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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剧与性别 京剧 性别意识

    时间:2019-02-15 05:43:31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大陆京剧团来台演唱《锁麟囊》,女主角一开口,台下传来这样的声音:“是个男的,这叫乾旦。”   乾旦,是吗?听听“他”的嗓音,低咽幽沉,真像个男人。   其实,不折不扣年轻姑娘。
      美丽旦角何以被误为男性?只因她唱的是程派。程砚秋十三四岁变声倒嗓后,无法唱出女子的娇美,转而以呜咽深沉、低回婉转之声取胜,因其咬字行腔精致讲究,风韵独特,乃能自成一格,开宗立派。这是男性塑造女声的特异方式,然而后来立雪程门的年轻女子,也都舍天然音声不用,转而压低嗓音学习“男性塑造的女性”。乾旦与坤伶,宗师与后学,这条途径是迂回还是直接?其间脉络,使得性别在京剧表演艺术领域中,成为既单纯又复杂的议题。
      京剧形成初期,演员多为男性,剧中的女性人物也都由男性饰演,称之为“乾旦”,这是当时的社会风气,演员和观众都习以为常,因此男性演员在京剧行业里学习旦角饰演女性时,并没有任何性别转换的心理准备问题。阅读名角的舞台生涯回顾纪录资料,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一心想的,只是如何精准扎实地学习旦角的功夫,包括唱做念打。
      这里牵涉到的是戏曲的扮演层次。在写实的戏剧里,演员直接体验人物、饰演剧中人,而戏曲的表演却多一道程序,演员要通过角色的扮饰来饰演剧中人。在演员和剧中人之间,多了一道角色的关卡,角色是符号、是媒介,它的内涵以及意义要从两方面来讨论:对剧中人物而言,角色是人物身份性格的类型代表,例如端庄女性是青衣正旦,活泼俏丽的小家碧玉是花旦(角色也是人物性别的符号,旦角扮演的一定是女性,生角一定是男性。但是有一项例外,丑行饰演的剧中人未必全为男性,丑行里有一小的分类“丑婆子”,顾名思义扮的是女性);对演员而言,角色代表表演艺术的专精,例如青衣重唱,花旦要念白甜脆、做表灵活,武旦则要求武功绝顶。在“演员→角色→剧中人”这样的扮演流程里,演员性别未必等同于人物性别,因此“反串”这个戏曲名词就与性别无关,只在扮演“非本工行当”时称反串。男性的梅兰芳饰演杨贵妃是本工,扮唐明皇反而是反串。原因无他,只因梅兰芳是旦角演员。
      这是戏曲表演的重要规范,这项规范和当时社会习俗结合,男孩子进戏班学唱女性角色是很正常的。这些唱旦的男孩子,努力学习旦角身段唱念,使得自己在形体声音等各方面,都要比女人还女人,于是“贴片子”、“绑 ”、“线尾子”等等化妆技术,都是以修饰男性面容身材为前提,而“小嗓”(假音)的使用,当然更是为了趋近于女子音声。
      在没有女演员的时代,观众(女观众最初也不能进剧场,都是男观众)也都把台上的妖娆旦角视为女性,碰到剧情有些煽火的戏,例如思春、调情等场面,男演员也都尽情施展“揣摩来的女性魅力”,更因为身为男子无所顾忌而能更加奔放浪荡,台下男观众也常发出满足的叫好声。
      不过男旦的优势当然不在于表演风情无所顾忌,男性天生宽厚的嗓音,对于旦角的唱腔发展是一大助力,而这要在女演员出现后才得到清晰的映照反衬。
      大约同治末、光绪初,随着京剧艺术的发展和城市经济的繁荣,上海出现了女伶演唱的京剧。不过,“坤旦”的出现,对于戏曲美学并没有立即性的扭转,反而反衬出了乾旦唱腔上的优势。
