佛是躲避追兵的逃亡者,母亲手中的匕首可以视为防御的武器。洞窟内的三角形构图使人很容易联想到达・芬奇的《岩间圣母》(一四九三――一四九五)。德拉克洛瓦的作品打破了美学与道德的禁忌,美狄亚的“坏妈妈”形象,无疑是对基督教文化传统慈母形象的一种挑衅。
      德拉克洛瓦的作品强调表现的张力,同时代德国画家费尔巴赫(Anselm Feuerbach,1829―1890)笔下的美狄亚则充满母爱与忧郁。在创作于一八七○年的巨幅油画作品《美狄亚》(Medea,布面油画,197 x 395厘米,德国慕尼黑新绘画馆)中,画家给予美狄亚更多新生的希望。画面的左侧,美狄亚安宁地坐在海边的岩石上,面向大海,慈爱地望着怀中的幼儿,右手将长子揽在身侧,气氛宁静而感伤。这组人物的构图与文艺复兴时期常见的圣母子构图如出一辙: 圣母怀抱圣婴,身边站立着小约翰。美狄亚倾斜的身姿形成一个对角线,从左上至右下把画面分割为左右两个部分。画面的中心,一个坐在海边岩石上的妇女痛苦地蜷曲着身体,双手掩住颜面,有力的衣褶加深了沉重与压抑的印象。褐色长袍下露出的青灰色长裙,暗示了画面人物的身份:她也是美狄亚,那个杀害亲子之后痛苦与绝望的母亲。画面的右上方,是蓝色的海平线,水手们正奋力将帆船推向大海。此岸失望的人们将出发到彼岸去,那里是一切希望的象征。
      
      毁灭一切,使大家都不能达到彼岸;还是选择放弃,在孤独与痛苦中静待死亡与新生?时至今日,美狄亚情结始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社会与伦理难题。从桌上残留的咖啡印迹和面包的碎屑中,德国艺术家安森・基弗(Anselm Kiefer,1945― )发现了被美狄亚切碎的灵感。在题为《伊阿宋》(Jason,1990)的系列装置作品中,基弗用铅质的飞机表现伊阿宋,用被绳子绑缚的衣服表现美狄亚,用牙齿代表战士。在基弗看来,神话故事没有过去、现在与将来。人无需事先对某些事物有深入的认识,包括“美狄亚”在内的许多名词和概念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未被填满的空间和想象的可能性。许多记忆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历经数千年的累积。在回忆中,人类不断地发掘着自身。
      (《欧里庇得斯悲剧六种》,欧里庇得斯著,罗念生译,世纪出版社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二○○四年版;Ekaterini Kepetzis, 1997: Medea in der Bildenen Kunst vom Mittelalter zur Neuzeit. Frankfurt am Main: Peter 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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