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请坐我家窗外
时间：2020-03-25 05:26:5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真的热爱,才能享受。
丘彦明在台湾时,曾任《联合文学》总编,有过一段工作狂的经历,熬夜加班是常事。一次大病住院后,她终于下决心辞职静休,开始学音乐绘画,给自己一段空白。偶遇在海外工作的唐效。他们的缘分是注定。彦明随后嫁往荷兰。
开始,他们住在荷兰的舒思特小镇。每日晚餐后,外出散步。走过一户户人家,彦明最喜欢浏览园中的花树、窗台的摆设,而主人从窗里探头,与她相视而笑。
终于决定在居民园区租一块农地,在异国他乡圆田园梦。总算申请到了一块一百平米的地,买了铲子、铁镐,翻地,松土。
隔壁一块地的主人叫罗伯,在当地小有名气,他的田间咖啡更是闻名。
彦明好奇地去参观:他的菜园像花园。二百平米的园地,设计出圆形、半月形、环状、正方形、长方形、梯形小区,种上各色花草果蔬。他把蔬菜、豆类当花种,依形状、大小、色泽与花搭配。连高低也做了计算,种出了层次与色调。满眼望去,婆娑生姿,像流淌的油画。
在喝咖啡的当口,彦明看到罗伯又抡起木梳耙子,梳理园地,一圈一圈,那眼神宛如梳情人长长的头发。她看呆了。热爱才能享受。这是真理。罗伯的咖啡给她上了田园第一课。
彦明开始以自己的审美,去打理园地。一条小路进去,调料区,葱蒜、沙拉叶;草莓区,间隔着大丽花;蔬菜区,伴有吊着的葫芦,丝瓜藤下还有处茶饮休息室,真正的瓜田李下。
第一个收获的是毛豆。到欧洲数载,终于吃到了家乡的毛豆,彦明与夫君面对面,饮一口冰啤,吃几粒盐水毛豆,闲闲地话着家常,满足极了。
调料区种上了不少小香葱。有朋友来看望,彦明就带他们到森林里转转,采些野菇,兴冲冲又摘来各类蔬菜香料,一面问朋友:晚上做什么菜,一面把细嫩的葱像洗女王的头发一样洗啊洗,又欢喜又赞叹地摆在木砧板上,拿了一把小刀,比做雕刻还认真切葱。
朋友开玩笑说:你种的不是菜,是文学。
小小的葱在彦明手里出神入化。她洗后沥干切细粒,油里放适量盐,烧至滚烫,淋到葱粒上,立即辛辣香四溢,凉后装罐,加入麻油,做成香葱酱。吃饭时,取出一些沾面条或夹馒头,都有别致风味。
五月,彦明又在园地里种下花生。种花生完全是为了“玩”花生。花生本长在地底下,因为唐效小时顽皮,常和朋友取毛笔替花生授粉后,剪下小块黑布把花生包扎起来。结果花生误以为自己已钻入地下,不再往下伸展便结起果来。唐效笑着说:花生都被骗了,真好玩,在荷兰再骗它们一次。
彦明给园子取名“闲园”。丈夫为彦明雕了两枚印章———阳文的闲园,像白天的园子,明朗清雅;阴文的闲园,则是夜晚的园子,举头望月,一壁清光。
田间地头、花园厨房,彦明爱在速写本上随写随记随画。蚂蚁般工整的字体,记录着土地上的作物,还有素描图配合。昙花花开一夜,她也不眠不休,如痴如狂画上一夜,从初绽到盛开到凋零。边画边摄,惊心动魄。
园子是开放式的,常被风或鸟儿带来一些不知名的花种,地里会冒出新苗。彦明便像医生动手术一样,把苗和草分离,让它们存活。
彦明还种了许多草梗花,这花儿干燥,且色彩明艳。她经常根据花开的程度、不同色泽,捆成一束吊放阴凉,之后插瓶中或送朋友。那次送朋友去机场,朋友高举着草梗花,粉红淡紫鲜黄慢慢消失在入口,彦明欢喜地笑。不久后,这束美丽的花儿将出现在台南某处雅致的房里,那是多么美妙的事。
荷兰的6月,不只天空蔚蓝,光影亮丽,菜园更是一片油绿明媚,彦明每日都有极长的时间呆在园子里。傍晚回家前,摘下些紫菜苔、结球莴苣,剪一些沙拉叶,采些红草莓,拔些白萝卜、西葫芦,还有一束艳丽或清雅的花———金花、猫儿脸、黑紫色的大丽花。一大筐挽在臂弯。
菜和花就这么奇妙共存。这是她最美好的时光。
她和唐效都是好品味之人,晚餐的菜都是吃完一道,再做一道。保持每盘菜的色香味。彦明有本笔记,专门记录夫妻俩发明的好菜。几年试验下来,积累了不少,朋友来玩,居然花了两天时间抄录了“唐家秘方”回去。
这般悠闲的日子过得久了,彦明沉淀心思,又出了一本新书《荷兰牧歌·家住圣·安哈塔村》。在书里,她和读者分享荷兰乡村那悠悠的田野、散淡的薄雾、清新的植物……
荷兰漫长的冬季,终于迎来了春天。有一天,唐效开着车,突然对着太阳喊:“太阳你好吗?我很好,我刚吃了一碗面,还喝了汤。面是我老婆做的。她叫丘彦明,你不要忘了她的名字。多给她一点阳光,少花钱买维生素D。”
恩爱在碗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编辑赵莹zhaoyingno.1@163.com)
相关热词搜索：请坐，窗外，我家，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