      旦角必须唱出女性的娇媚轻柔,但是真正够水准的旦行演唱,必须以十足的力度劲道运转出娇柔之音,没有浑厚底蕴的娇音必失之单薄(青春版《牡丹亭》的年轻女主角便有此遗憾)。梅兰芳的唱腔令人回味再三,就是因为他声音的宽阔浑厚使得简单的旋律充满了力度,开口见沉稳,落音不飘忽,低音转折仍宽润,高音响遏行云却不至于失之尖细。戏曲界一直有一种看法,认为坤旦唱梅派总是少了“层深”的厚度,小儿女的戏还可以,压卷之作《穆桂英挂帅》就非乾旦不可了,坤旦咬字行腔总是缺少一股磅礴之气,无法营造出“挂帅”所需要的天风海涛之势。另一位著名旦角张君秋,嗓子特别宽亮,很多戏唱词都用开口音,又高又亮又宽,使得学习张派的坤旦特别吃力。在这方面,女性扮女性,反而常自叹缺乏先天优势。
      坤旦出现后,女人演女人,却不循着女性自身特质去发展表演,而是以前辈男旦为学习楷模,学男性的旦行前辈老师,学“男性形塑的女性”。于是,女演员一样的“贴片子”、“踩”、“线尾子”。当然这些装扮也能使得女性更加婀娜多姿,但是女性却没有依照自身形体的美感发展出另一套装束,就连能显示腰身的服饰,也都是由须眉男子梅兰芳所创的。京剧闺门青年女子常穿的“帔”,一律是直统腰,无法展示曲线,梅兰芳演散花的天女和红楼金钗时,才根据古画创出束腰的古装。
      前面所说的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他和其所创派别的女性传人之间的关系也值得玩味。程砚秋小时候嗓子本来很好,但是在历经男性倒嗓变音过程时,无法保持娇美,便发展出一套“鬼音”,以呜咽凄恻为特质,低若游丝,高如裂帛,讲究咬字音韵,行腔若断若续,因为运用得宜,竟自成一家,与梅派分庭抗礼,成为程派。这是男性变声后的诡变异途,动听却有其独特来源。但是后来女演员唱程派,竟也学“男性变声后以脑后音学女声”的唱法。虽然有不少人学得很像,韵味淳厚,凄恻呜咽,但是却愈发证明了在京剧这个领域内,“女性自觉”是非常不明显的,女演员多半掩盖自身女性特质,转而学“男人学女人”。后来虽然由女性李世济唱出了“新程派”名号,唱程腔旋律,学程派咬字气口,却不特意压低嗓子,有时自然地表现开放之音,但还是有人认为那不是正宗。
      京剧领域缺少女性自觉,主要还是由于“演员→角色→人物”这样的流程。如果说得更细腻些,其实在角色的分类之下还有“流派艺术”这一道重要的关卡,总共有四道流程:“演员→角色→流派→人物”。
      流派艺术是京剧的重要内涵,后学者无不以模拟神似流派宗师为学习最高标准。在他(她)们心目中,性别全然无关,女演员只会暗自叹息:“我们女人嗓子就是没男老师宽厚!”
      在京剧这个以演员为中心的剧场里,一切以表演艺术为主,对于剧本的反省思考一向很少,新出现的女演员,对于戏里的女性处境几乎完全没有反思。非但没有反思剧中的女性处境,有时反而为了迎合男性观众的需求,而使得剧中女子的女性意识更加淡弱。对京剧有深入研究的专家吴小如教授就曾说过:《大劈棺》这戏原来的表演及观赏焦点在劈棺时的特技武功,然而到了由美丽的女演员来主演之后,男观众更爱看庄周妻子难耐空闺寂寞的思春表演。许多女演员也顺应观众,特别卖力地展示风情,把女性娇媚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劈棺》这类矮化女性的戏,女演员表演时,一方面学习男老师的艺术,一方面尽量展现男老师所没有的女性特质,其结果与“反思女性处境”是完全相反的。有些特别擅演《马寡妇开店》、《宝蟾送酒》、《张绣刺婶》等所谓“风骚戏”的女演员,她们在诠释人物时,即以如何展示风情为主,如果硬要她们深入体会剧中女子在时代社会压力下的深沉悲哀,其实超越了对演员的要求,因为剧本本身实在没有提供任何反省的空间。
      女观众的进入剧场倒是改变了京剧的美学风潮。原来京剧舞台多以“老生”挂头牌担纲演主角,戏里尽是些落拓书生、潦倒英雄,或是些壮怀激烈的能人志士,女观众进场后,对群雄逐鹿的剧情不见得有兴趣,爱情故事、婉约情调才最受女性欢迎。梅兰芳“古装新戏”的大受欢迎就在女观众入场后不久,旦角逐渐取代老生成为头牌,舞台上的气氛有了明显改变。
      可是女观众对戏里反映的男性主体意识仍然没有深刻反思。
