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体十四行诗《你是沙我是水》 水渊源(十四行诗.二十二首)

　　作者简介：海男，原名苏丽华，出生于六十年代，曾获一九九六年刘丽安诗歌奖，中国新时期十大女诗人殊荣奖，二○○五年《诗歌报》年度诗人奖，二○○八年《诗歌月刊》实力派诗人奖，二○○九年第三届中国女性文学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花纹》、《夜生活》，散文集《空中花园》、《屏风中的声音》，诗歌集《唇色》、《虚构的玫瑰》等。已出版《海男文集》四卷。作品发表于《芳草》等多家刊物。
　　
　　我需要在一场香甜的睡眠中吐露芬芳
　　
　　我想在渊源未覆盖我的身体时
　　钻进阴地，不失眠，不被梦境缠绕
　　一场好睡眠会让我身姿挺拔
　　我需要睡眠，犹如紫蚕成蛹的天堂
　　
　　我需要在一场沉沉的睡眠中松手
　　那些被我的手触抚的肋骨们会游移出去
　　我需要在一场香甜的睡眠中吐露芬芳
　　那些太热的纬度无法孕育灿烂的花朵
　　
　　我需要躺在刚刚经历的怒江峡谷岸滩
　　卵石和巨大的碧绿解散了我夜游的迷宫
　　我需要与你为坚强的盟友躺在水的浪涛中
　　如一片芭蕉叶悄无声息地托住惊涛骇浪
　　
　　没有人知道竭尽一生，我只想拥有一场沉沉的 睡眠
　　那些漫过我身体的花朵让我懂得凋零和再生
　　 的美学
　　
　　那些消磨我光阴的渊源
　　
　　那些消磨我光阴的渊源从树篱中垂落下来
　　雨声淅沥出玻璃，易碎的品质
　　使诗人、农夫、杀手和梦游者们
　　归咎为一块玻璃上跳舞的雨滴
　　
　　他们在玻璃上跳舞，双人舞，单人舞
　　黑暗中伸往玻璃的永远是一场摧毁
　　舞者们学会了玻璃易碎的品质
　　怀着毁灭的快乐奔向那道渊源
　　
　　那些消磨我光阴的渊源又让我返回崖顶
　　这永恒的境遇，使我遇见了神仙和岩石
　　在我获得了玻璃的品质以后，我又获得了
　　神仙和岩石熔炼出的一个盛夏
　　
　　那些消磨我光阴的渊源，除了救赎和死亡
　　还赐给我嘴唇，以不倦的力量品尝着窗外的青梅
　　
　　转眼间
　　
　　转眼间，又见心底的迷律
　　它们在路上，满怀彷徨，与你相遇
　　转眼间，夜色又过去
　　满眸的江河湖川是我身体中的居所
　　
　　转眼间，我们都已经学会了遗忘
　　这场被日或月照亮的终局
　　像拂晓前的岸滩，无风无浪
　　转眼间，织物的节律，又让我想念你的呼吸和
　　 思想
　　
　　转眼间，韶华已到午后
　　在树篱和流韵之中，我们相视无语
　　转眼间，伴随我活下去的伙伴
　　像水中的鱼、树中的精灵、空中游絮
　　
　　转眼间，我又迷上了万物
　　沉沦在万物的磨难之中，沉沦在静寂中
　　
　　身体的牵引力依赖最古老的顽石熔炼而成
　　
　　身体的牵引力依赖最古老的顽石熔炼而成
　　比如，顽石推动着身体往十万危机处奔去
　　那些造就身体的鲜血，艳红如野罂粟
　　如果靠近云南边地，燃烧的罂粟下有万千石头
　　 历练出了眼泪
　　
　　从最古老顽石的篇章里，可研究最柔软身体的
