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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樱笔下女性的悲情“三叠”:古龙笔下最悲情英雄

    时间:2019-02-12 05:36:12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关键词:沉樱 女性 行路难 殇歌 归去来   摘要:沉樱以女性细腻的笔触,扫描了女性的心路历程,在特定的时代语境中,不刻意规避女性的自我叙述,以女性性别身份的失落以及女性主体意识的缺失为主导,展示了女性文化和伦理价值的生存形态。在对女性个体化的情感故事的演绎、追索中,析出了深深浅浅的步履:家庭和社会双重角色的传统因袭使女性背负着沉重,咏叹着阳关三叠式的殇歌,留下了无尽的生命缺憾。
      
      沉樱的小说向我们展示的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一些曾经在新思想的启蒙下奋起争取过自我而终被生活的洪流淹没的女性的生存困境。在特定的文化氛围中,沿着女性生命的轨迹寻找属于女性自己的人生归宿,只能是一道道苍凉的造型,一个个美好而凄凉的标本。在时代与人性弱点的双重挤压下,找不到幸福的入口,游走在“人是自己的敌人……人是人的原因,人却不是人的结果”的难以回避的绝望之中。
      
      一、慨然离家的行路难
      
      沉樱笔下的女性应和着时代的潮汐,以纯洁的心灵、聪慧的心智和颇具品味和层次的追求,试图在社会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融入整个社会理性启蒙的女性觉醒,入道之处就是以一种“失语”的状态走出“父亲之家”的。所以,要想在社会的强势主流中争取一种被社会所认可的文化身份和独立的生命个体身份显然是有一定难度的。尽管“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这杆觉醒的宣言的大旗,已经高插在两千多年的封建体制的废墟上,然而历史的吝啬使得女性处于无奈、隐匿的荒谬之中。惨烈的现实以不容抗辩的逼仄,让女性从心灵深处刻上了这样的印记:心理的失衡,愿望之中的绝望,难以融入的执著和彷徨,惆怅百结的是挥之不去的哀恸和苍凉,在事业和家庭的取舍之间,在文化体系的自律和清淤中,被社会所拒斥。由于千年的封建传统已积淀为坚如磐石的社会现实和人的根深蒂固的深层惫识,新旧交替的步履就格外沉重、艰难。作为压在封建磐石最底层的中国女性来说,她们要争取自身的解放,身负的重荷就是更为不堪。
      对于文学充满膜拜的钰姗(《一个女作家》),原本憧憬着的是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过一种文学生活。然而随着婚礼序曲的终阕,写小说与稿费成了同义词,创作成了她深深的诅咒;锅碗瓢盆小菜稀粥的鸡零狗碎使她难以静心写作;夫妻生活中的亲密交流总不能不提到稿费的计算,丈夫“每逢她在创作,便高兴,对她格外的温存,亲昵,如果几日懒散着不动笔,便会责备她太不努力,夫妻之间的感情竟随着创作这事在升降,无论是因此愉快或不愉快都让她感到将创作当了爱情的条件的悲哀”。
      妻子(《女性》)有着从事文学的野心,厌恶做家庭中的人,但意外的怀孕打破了平静的生活,诸样的担心让她最终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她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像从前一无挂碍地读书写作,真正重新做人了。岂料又陷入了失去孩子感伤与痛苦之中,“对于什么谈话都常表示着冷淡,但只要一提到孩子就病态似的兴奋起来。”
      琳珊从好友黄昭芳那里得知,过去来北平上大学的六位中学同学在两年中就有三位女同学结了婚。王秀娟不到半年就因闹恋爱被家里叫回去和一位科长结了婚,因为受气又想要离婚;柳淑莹和范钰两位女同学未婚先孕,不得不结了婚,但生活拮据仅能维持;高佩英大学刚毕业,就同一位留学回国的大学教授结了婚,过着百无聊赖的花瓶似的生活。
      她们不愿把自我和才华再度埋没在妻子的名分中,以为选择“学问和事业”作为“最好的伴侣”就可以自由于社会,然而“社会地位和事业的成功是代表男人的雄赳赳一统天下的气质,女人则要表现大家认为她应该具有的女性气质,处处柔顺,被男人追求占有,一旦被占有后,就必须放弃对独立自主的追求。”女性只能在沉重的生活重压之下,面对生活琐事和生活细节,为家务而心烦无奈疲惫困顿,为生存而奔波忙碌痛苦呻吟。虽向往阳光和自由但现实却灰色黯淡,虽不愿皈依传统但缺乏信心和勇气,虽热切憧憬但失望伤悲。女性的愿景在世俗化进程中慢慢失落、异化,虚构的乌托邦美梦被颠覆与解构。于是游离于新旧生活的十字路口成为彷徨者,收获的只是“一种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苦难中寻找出路的社会反叛情绪和社会批判意识”。
      