      台上演着备受压抑的古代女性,台下的女观众关心的却不是剧情,不是什么人物塑造,而是哪段唱好听、哪段身段漂亮,表演艺术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剧本,“演员剧场”的特质丝毫没有改变。
      京剧剧本中女性意识的出现,是由剧作家带动的。
      带有鲜明政治目的的“戏曲改革”,对于女性意识的反省起了正面作用。改革明确要求,戏曲必须担负宣扬新社会新思想的职能,因此“揭发封建罪恶”成为戏曲的普遍主题,描写女性在旧社会遭到欺压的题材,遂成为剧作家达成“反封建”主题的重要手段策略,莆仙戏《团圆之后》堪称其中代表。通过贞节牌坊、礼教吃人的故事,封建思想遭到强烈批判,剧中的夫妻关系与母子亲情,让旦角能充分发挥唱做表演,表演艺术兼具政治目的,被改编为京剧《孽缘记》后也传唱一时。虽然这类戏主要是在反封建,但是,古代社会女性的处境开始被“批判性地”提出。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剧作家创作意识越来越深刻成熟,因此,同样是贞节牌坊,福建剧作家王仁杰在新编梨园戏《节妇吟》里,便把反封建意识轻轻放下,笔触细腻深入地触及到女性内在被压抑的情感欲望。虽然女主角在诉情被拒之后,以“断指自诫”的残酷方式逼自己谨守妇道回归礼教,但是夜奔时汹涌的情潮,终究开启了女性主体意识的探索。这出梨园戏在台湾被改编为京剧,当郭小庄唱出女主角的心声时,台下观众集体为古代女性的情爱乍现而惊喜、为古代女性的终于难逃宿命而扼腕叹息,在全无反封建概念的台湾,这出戏是纯然的女性情欲探索。
      女性关怀不限于京剧,各类地方戏都曾认真处理,虽然不同剧种艺术特质、表现方式各有不同,但剧作家们都试图从各个不同的题材里开掘女性内在世界。很早就引起注意的川剧《荒诞潘金莲》,编排了施耐庵、贾宝玉、武则天、安娜・卡列尼娜等古今中外各类人物,同台表达对潘金莲出轨杀夫的看法,没有定论,也不是翻案,但“后设”意味引发多方思考;梨园戏《董生与李氏》以喜剧手法、悬疑布局,演新寡妇人对书生的情色挑逗,虚实交错的笔法调弄之下,借着对书生的嘲弄开启了真实人性的探索;黄梅戏《徽州女人》演一个新婚之夜丈夫出走的女子,在三十五年漫长无尽的等待过程中,如何以修行的心平抚伤痛、超越绝望。全剧导演强过编剧,几番以“视觉意象”凝塑出古代女子悲情图像,令人惊心动魄。
      笔者曾专程到香港,观赏北京京剧院以“京剧小剧场”为名的《阎惜姣》参与香港艺术节的演出。剧本的改造幅度并不大,但导演从服装身段强调女性身体的意图非常明显。笔者观赏的那场演出结束后,有一小时创作者与观众的现场交流,导演明确表明:传统京剧旦角由男性扮饰,服装身段都以“修饰(甚至遮掩)男性体型”为主要思考;而她导演这出新戏,要“刻意彰显”女性身姿之美,“从这里开始,把台上的女性还给真实的女性;从身段服装开始,还原女性的内心”。
      台湾的新编京剧数量虽然远不如大陆,但是女性关怀至少在近十几年来受到创作者以及观众的高度注意。起因和反封建全无关系,而是和近十余年来女性主义、性别议题在台湾成为文化风潮有密切关系。
      “复兴剧团”(现已改名台湾戏曲专科学校附属剧团)改编魏明伦川剧《荒诞潘金莲》为京剧时,从文宣开始就鲜明地把焦点集中在女性意识,导演钟传幸特别削弱了原本中讽刺封建的一面,删去了“相框:千年礼教框架”等剧本中鲜明的比喻,强调男女性别之间情感的互动,连武松的性格都经过了改造。在潘金莲热情献酒并含泪怨诉武大懦弱无能之际,武二郎冷面的形象差一点松动,几番冲出家门任风雪浇熄热情,才能回归到伦常之内正视叔嫂关系。复兴剧团接下来演的《美女涅记》,采用湖北习志淦的剧本,移植自汉剧,以美丑关系为主题,虽然结局部分还可再细腻深入些,但女性的容颜与命运、宿命与挣脱,在剧中有辩证式的探讨。钟传幸取材自日本经典小说与电影《罗生门》的同名京剧,主题虽然锁在“各说各话、真理何在”(更深层的意图在探讨“人心乃难解之谜”),与女性并无特定关系,但剧中“同一事实、三段叙述”的第三段,仍借“受虐女性的反抗”带入了女性议题。吴兴国“当代传奇”改编传统戏《乌龙院》为《金屋藏娇》时,着眼点不在重塑或改造阎惜姣,而是企图挖掘出老戏中原本即潜藏的前卫因子,把一个泼肆火辣下层女子不道德的爱恋如实地展现。该团更早以前所演由湖北习志淦根据传统戏题材新编的《阴阳河》,对性别关系更有深刻探讨。