　　秘泉，它们沿石颈下的毛细血管
　　奔涌出晶体。人之灵魂，被晶体所牵引
　　朝着昏天黑地的幕布，寻访一个人最纯净的居处
　　
　　花朵落了下来，嘘一声使顽石晃动着身体
　　微风中飘忽着两双翼带，紧紧地缠住了忧愁
　　暗灰色的顽石，最终将人之身体送到豁口
　　送到天际最蔚蓝的一朵云彩面前
　　亲爱的身体，我蒙难的伙伴，你将被顽石
　　送到仙女的面前，送到云壤中最缥缈的一朵云
　　 彩面前
　　
　　我咀嚼荞麦谈论着死亡
　　
　　坐在铺满暮色的怒江峡谷边
　　我们咀嚼着荞麦谈论着死亡
　　这个被我们出生后就用蓝墨水圈住的词汇
　　此时此刻，从紫蓝色的怒江中汹涌而出
　　
　　介于死亡的有限记忆源于惊悸中的春天
　　那是被春之祭神所演奏过的晦暗地带
　　介于死亡的经验源于凉爽的热烈的奔逃
　　那是沿着秋祭之神所演奏过的一座花园的凋零
　　
　　只有在怒江边躺下去，你才会放弃颤栗和搏斗
　　在风中将一粒粒荞麦抛进舌苔之下
　　只有当我们不再谈论死亡之时，那些过往的精
　　 灵们
　　带着烛火，经过了我们屏住呼吸所看见的岸滩
　　 的祭台边
　　
　　我们咀嚼着荞麦体验着死亡临近前的焰火
　　蓝精灵越过江水，将白银的床榻，梦的深渊馈
　　 赠给我们
　　
　　四月的渊源沿怒江峡谷的经纬度往前走
　　
　　我们竭尽一生，在冬天的时候就想念着四月
　　二○一○年的四月，我出现在怒江峡谷的两岸
　　突然逼近我身体的大怒江，如同溜索般震颤不已
　　那些江水的斑斓，如同让我寻找到了苏格拉底
　　 的额头
　　
　　四月的渊源，我的渊源，女诗人海男的渊源
　　沿怒江大峡谷的经纬往前走
　　在所有无常的经验、死亡和游戏中
　　只有怒江水自始至终地拒绝着媚俗
　　
　　像那苏格拉底临近死亡前夕的脸
　　历经了痉挛、苦役的脸，带着哲学的清澈
　　带着一个赴死者最喜悦的轮盘，带着新生的渴望
　　通过渊源，将生命跌宕以后的黎明看见
　　
　　在四月，沿怒江峡谷的经纬度往前走
　　无数的荆棘、野花、山水带领我前去赴约
　　
　　蓝，足以抵御颤栗和死亡
　　
　　只要你脚后跟上有旋律，就会出入于蓝
　　它们不是一片蓝，一垅蓝，也不是一块蓝，一个
　　 世界的蓝
　　蓝，就像晶体中的眼泪，像午夜扑进怀中的唱片
　　蓝在水边冶炼，曾身陷地狱，曾在白银的夜下
　　 吟唱
　　
　　蓝，在怒江岸上的教堂外飘忽不定
　　那些十九世纪就耸立起的教堂
　　构成了蓝调子的弥撒，构成了灵魂和肉体的朗诵
　　只要你睁开双眼，就足可以与蓝的背景相遇
　　
　　只要你带上冥灭的幻境，那游丝样的蓝
　　就会袭来，像怒江峡谷岸上的荞麦裹住你
　　在半明半暗的、未被时间所出卖的思想里
　　那些蓝犹如羚羊的角，必将撞击眼前的岩石
　　
　　那些蓝，足可以抵御颤栗和死亡
　　从一线蓝色的光线中，你触及到了黎明那花蕊
　　 似的又一轮回
　　
　　又一轮回，垂临到渊源的心扉
　　
　　心，像棉花、浮云、雨滴，暴露了生命的言词
　　那些爬山的人，渡河的人，遗忘的人
　　那些用古老的信条消灾免难的人
　　那些被葱汁和盐浇过心灵之轴的人