      二、神圣爱情的殇歌
      
      这些娜拉们弹出父门,勇敢地挣脱几千年沉淀的思想与形式的束缚,但在获得“自由”和“解放”以后,现实又让她们进行了传统情结的回归,捡拾记忆的因袭,重新走上以往女性的旧路,沦为男性的附庸。至真至纯至情至性的相互理解尊敬、纯真诚挚的爱情,却遭遇到灵肉分离的孤独艰辛和迷茫、生存空间的狭小、出路的有限、道路的艰辛。当她们把自己的生命、青春和幸福寄托在这些男人身上的时候,在情意日渐淡漠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恋人已变成习以为常的刻板夫妻;男人们又多是蛮横而又虚伪,对妻子们欺骗,甚至公然地侮辱,甚至把自己的过错归咎于女人的不温存或不守妇道。组成小家庭之后,“恋爱的欢情是飞也似的全无痕迹的消去了,淡漠,愁苦却永远地留住。”于是,新家成了新的笼子,没有了虚幻的光晕,没有了可意,更没有了激情,恋爱像一种“很容易燃着也很容易烧完”的燃料,“无论是怎样兴旺的火焰结果总要成为寂冷的灰烬。”(《迷茫中》)年轻的妻子却既难割舍自己的情感又无力把握未来,在情感的碰撞中走向灰色的、了无生气的婚姻死角。要么逆来顺受,以“忍”来消解自我意识,用无可奈何来诠释冥冥之中的命,认知到自我发现、自我突围的虚热与疼痛。这时候的婚姻对于她们来说不再是一座想冲出去的城堡,相反,更像是必须守住的避难所。
      《喜筵之后》中茜华的男人有了外遇,他却强词夺理,“就是又爱了别的女人,你能怎样!?”《爱情的开始》中的女主人公在半年前牺牲了学业和一男子急促地陷入恋爱后,不久便发现这男子同时还追求别的女子。于是,摩擦与嫌隙升级,和谐被揉碎,互相攻讦,因为起床、扫地、陪朋友喝咖啡等鸡毛蒜皮而互不相让。《搬家》中绍英蜜月刚过就把娇妻留在家中,妻诉说一个人在家中的难堪与寂寞,并希望与绍英的朋友时中夫妇合租一幢房子同住。但绍英心存猜忌和小肚鸡肠,漠视夫妻的感情、信任,怀疑、嫉妒妻与时中有特别的意思。《自杀》中的表兄妹,两人自愿定婚,可由于生活的重负,致使丈夫产生想要出让妻子的怪念头。男女相知相隔,相近相离,放逐召唤,期待中的失望,女性陷入了迷茫困惑、焦虑与不安的自我挣扎之中。
      做个母亲如何?调整一下角色可能使女人们获得另外一种幸福。生育是女性的一份荣光、骄傲和自豪。《生与死》与《歧指》就讲述了两个女人生育的故事。生育带给女性的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美丽而能干的阿毛姑娘(《歧指》),因手上的歧指被迫嫁给一个穷苦的人家,受尽别人和自己丈夫的嘲讽,偏不幸十月怀胎生下的小孩竟然还是歧指。她就把刚出生婴儿的歧指咬断,结束了那幼小的生命,而自己也在痛苦、疯狂中死去了。女性虽然伏趋了男权社会规定的女人的价值,但仍然不能获得相应的自信和尊严、同情和保护,连传统的性别优势也在男性的侮辱损害下丧失殆尽。
      沉樱的小说又为女性设置了远离时代喧嚣的另一个场景,让她们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空间场域中,理性地把自己从或真实或虚幻中分离出来,审视自己,获得了承担的勇气和生存的智慧,进入对现实情感状态的淡定思考。茜华为了报复丈夫对她的冷淡,故意参加了朋友的喜筵、约见旧日情人,甚至赌气放纵自己的感情,从而在浮华天真的世界中找寻自怜、自珍、自强与自卫的心灵栖居地。绮君(《欲》)与丈夫婚后仍然甜美如初,但生活里出现了落拓不羁的艺术家季平,绮君于是春心萌动,“在季平面前施着挑拨似的意味”,绮君清楚地知道“命运是以快乐为饵,给人以痛苦的”,她自己看穿了男性世界,想把自己从感情枷锁中解脱出来。
      
