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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办婚姻【我所经历的包办婚姻】

    时间:2019-02-21 05:28:3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母亲40多岁才生我这个幺儿,难免把太多的爱倾注在我身上。快60岁时母亲患了重病,担心我没长大成家她就先走了,于是同父亲商议要提前给我完婚。   我13岁那年,媒人介绍了一位姓陈的女子给我。我们大巴山农村有订婚早、结婚早的习俗,我的许多小伙伴也是订了婚的,所以当时我不觉得订婚有什么不好。一个星期天下午,我们母子同媒人一道去了陈家,媒人告诉我那个高高的女孩就是我将来的妻子,她比我大四岁,没读书,我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不喜欢,但双方父母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决定为我俩订婚。
      我向父母讲了我的意见,母亲笑着说:“你还小,分不清好歹,我看这女孩很能干,以后当家理事肯定在行,年龄大点不要紧,懂事,还可以照顾你。再说如果找个年龄与你相当的,我怕是等不及了。儿子,我都快60的人了!”
      我刚进初二,母亲就身患癌症。在县医院住了几天,她就要坚决出院回家。那时我的老家还不通车,母亲只能坐车到我就读的中学再步行回家。天快黑了,母亲才下车,她步履蹒跚,白发盈头,不见昔日泼辣风采。我心里挺不好受,赶紧扶她到女生宿舍,女同学玉秀把自己的铺腾出来,侍候她早早躺下休息。
      晚自习结束后,同学们嘻嘻哈哈回到宿舍。与玉秀同宿舍的几个女生以为我母亲已经入睡了,便低声开玉秀的玩笑说:“你公婆来了可要好好表现一番哟!”大家边笑边说俏皮话,把玉秀的脸都给说红了,可她一句辩驳的话都不说。母亲听后以为我背着父母重新找了一个未婚妻。
      第二天我请假送母亲回家,在路上母亲开始教训我了,她说我不应该瞒着父母自作主张找对象,又说那个女同学模样儿乖巧不能当饭吃,陈女虽没读过书但劳力好,很适合农村家庭,还说我若找个读书人今后都外出工作了,父母由谁照顾?死了以后谁来守坟墓?我给母亲作了许多解释,她叹了叹气也就不再多说了。
      玉秀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我俩的确很要好,常在一起讨论作业,读课外书籍。我也喜欢和她说话和她玩,有了好吃的总是一人一半分着吃。在校宣传队时,她跳舞,我拉二胡。她很爱看我拉二胡,说我的手指特好看,哪怕在舞台上表演,她也时不时地往乐池瞅。
      为了改善师生伙食,我们学校养了好几百头猪。每周劳动课,学生就得给饲养场割猪草。我从小在家受宠惯了,很少干活,不要说割猪草,就连哪些草猪可以吃都不知道,因此每次割的猪草都少得可怜,根本完不成任务。奇怪的是,每次班主任公布任务完成情况时,我都是超额完成,而玉秀却有时因不能完成任务受批评。最初我还以为是饲养场的人记错了账,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玉秀让收秤员将自己割的猪草记在我的名下,然后再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件事让我很感动,以后割猪草时就更加努力,尽量减轻她的负担。我也会找些机会帮她做些事,献点殷勤。一来二往,同学们就开玩笑了,说我俩在谈恋爱。我们嘴上虽百般辩解,其实心头倒觉得甜甜的。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情窦初开,虽不完全懂得恋爱,但确也喜欢异性青睐。
      送母亲回家后不到一个月,堂兄来学校要我立即回家,说母亲病危。我心中一惊,禁不住哭了出来。堂兄说:“别哭,你快点回去就知道了。”再细问,他什么都不说了,我似乎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许多亲友拥在门前,脸上挂着笑,他们不像奔丧的样子。这时母亲也出现了,她不是病危吗?我望着她那慈祥的面孔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她先开口说:“儿子,你回来娘就放心了,我是哄你回家结婚的。”
      一听结婚,我撒腿就往学校方向跑,我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堂兄跑在最前面,他很快抓住了我。当我乱吵乱跳时,我那重病缠身的母亲颤颤巍巍地赶来了,她流着泪,重复着多次给我说过的话。我坐在地上拿不出主意,毕竟我还是个16岁的学生娃,既不想结婚,又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更不愿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