　　
　　某一天，那些演说生命又被死亡所追逐的人
　　某一刻，那些在火中即将泯灭全部信念的人
　　某一夜，那些顺从于人的梦魇无法摆脱死神的人
　　某一晨，那些被穿过窗帘的微光所拉出梦境的人
　　
　　那些活的标本，那些蝴蝶的前世和今世
　　那些紫蚕的宫殿，那些瓮水中水流的船行图像
　　那些尘埃中的骨头，那些被诸神所牢记的符咒
　　那些泉水中的沙漠，那些被寂寞所挡住的荡漾
　　
　　又一轮回，垂临到你渊源的心扉
　　只有在里面，你会像一棵树，倚依着孤傲而生长
　　
　　深渊之吟
　　
　　我已倦于，吟窗外的秋色扑进怀中的凋零
　　让凋零继续吧！我已倦于闭上眼睛
　　噙满从春到秋的暗流，让暗流继续吧
　　我已倦于，转身面对你的无常，让无常继续吧
　　
　　我已倦于，在路的中途遇你，让距离继续吧
　　我已倦于，在秋风中让呼啸湮灭我，让呼啸继
　　 续吧
　　我已倦于，在一曲音乐中再生，让死亡垂临我吧
　　我已倦于，用一首十四行诗消灭自己，让生命
　　 继续吧
　　
　　我已倦于，说出爱情这个深渊，让深渊继续吧
　　我已倦于，从味蕾中获取秋色，让秋色继续着吧
　　我已倦于，想象没有你的歧路，让歧路继续吧
　　我已倦于，怀想见你的惊喜，让寂寥继续吧
　　
　　我已倦于，剥开橘树的橙色，让寒冽继续吧
　　我已倦于，用夜晚虚度年华，让夜晚继续吧
　　
　　面对秋色
　　
　　我已倦于，说出一句话，熔炼出你我
　　我已倦于，点燃一根火柴，看见你的脸，让黑暗
　　 继续吧
　　我已倦于，在一只杯底，与往事干杯，让迷惘继
　　 续吧
　　我已倦于，复述出谜底，越过屏障万千，让墙壁
　　 继续吧
　　
　　我已倦于，面对大海，面对你的江河和雪山高原
　　面对你的湿地、雪莲花、报春花和山茶花
　　我已倦于，面对你的梯田，让大海继续呼啸
　　让江河继续，让雪山高原继续圣洁，让万物继续
　　
　　让江河继续，让排箫去倾诉，让妙音继续隐藏
　　我已倦于，让钢琴去流浪，让长发继续随风荡漾
　　我已倦于，让长笛去碰你，让双手垂立而下
　　我已倦于，让萨克斯管去呼啸，让忧伤继续吧
　　
　　我已倦于，做诗人。让语言继续失语吧
　　我已倦于，面对秋风，让孤寂继续吧
　　
　　我继续着
　　
　　我继续着，语词的，苹果似的和谐
　　我继续着，编织乌有之乡的地图
　　我继续着，味蕾的，用牵引力的空气劈开的海
　　 底世界
　　我继续着，有距离的，无瑕疵的审美长旅
　　
　　我继续着，黄昏的，落日笼罩下的炼金术
　　我继续着，夜晚的，繁星密布之下的失眠期
　　我继续着，黎明的，用嘴衔起露珠的一个开始
　　我继续着，花瓶的，被玫瑰之心所制造的一层
　　 芬芳
　　
　　我继续着，铺开的诗歌，多么朦胧，多么忧伤
　　我继续着，铺开的景致，多么荒凉，多么辽阔
　　我继续着，铺开的祷词，多么纯净，多么悠远
　　我继续着，铺开的墨迹，多么幽暗，多么芬芳
　　
　　我继续着，面对你，面对你的姓名，面对你的爱
　　我继续着，面对你，面对我亲爱的祖国
　　
　　哀歌一曲
　　
　　这曲哀歌穿心而来，击穿了尖利的岩石