      三、身心彷徨的归去来
      
      由于两性间爱情的脆弱,在对男性的众多期待和梦想不断落空后,要在男性的废墟上撑起女性自己的天空,重建女性自身的价值意义就成了镜花水月。孤独的灵魂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归航的港湾。只能从竞技场上退下来,在世俗化了的精神家园当中,用累累的伤痕消解爱情神话,让浪漫的理想之花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枯萎凋零。沉樱以女性的敏锐、细腻的笔触,洞悉、扫描了女性生命个体中的社会肌体细胞,展示了伴生于其间的富有文化和伦理价值的悖论,在对女性生命历程的追索中,展演了女性生活的最后一曲,反倒洋溢着亲情和温馨。“母亲的爱”,专断、冷酷、守旧和虚伪的父之家,曾经让这些涉世不深的女性,拼尽全力,竭尽背叛弃绝之能事,一番光怪陆离大千世界的向往之后,又成了她们深情回眸、依依有加的温馨的巢,演绎着反叛和眷恋的故事。
      《下雪》中,女主人公为了追求自主爱情与所爱的人一起远赴他乡,但两年之后,却急不可待地想要打道回府,表现了女主人公对于父之家的深深思念;父母也不计前嫌,用无私包容的爱,经常写信来。尽管丈夫对她的回家施加压力,以种种借口让她知难而退,但是在母爱与情人的爱的角逐中,她们疲惫了,暗淡了反叛的勇敢和决绝,“尽管两年前为了和现在的男人恋爱的事,和家庭是闹决裂了的,但那时的心是比什么都坚硬的,从不曾感到过现在这种伤感的情怀”,对曾经弃绝的家的眷念与愧疚之情给她的理想的爱情带来了迷茫与阴影,心中常常泛起无可奈何的感喟。
      《回家》写丽尘离家一年后返家。人还没到家,家中已呈现出浓浓欢欣与热切期待:“接到丽尘姑娘今天归来的信,早早地便派人到车站去接了。去接的人走后,家里的人便都在等候,似乎什么事也作不下去;想着的谈着的俱是关于丽尘姑娘回来的话。”“母亲望着窗外的雪花那样子有点怕她今天不会来,同时又像是觉得今天天气太坏,不来也好。”丽尘到家后,母亲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并像孩子般好奇地过来给她拿下了帽子;小妹妹不离姐姐左右,一下子没看到她就急得哭。房中的炉火烧得旺旺的,桌上尽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家里每个人脸上都浮泛着快乐幸福的颜色。
      《迷茫中》的静莹,追寻的爱情受挫,回归父母之爱,舔舐伤口,抚慰心灵的创伤。“家中的生活处处是安逸而欢乐,犹如天鹅绒一般温柔地包围着人的身心。静莹有时候像被溶化了似的;把一切烦恼抛开了在接受这快乐,但有时又像受了创伤的地方被抚摸着格外觉得苦痛不堪。”
      走不是留不得的尴尬、出走与皈依的彷徨、左冲右突无计可施的困窘,在特定的历史时空的一个驿站上,她们小心翼翼地走上生活现实的堤岸,疲惫地检视自己的理想旨归,反观自己的来路。要么殆尽了力量、信心和勇气,无奈而又畏缩地退回原籍,选择重回旧家庭,去接受传统的审判;要么茫然、孤独和忧伤地在十字路口徘徊、彷徨。各自演绎了一曲曲悲欢杂陈的人生悲喜剧,这一出出剧目告知我们:女性们曾经以一颗看似坚硬而实际脆弱的心而优柔寡断,有的情爱战胜了母爱,有的母爱消融了情爱,有的在两爱的煎熬中求生存,用失望的呼唤唱完了一首首爱曲的终阕;从对理想、爱情的神圣憧憬、热切呼唤、真诚追求到破碎、失望与逃离,女性找到的只是有着许多出口但又都不是出口的迷宫,她们最终还是没有摆脱走回头路的情状,只是在女性人格上镀上了一晕殉难者的灵光。
      
      结语
      
      沉樱以质朴的女性批判意识,对女性深层的传统意识以及所赖以生存的社会深层意识给予了一定的反思和审视。“五四”女性曾经空前地、果敢地言说了属于那个时代女性的自我诉求,但又因自身的弱点和历史的因循无法争得较为完整的自我空间和一个圆满的结局,从而难以取得独立的自我身份的认同。女性数千年漫长黑暗的艰难历程,背负沉重的历史重荷和精神重压,虽曾闪耀过抗争的火花但最终熄灭了,这既是女性思想的历史狭隘,更是其进取精神的文化萎缩。女性解放任重道远。
      
      作者简介:毕金林,南阳理工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女性文学批语。
      
      参考文献:
      [1] 毕飞宇.青衣[J].小说选刊,2000.7.
      [2] 沉樱.沉樱代表作[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
      [3] 沉樱.喜筵之后.某少女.女性[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4] 西蒙・波伏娃著.陶铁柱译.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5] 田本相.《日出》论.王兴平等.曹禺研究专集(下)[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85.
      (责任编辑: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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