      当代剧作家有意识地重新省思古代女性命运,而主演这些戏的女演员自身的领悟则因人而异。对“戏曲现代化”最有自觉意识的郭小庄,很早就希望能借戏突显女性的地位,《窦娥冤》不走京剧程派悲怨路线,直接回到元杂剧情节,窦娥的招认死罪出自自我意志抉择,最终更用死亡的姿态见证天地清明;其他戏里也经常塑造聪颖明慧超越男性的杰出女性形象,为女子扬眉吐气,例如《梁祝》、《韩夫人》、《再生缘》等。在她演出王仁杰《节妇吟》改编本《问天》以及罗怀臻《西施归越》改本《归越情》之后,开始对古代女子无法挣脱的枷锁有了深入体会。不过,郭小庄属于少数能察觉文化脉动的敏锐艺术家,大部分演员关心的仍是唱念表演典范,笔者去年编写《王有道休妻》实验性“京剧小剧场”剧本时,于此有深刻感受。这部戏由我所任职的“国光剧团”演出,灵感来自传统戏《御碑亭》,一个多疑的丈夫休妻的故事。无辜被休的妻子,没有任何辩解地默默接受不公平的命运。传统戏里演这女子最成功的公认是梅兰芳,梅派表演温婉含蓄,恰好体现了古代女性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诗教典型。而笔者新编的《王有道休妻》,主题除了对丈夫的嘲弄之外,更试图探索女子深夜在亭内被陌生男子偷窥的内心反应。笔者创作的意图,并不想改变原有的结局,如果让一向安分的妻子在风雨之夜突然跟着陌生男子跑了,或是妻子在被疑被休之后彻底觉醒、而后悍然拒绝丈夫赔礼道歉,其实都是枉顾古代女子真实处境的做法。笔者不想如此粗率地进行颠覆,只想从反映古代思想情感生活文化的传统戏里,寻找某种潜藏于外表安然之下的可能情态,于间隙处找戏,试着揣想女性在风雨之夜发觉有人注视着自己的美丽时,是否会在惊慌中涌现一丝喜悦?进而揣想被休妻子在接受丈夫道歉时,内心是否会浮起另一种声音,对“轻易接受道歉的自己”发出无奈的质疑?笔者试着安排两位旦角演员“同台同时共饰”同一位剧中人,一位演员代表古代社会无辜被休却全无怨言的温婉妻子,另一位代表妻子心中另一层不安的情思。结局没有改变,多的是两种声音的交互诘问与激荡。颠覆不是重点,“关怀古代女性心底的声音”才是主要的创作意图。笔者做这尝试时,可以感受到许多前辈艺术家对于传统经典骨子老戏被颠覆的不安(或不满)。表演者重视的是唱念做表的典律,编剧者则企图呈现创作中的当代意识,不同的思维导致不同的期待需求。其实,编剧者对如实呈现古代女性命运的传统剧本的价值认知,一样地偏向于“文化资产的保存”,但是,从戏剧创作角度出发,对古人古事的重新诠释,才是当代艺文更迫切的追求。女性意识在传统京剧中绝对是一块待补充、待开发的领域,因此笔者在“国光剧团”今年年度大戏《三个人儿两盏灯》里,便大胆开启京剧处理女子同性情谊的先例。
      近年来,女性意识对传统戏曲的渗透是由剧作家所主导,演员性别的改换并未改变传统戏曲女子的塑造。一部戏曲演出史,由乾旦到坤伶,对剧中女子的性格塑造并无二致。乾旦的表演艺术、唱念做打深刻影响着坤旦,乾旦在当代剧坛人数虽已日渐减少,但乾旦艺术的传统并未因此而没落。而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应该可做多种角度的解读。而京剧里的性别意识,无论是学术研究或创作领域,都还有值得期待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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