　　献给你在今年秋歌开始绵延出去的旅程
　　这曲慌乱，铺开如乐音，它在瓦砾和青苔的底
　　 语处
　　隐去了它的容颜，献给你今年初秋开始的彷徨
　　
　　这曲缠绵，以极乐的踪迹，随你出入天上人间
　　献给你抒情的秋日风光
　　这曲忧伤，以被驱逐的秋风扫落叶的力量
　　献给你，以此复苏你掌心中山茶花的红
　　
　　这曲幻境，稳住了渺茫难辩的细雨中的方向
　　献给你在光明中看见的浩瀚秋色
　　这曲相思，如花絮荡来的魔光
　　献给你，从秋色到秋夜的那曲圆舞曲
　　
　　这曲颤栗，以第一个浪涛，在空气中震荡
　　以一只闪亮的海妖的歌吟，献给你爱情的一曲
　　 哀歌
　　
　　遗忘（之一）
　　
　　世界历史是遗忘的艺术，我眼前的彩云
　　翻滚不息，变幻出了遗忘的色块
　　还有那些昨日的缭绕和缠绵，将未尽之言已说尽
　　从而暴露出了遗忘的妙法
　　
　　树枝以春夏秋冬的盛景，训练了遗忘的禀性
　　它们以世界的美色，证明了时间的遗忘术
　　此刻，我回避着世间的喧嚣
　　我藏在一只鸟栖身的空巢，我被荒凉中涌现的
　　 泉水滋润着
　　
　　我在学习遗忘。我被彩云和四季的变幻莫测所
　　 浸濡
　　我跟四野中风的漂泊不定索取那枚遗忘的钥匙
　　我在忘川的河流中继续着溯源而上
　　浮士德式的、西西弗斯式的美和遗忘湮灭着我
　　
　　风中我的嗓音多么沙哑：我跟坚硬的石灰岩学
　　 习着遗忘
　　伟大而空旷的荒凉已经递给我一把遗忘的钥匙
　　
　　渊源深处的拱门
　　
　　经过渊源，务必经过那拱门
　　林立的荫地，处世哲学的轮盘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光阴的乐谱
　　每一页都撑起了那道拱门，使其光泽晶莹
　　
　　那些处女的卵石，铺开了全部的蓝
　　那是通往怒江流域的渊源
　　每一只过往的羚羊都用孤傲的唇衔起了竖琴
　　那是我们日常境遇中一个片刻：上午十点钟的
　　 光阴弥漫
　　
　　那是我历经的险恶，历经爱欲的凛冽后
　　获得的一片平静的音阶，沿着大怒江经过的贡山
　　你往前走，遇上了水底的渊源
　　遇上了漆黑的伴侣，那是另一群黑麋鹿的忧伤
　　
　　那缀满了苔藓的拱门，渊源中的第一道门
　　只有经过那里，你才可能寻找到萨福歌唱过的
　　 天堂
　　
　　遗忘（之二）
　　
　　世间的历史源于遗忘的艺术，我面对着忘川之
　　 泉水
　　面对着你，面对着年华的被荒芜
　　星辰以破开的闪亮让我遗忘了你
　　白夜以触动的万轮之心让我遗忘了你
　　
　　一曲音乐让我遗忘了你，音符中的水流逝转多
　　 么平静
　　一本书籍让我遗忘了你，书中自有遗忘的千条
　　 理由
　　一册山河让我遗忘了你，耸入胸前的山川无比
　　 高远和宽阔
　　一轮时间让我遗忘了你，往昔如烟般穿而过
　　
　　世间的历史源于遗忘的艺术。秋风以衰歌一曲
　　湮灭了世上全部的树叶。这是世间存在的遗忘
　　 之巨魔
　　它的法则缔结并造化了我对你的遗忘
　　整个秋天，我都在学习遗忘带来的全部口诀
　　
　　整个二○○九年秋季，岩石、流水和世间的斑斓
