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与守候

打开文本图片集

2010年8月2日,俄海军总司令维索茨基上将发表讲话,宣布了被美国《防务周刊》称为“自前苏联时期以来俄罗斯最大的造舰计划”。按照这个计划,俄罗斯海军将在2050到2060年前建造5到6支航母战斗群,分别部署在北方舰队和太平洋舰队。建造工作预计将于2012至2013年开始。

毫无疑问,如果这个庞大的造舰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俄罗斯海军将一扫前苏联解体后的颓势,成为足以在全球范围内与美国海军直接抗衡的重要力量。

问题是,这个计划真能顺利实施吗?

从彼得大帝的两只手到红色舰队

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其他国家像俄罗斯那样对于海洋有着如此执着的渴望和追求。立国之初,俄罗斯本是个内陆国家,没有出海口。“只有陆军的君主是只有一只手的人,而同时具有海军才能成为两手俱全的人。”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和北方强邻瑞典进行了整整20年的苦战,终于打通了波罗的海,重新建立了俄罗斯的门户。从那时起,可以说几乎历代俄罗斯统治者的血液里都不同程度地注入了蓝色的基因。从叶卡特琳娜二世到尼古拉二世,从黑海沿岸的塞瓦斯托波尔到黄海之滨的旅顺口,沙皇们对海洋和海军的热望已经从痴迷发展到了疯狂。虽然沙俄扩张海军的野心一次又一次地被虎视眈眈的对手粉碎,但后任者总能拾起碎片,重新拼凑起承载着无尽欲望的水晶球。强大的海军对于俄罗斯来说是一个梦想,更是一种宿命。

20世纪之初的日、俄战争,使全世界看到了一个貌似强大的帝国的孱弱与无力——俄罗斯海军几乎损失了全部波罗的海舰队和太平洋舰队的舰只,海军实力从世界排名第三位跌落至了第六位。但俄海军没有甘于沉沦,1905年6月29日,对马海战结束后的第四周,沙皇尼古拉二世就宣布“重建我们的战列舰舰队”。1909年,俄海军重整旗鼓,制定了“小规模造舰计划”,1913年又制定了为期15年的“大规模造舰计划”。按照这个计划,俄海军到1930年将建造战列舰27艘、战列巡洋舰12艘、巡洋舰24艘、驱逐舰108艘和潜艇36艘。在1913—1914年间,俄国海军预算位于世界第三位,仅次于英、美。斯拉夫人的执着与顽强在这个计划中表露无遗。

然而,这个庞大计划又被战争和革命无情地打断。同样被摧毁的还有传承了371年的沙皇统治,甚至沙皇家族的血脉——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全家被布尔什维克处决。

布尔什维克几乎摧毁了旧俄国的一切,但也继承了旧俄国的某些传统——尤其是对强大海军的希冀。事实上,列宁对海军建设是有着自己独特看法的。他认为:“俄国海军是‘万恶帝国主义’奢侈和自负的装饰品。”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并不要像帝俄海军那样的大规模舰队。但在列宁去世以后,险恶的国际环境,尤其是各国列强拼命发展海军的现实,迫使斯大林重新审视和考量苏联的海军发展战略。而随着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完成,苏联已基本实现了工业化,这又为打造一支强大海军提供了实力。

苏联的五年计划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预先编制的建设计划。尽管今天看来,这些计划带有很大的主观性和强迫性,但这些计划当时基本得到了贯彻和实施,本身是成功的。它在最短的时间内使苏联由一个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并由此奠定了其后半个多世纪苏联乃至世界的历史走向。

1936年,苏联提前完成了第二个五年计划,北至北冰洋、南至黑海、西起波罗的海、东达阿穆尔河(黑龙江)的造船工业体系也已初具规模,生产和装备了一批顶用的各类舰艇,其强大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延续至今。而在当时,苏联海军的主力军舰还是继承于沙皇俄国的舰艇,如“甘古特”号和“马拉”号战列舰、“红色克里木”号巡洋舰等。虽然在经验和技术上还有所欠缺,但斯大林认为,大规模发展海军的时机已经到来。1934年,在苏共十七大上,伏罗希洛夫元帅指出:“我们能够建立造船工业并迅速制造出各种舰艇,它们将成为工农海军的最强大武器。”1936年5月,苏联国防人民委员会下属的海军部提出了一个包括战列舰、重型巡洋舰、轻型巡洋舰和潜艇在内的庞大的“大舰队”造舰计划。在这个计划中,8艘排水量为3.5万吨级的战列舰格外引人瞩目。计划几经修改,当1938年“苏联”级战列舰开工建造时,它已经是一个满载排水量超过6.5万吨、携带9门406毫米巨炮的庞然大物。毫无疑问,如果“苏联”级战列舰顺利建成,它完全具备和二战中风光无限的德国“俾斯麦”级、美国“依阿华”级和日本“大和”级等著名战舰一较高下的实力。

就在苏联的造舰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时,库兹涅佐夫中将出任海军人民委员兼海军总司令,航空母舰的建造计划也摆上了这位时年37岁的总司令的案头。从此,航空母舰的庞大身影闯进了他的职业生涯,并注定将和他一直纠葛到生命的尽头——甚至直到库兹涅佐夫辞世若干年后,他的名字也无法和航空母舰分开。