      我只好回到家中,换上他们早已为我准备好了的一套新衣,由父亲引导,到祖坟前叩了头,在堂屋神龛前敬了香,然后随一大群娶亲队伍去陈家迎亲,一路上唢呐吹得人心里烦透了。
      到了陈家大院,那里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人们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看我,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估计是在评论我这个小小新郎倌吧,我很不自然却又要跟着礼生亦步亦趋打躬作揖,给前来堂屋受礼的各路亲戚叩头。
      当天晚上按提前推算的吉时举行进轿仪式,将那个女孩扶进大轿。第二天天刚亮,鞭炮齐鸣,我又在礼生引导下拜别女方祖宗神位,迎亲的人员抬上陪奁嫁妆,轿夫将还在干哭的新娘抬走了。
      中午花轿到家,我撇下新娘急忙回学校去了。按我们山区农村风俗,当天晚上还要拜天地,饮交杯酒,次日夫妻双双回门。我这个新郎都走了,谁来完成这些仪式呢?后来听说是我姐姐代我完成的。陈女对此很有意见,所以回门后不到我家来住,以后也经常住娘家。
      回到学校我向班主任老师诉说了这一切,老师叹口气说:“你小小年纪由父母包办结婚是不幸的,婚姻也不合法,等你长大了再自作主张吧。”
      我又找到玉秀同学,把我对结婚的不满、无奈向她倾诉。她吃惊地盯着我,没等我说完就转身跑开了。
      结婚不到两个月母亲就去世了,老人家也许是放心地走了,可她并不知道,儿子为这场婚姻却受了十几年的折磨。
      陈女的确朴实能干,能吃苦,会理家,身体健壮力气大,背一百多斤的行李爬坡上坎也不喘气,但在她脑子里装的尽是油盐酱醋柴。她看不惯我,说我一天到晚只晓得书、书、书。我从心里也没把她当妻子看,还在门上贴了一副自撰对联:
      诗书为友度时日,
      笔墨结伴过生平。
      又将《红楼梦》中“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抄录下来贴在书房兼卧室的墙上。
      有一天我悄悄打开她的箱子,发现有一块绣花绸面非常漂亮,便自作主张将这绸面剪成一幅窗帘挂在窗子上。我爱邀些朋友到书房聊天。那天我正和几个朋友谈天说地时,陈女突然回来了,黑乎着脸,也不与人打招呼,一把将窗帘扯将下来。我觉得没面子,立即与她争夺。谁知她力气比我大,一家伙就把我掀翻在地,好在那天有几个朋友护着,还没吃大亏。如果发生纠纷时,只有我俩在,我可就只有吃亏的份儿啦。
      有一次,我发现房屋旁我家菜地四周的果树被人砍了,光秃秃的很难看,一问才知道是她给砍的,她说这些树荒地,影响收成。联想到她把我的一本本日记撕来引火用,把一本本书用来剪鞋样的种种不是,我就气汹汹地站在石梯上跟她吵架,她吵不赢就来武的,乘我不备,一头从背后撞来,把我撞翻在石梯下,手臂摔掉了好大一块皮,鲜血直流。我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搬了一块大石头,做出要打的样子,其实那是吓唬人的,那块石头我双手用力才端起来,就算用尽平生力气也扔不到她身边。恰巧这时她娘家来人碰到了这一场面,转身回去搬来许多族人,又找了当地干部,要与我理论。
      几年后我长大了,力气也大了许多,她不敢与我打架了。其实当我成年后就再不想打打闹闹过日子了,我想和平解决,不厌其烦地说服她离婚。一说到离婚她就死活不干,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们何家用大轿抬进来的,我死也得死在何家。”我静下心来,认真给她分析离婚给双方带来的好处,不离带来的不利。时间一久她也有些动摇了。有一次好说歹说她同意去离婚了,可到了法庭还没等问上几句,她娘家就来了一大帮人,众目睽睽下把她从法庭拉走,还威胁我说:“你等着有好果子吃。”
      “文化大革命”那几年离婚比登天还难啦,一些造反派出身的领导找我谈话:“贫下中农子女你不喜欢你喜欢谁?这是一个阶级立场问题!”社会上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思想不纯,是陈世美。还有些领导威胁我说:“你再闹离婚,我就要你在农村修一辈子地球。”的确,我本来被粮食部门看中去工作了几个月,但大队、公社不签字,不盖印,我走不成;公社有一个领导欣赏我,调我去当代理干部,可那个领导被造反派打倒后我只得走人;我当代课老师工作出色,但还是不能转正……究其原因都是闹离婚所致。我的至亲好友们可着急了,轮番劝我和好,要我为自己的前程着想。那些年舆论普遍同情女方,指责男方。她娘家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有掌握权力的干部,他们动员了许多有形无形的力量来迫我就范。