　　都在教会我抵达那遥远的遗忘之境
　　
　　秋风轮回地来
　　
　　秋风轮回地来，我在一轮排箫声中抬头看你
　　再一次看你那张惊世骇俗的脸
　　汹涌的潮水，不分先后顺序，占据码头
　　堤岸上的苹果树和梨树率先被秋风簇拥
　　
　　秋风轮回地来，占据了樊笼，秋风用巨大的触须
　　剥离开了一只樊笼中的四壁，剥离开了鸟语似
　　 的绿
　　剥离开了一只樊笼胸膛中的热，剥离开了橙色
　　 的羽毛
　　剥离开了一只樊笼熔炼尽的时间，剥离开了青
　　 铜器的褐色
　　
　　秋风轮回地来，一层凉意一层瑟声如期抵达
　　造琴的人已经消影，造绿的神已经离去
　　造香气的人已经无力，造花园的仙女已经撤离
　　造果实的人已经回去，造叶茎的人已经合上双眼
　　
　　秋风轮回地来，轮回地以扇形、圆形、蝙蝠形
　　舞蹈形、旋律形、长形、方形、三角形、占据了整
　　 个世间
　　
　　祖国继续着（之一）
　　
　　祖国继续红，山茶花的、血管里的
　　红舞鞋的、牡丹的、百合的、报春的、玫瑰的
　　五星红旗的红；祖国继续着蓝，泉水的、眼睛的
　　彩云的、水晶的、大海的、水母的蓝
　　
　　祖国继续着绿，柏树的、公园的、邮箱的
　　邮递员的、盆地的、橄榄色的绿
　　祖国继续着橙，橘子的、花冠的、温度的、秋天的
　　云裳的、火炉的、彩练的橙
　　
　　祖国继续着紫，勿忘我的、茑尾花的、丁香的
　　沧桑满怀的紫；祖国继续着粉，少女的、浪漫的
　　自由的、约会的、桃花的、爱情的粉；祖国继续着褐
　　岩石的、青铜器的、木鱼的、经轮般的褐
　　
　　祖国继续着以色彩铺开了蓝图
　　祖国继续着肩负一切浓墨重彩的命运
　　
　　祖国继续着（之二）
　　
　　祖国继续着白，纸的、乳汁的、橡胶树的
　　白桦树的、花蕊的、盐巴的、杏仁的、哈达的白
　　祖国继续着黄、炎帝的、离骚的、李白的、杜甫的
　　秦始皇的、毛泽东的、皇袍的、长江黄河的、旭
　　 日东升的黄
　　
　　祖国继续着青，山脉的、青瓷的、沉静的
　　天籁的、萨克管的、制服的、雷霆的、青春的青
　　祖国继续着红，映山红的、彩虹的、玫瑰红的
　　印章的、国徽的、五星红旗的红
　　
　　祖国继续着黄，肤色的、铜乐伴奏的、吉他演奏的
　　诗经绵延出来的黄；祖国继续着绿，葱色的、松
　　 针衫叶的
　　玉石的绿；祖国继续着蓝，幻觉的、爱情细雨的
　　推波助澜的、一波三折的蓝
　　
　　祖国继续着红，并在盛开的景色中上升着焰火
　　 的红
　　祖国好，祖国好，我们好
　　
　　雅 歌
　　
　　我出了昆明城，出了滇池泽国
　　向南而去，迎面而来的秋
　　挟裹在彩云之下。漫天飞舞的除了云絮
　　还有谷絮、葵花絮、花儿絮
　　
　　漫天飞舞的除了云絮，还有风絮、足絮、月絮
　　鹤絮、香草絮、鼓絮、祭祀絮、酒絮
　　雅歌藏在遥远的天上。白云悠远
　　疆域幽秘，雅歌藏在遥远的天上
　　
　　雅歌藏在日或月的万千距离中
　　雅歌使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我相信雅歌是为思念者制造的迷曲
　　我相信雅歌是为春赴秋的造梦书设置的悬念
