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心事】心事
时间：2019-02-09 05:30:2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天井的几盆花草日渐繁盛,夏天充沛的雨水日照,让不大的院落绿意葱茏,于是想着搬两盆上楼,让房间也草木芬芳。 几枝茉莉,高挑清瘦,掩隐在天井高大的树木里。想来,茉莉是夏花,在这九月初秋的天气里,竟也娇羞绽放。不过细看,有几朵茉莉已过花期,三四个空空的花�之下,几朵谢了的小花,落寞地掉落。原来花开花谢,不过是恍惚之间的事情。再看枝头,还剩孤零零一朵,这朵花瓣完全伸展,已经是盛开之时。茉莉花开,清香四溢,可惜不见赏花人,也难怪谢得快。不禁叹息,茉莉茉莉,你在等待欣赏你的人吗?我日日走过天井,却总是匆忙,顾不上瞥一眼。
赶紧擦净了陶土花盆,小心捧上楼。怀里的茉莉清香隐约,心想,果然是极具江南气质的花。若用一朵花形容江南女子,茉莉是再合适不过了。花型娇小,挡不住沁人香气;皓白清爽,挥不去迷人气质。脑海忆起那首家乡民歌:“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芬芳香也香不过她,我有心摘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邻家院落的豆蔻女子,满眼欢喜地望着花,却又怯生生不敢采摘,这样动人的画面,再吟句诗,“你爱谈天我爱笑,梦里花落知多少?”总有种竹马青梅的情怀。
江浙一带,夏天里总有衣着蓝布衫的阿婆,提着竹篮卖花。往往在某个午后昏昏欲睡的街边巷尾,或者傍晚凉风阵阵的院落弄堂,那一声卖花人的叫唤,像是从童年梦境里传来的,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篮里白花多有两种,白玉兰似大家闺秀,茉莉如小家碧玉,花儿用铁丝串着,白玉兰大朵,佩戴在衣襟前;茉莉娇小,串成手链,衬着南方女子白皙纤细的手臂。中年女眷喜爱稳重大方的白玉兰,年轻女子偏爱清秀娇丽的茉莉。在暑气蒸腾的夏日,水灵灵的花带来一丝素净的凉爽。
细碎地想着,走上楼,扫视房间,哪个角落配得上茉莉的气质呢?玻璃茶几上一幅刺绣,屏风圆镜面形状,半米来高。刺绣精致,红木框透着贵气;茉莉清瘦,骨子里总有股清高。两者放一块儿,如同两位美人,各领风骚。床头的柜子,素白木质家具,置上一陶盆瘦枝茉莉,青叶白墙,倒也清爽。
第二日清早,提水浇花。走到茉莉跟前,凑近,吸一鼻子清香。睁眼细看,一夜之间,每一片白花瓣边缘多了圈绯红的色晕,好似怀春少女见到心上人娇羞的面庞,让人心生惊喜之情。似乎惊讶更甚于欢喜,因为,那几朵之前谢败的白花,是没有这几抹殷红的;但喜欢也不少于惊讶,因为这朵茉莉,似乎懂得赏识人的心。茉莉茉莉,你一定在等待赏识之人。花谢数朵,只剩一枝,本已尽了繁华之时,却又重返年轻时的清纯动人。茉莉茉莉,女为悦己者容,花为悦己者开。
江南旧事,随着幽幽茉莉香,缱绻不尽。这一出折子戏,可否如此唱来:君骑竹马,妾采青梅。竹马归来,青梅看花。青梅有心摘一朵茉莉,竹马上前为其折枝。“小生从不折花,这茉莉单单折与你,你家去放入水中,看它二日还否清香。”青梅不语,笑靥如花,低眉顺眼,轻闻芬芳,暗道:傻书生,茉莉花开日久,明日一定还香。或是,懵懂藏匿卖花声后,竹马为青梅戴上茉莉,青梅举起纤纤玉手,明媚阳光映照,竹马莞尔一笑:真好看。
江南缱绻茉莉香。茉莉的秘密,大抵如此。人的秘密,恐怕隐逸在花瓣之后,只是那一抹悄然渲染素白花瓣的绯红,不小心,点穿心事。
冯明菊摘自《姑苏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