      玉秀很同情我的遭遇,自分别以后每隔三五天就给我写一封信,她是唯一鼓励我冲破藩篱、寻求真爱的人,我常常热泪盈眶地反复读她写来的信,甚至能背诵其中的段落。
      玉秀师范毕业那一年的暑假,步行百多里山路寻访到我家,她是专程来看望我的,我感动得不知说啥好。当天晚上她不顾旅途疲劳,和我聊了一个通宵。天亮了,我让她在书房睡一觉。我到陈的寝室一看,空无一人,陈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急忙跑出门一问,才知道她一早就回娘家去了。我知道她又想发难,要借题搬弄是非。玉秀醒来也明白了一切,耍了一天就执意要走。我很矛盾,既想留她多耍几日,又怕让她尴尬,只好送她出门。
      送了一程又一程,不知不觉已送了50多里。她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要我回去。我却长送不舍,不愿分手。在她坚持下,我只好站在一处高高的石头上目送她,她眼里闪动着惜别的泪花,那模样楚楚动人。我站在那里一直看她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被大山完全遮挡,这才若有所失地悻悻回家。
      1970年我离家出走了,到陕西参加修建襄渝铁路,一离开家,心情好多了。在陕西,凭我的二胡功夫被选进了文艺宣传队。之后我凭着多年学习积累,有一定写作能力,又被调到一家省属事业单位当了个小小的秘书。在单位,上上下下对我极有好评,上级考虑提拔我了,派人去老家调查我的婚姻,调查我有无外遇。调查结果虽无不好,但又认为陈是贫下中农出身,本质很好,没有理由闹离婚。在那“贫下中农当家做主”的年代,我却要与贫下中农闹矛盾,无疑组织上会认为我阶级感情阶级立场有问题,为此我第一次提拔泡汤。
      1983年新的《婚姻法》颁布实施,离婚只强调夫妻感情。一时间全国离婚率急剧上升,有人惊呼世风日下,我却认为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表现。“饱汉不知饿汉饥”啊,那些道学家们哪能理解不幸婚姻给双方造成的痛苦呢!
      老家许多领导人调离了,法庭新上任的余法官是重庆人,他也有过不幸的婚姻遭遇,所以对我的离婚诉求格外关注,上任不久就开庭。
      余法官问:“男方的诉状说他16岁就结了婚,是真的吗?”
      陈抢着说:“是啊,他不到16岁我就跟他结婚了。”她以为我越小她就越有理。
      余法官又问:“你们结婚后感情好不好?是不是经常打架吵架?”
      陈又抢着说:“有个屁的感情,他一年四季在外,很少回家,家里全靠我一人,现在虽不打架了,但见面不是吵架就是不理我。”陈又以为自己占了理。
      法庭又调查核实了许多问题,也让我们各自陈述了意见,最后征求财产分割意见时,我说家中所有财产,包括祖传的和我新建新置的一律归女方所有。陈不解地看着我,不相信似的说:“你什么都不要?全归我?”
      当我正式拿到一纸离婚证书时,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一出法庭大门,便躲在一个无人处痛哭了一场。陈冷笑道:“你自己要离婚,还有啥好哭的?”待我平静下来后,生平第一次拉住她的手说:“你是一个朴实能干的好女人,本应有一个爱你的好丈夫,但我无法做到,没有给你带来幸福,我对不起你,但这不是我俩的错。”
      已经有好几年没跟玉秀联系过了,我没给她写信是不想打扰她。她也不知我的下落,因我从陕西到四川,工作单位也频频变动。离婚后,我向一位友人询问玉秀的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他在电话中很奇怪地问我:“玉秀死了多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朋友告诉我,玉秀三年前死于结核病,生前她到处打听我,写信寄往我老家,又从旁人口中打听到我在达州某处,马上写信寄往达州,不久这封信又退了回来,原来她并不知道我的具体工作单位。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不能入睡,翻身起床为玉秀写了一篇长长的诔文,备了一杯水酒,找来几根香,沐浴着惨淡的月色到玉秀当年来看我的路口,焚化了那厚厚的一摞诔文,向远方的灵魂默默志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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