　　
　　我相信秋之果既摇曳在枝头，也浸润在心尖
　　我相信的思念，是取制炼金术的两颗眼泪造化的
　　
　　命运演奏曲
　　
　　一些较浓郁的雾，沿灰蓝地带出现
　　每出现一次，都会挫伤诗人的心灵
　　一些枝蔓丛生的屏障，沿斜坡和井栏闪现
　　每出现一次，都会熔炼出女祭司唇边的忧伤
　　
　　一些水边的景色，无论是清澈和暗淡
　　都会带来乐器的消息，它的起伏同蜂蝶的消亡
　　一些植物的境遇，春天出生秋天死亡
　　较之人的一生，它们显得从容而舒展
　　
　　一些过往的鸟翼，曾经抖动过白色的，蓝色的
　　 羽毛
　　每落下一次，就会扑灭烛火，也会从深渊中穿
　　 越众水
　　一些雨的淅沥，曾经淋湿过窗扉、楼台、屋檐
　　直到雨的再次淅沥，直到将你的夜浇铸出白银
　　 之色
　　
　　一些平静的、欣慰的、疯狂的、沉郁的、私密的
　　通常都是难以复述的被光阴所罩住的樊笼
　　
　　你的神来过了
　　
　　有迷津形成了交叉花园的小径，有米粒被雀鸟
　　 衔走了
　　有一滴水渗透一页白纸，有一蒙面人吐露出一
　　 秒钟的玄机
　　有造塔人藏起了塔身的经轮，有枕边书守候你
　　 的灵魂芳泽
　　有时针划出地狱到天堂之路，有水瓮向往悦耳
　　 的池塘
　　
　　有喜悦的红色覆盖悲伤的黑，有耳边的泉水摆
　　 脱了尖厉的喊叫
　　有神秘书周易点破了你的心机，有墨汁泼开了
　　 天宇间疑窦
　　有人正经过你从前走的路，有甘露下到了云梯
　　 之下
　　有风来临信使已站在门口。有念想破开了一道
　　 云壤之路
　　
　　有孤独必有锦绣文章和天地，有江湖必有穿云
　　 破雾者
　　有香泽万国的地理，必有神仙出入之地
　　有万能的香从心扉飘过时，你的神来过了
　　你的神来过了，因为玄机，妙律都变得宁静
　　
　　你的神来过了，因为你的内心不再激荡起哀伤
　　你的神来过了，那些聒噪之声不再捆绑你了
　　
　　雨
　　
　　雨，始终在云中生根，被坚硬之母紧裹着
　　不肯露面；雨，态度鲜明，它要将柔浪之语
　　熔炼尽，才会成形成露，显形露相。雨，可以渗
　　 透天空的尽头
　　使那些距离我们遥远的行迹，越来越离仙女们
　　 很近
　　
　　雨，不肯降临到这沉闷的、燥热症笼罩的
　　阴谋家的乐园；雨，不肯为绝望的唇带来众水
　　 的歌唱
　　也不肯落在枝头，演变我们的空中花园
　　因为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演绎过人类生活
　　 的悲剧
　　
　　雨，是我亲吻过的最晶莹的语词，今年夏天的雨
　　却离我的生命如此遥远。它被人类的黄蜂伤害过
　　它被摧残青豌豆的剧毒伤害过
　　已经遍体伤痕，尽管如此，雨，仍在孕育着飞
　　 动，孕育着落下
　　
　　雨告诉我说，它要落在仁慈的纯净的酒杯里
　　雨告诉我说，它要落在被先知们爱上的黑色的
　　 花瓣里
　　
　　（实习编辑：张睿）

相关热词搜索：二十，渊源，二首，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