最终,由于“大舰队”计划超出了当时苏联造船工业的整体实力,更主要的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全面爆发,苏联海军的勃勃雄心被中途打断,巨舰大炮大多停在纸面上,“苏联”级战列舰也最终被解体。但苏联人已经发现,强大的海军离他们并不遥远。二战中与盟军的情报往来使苏联海军掌握了海军技术的最新动态,战胜强大的法西斯德国的辉煌功绩更使整个国家充满无往不利的自信,而与潜在的对手——特别是美国海军的巨大差距又使得苏联人心有不甘。1945年7月,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未结束,斯大林便宣布:“苏联的红色舰队将航行在世界各大洋,以支援世界革命。”由此,苏联吹响了向一流海上强国迈进的号角。

巅峰、低谷和破败

一部曾经红透半边天的好莱坞军事大片《猎杀“红十月”》,把美国人对苏联强大海军的忐忑、疑惧、警惕、抓狂,还有刻意为之的部分心理优势及挥之不去的偷窥欲望展现得淋漓尽致。这部电影拍摄于1990年,此时已是苏联分崩离析的前夜。可就是这样一支即将成为历史名词的海军,仍然让它的敌人寝食难安!

尽管二战后苏联海军建设走了很长一段弯路,但经过全国上下几十年的不懈努力,经过几代造船人和海军官兵呕心沥血的锻造,到20世纪80年代,苏联海军终于从中、近海的“堡垒防御”走向远洋,“基洛夫”和“光荣”级巡洋舰、“现代”和“无畏”级大型驱逐舰构成了其水面舰艇编队的主力。“基洛夫”级核动力巡洋舰更是以其24300吨的满载排水量雄视世界,超出美国同时期的“弗吉尼亚”级和“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两倍多,以至于权威的《简氏舰船年鉴》将其称为“战列巡洋舰”,其对舰、对空、对潜各自近乎完备的三层火力体系更是达到了世界各国水面舰艇的巅峰状态。其余各级军舰均各司其位、各擅所长,其独到的设计理念和彪悍的火力配置每每令世界各国军界和造船界叹为

观止,赞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其中,“现代”级驱逐舰几经改进,作为中国海军21世纪头20年的主力舰艇之一,仍然年富力强、威风八面。

比水面舰艇更令西方世界谈虎色变的是苏联海军那支在数量上遥遥领先、在质量上也毫不逊色的潜艇编队。产量最大的潜艇、出口最多的潜艇、排水最最大的潜艇、下潜最深的潜艇、第一艘装备弹道导弹的潜艇、第一艘冰下发射导弹的潜艇……苏联人几乎是在变着法地创造潜艇的吉尼斯纪录!而每一次记录的诞生,都让全世界各个海洋风起浪卷,也让从白宫到唐宁街的首脑们坐卧不宁。即使自夸自傲如美国人,也在《猎杀“红十月”》的电影中对以“台风”级——人类历史上体积最大、吨位最大、威力最大的核潜艇为原型的苏联核潜艇不吝褒扬。

对于航空母舰,这个海军大国和现代意义上的强大海军的重要标志,苏联海军并不是一开始就领悟其精髓的,而是在波折和迂回中探寻了几十年。在经过“浮动的钢铁棺材”的辨析、“莫斯科”级反潜航母的失败和“基辅”级垂直起降航母的应急后,苏联人终于如一石击水,以“库兹涅佐夫”级航母叩开了通往航母强国的大门:滑跃起飞甲板的理念、成功改装的舰载战斗机、专门研制的舰载预警机……百转千回之后,苏联人最终找到了在整体实力逊于对手的情况下,建设独具特色的航空母舰体系的路子。而安装有蒸汽弹射器、力争在技术水平上赶超美国的航母规划也已提上日程。

支撑这支强大海军的是前苏联高度发达的造船业。分布于全国的各大船厂分工明确,效能惊人。黄金时期,前苏联建造的军用舰船占世界总建造量的三分之一,每年建造的军船总排水量超过30万吨,民船建造量也名列世界十强。众多军用或民用舰船——特别是核动力船舶都代表了当时最高的设计和制造水准。

强大的战斗力不仅仅体现在装备和工业体系上,全盛时期,前苏联海军掌握着31个外国海军基地的使用权,从越南金兰湾到埃及亚历山大港,前苏联舰艇的航迹遍及全球。俄国人的海军终于发展到了可以和美国分庭抗礼的地步。彼得大帝、叶卡特琳娜二世、亚历山大二世、尼古拉二世、约瑟夫·斯大林……无数先人的付出、磨砺、心血、期望乃至信仰,终于造就了这支举世公认的全球第二位的海军,用一句流行得有点泛滥的话说吧:苏联海军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们很难想象如果苏联海军按照20世纪80年代的势头发展下去,海军的历史、人类的历史会是怎样的走向。然而,历史无法假定也无法穿越。1991年12月25日19时38分,“五星、镰刀、铁锤”红旗从克林姆林宫徐徐降下,承载者亿万人70余年忠诚、血汗和生命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宣告解体。苏联海军也和它所效忠的那个国家一样,在一夜之间轰然垮塌,分崩离析。

“俄罗斯海军目前处于不可逆转的衰退状态……我们不是在悬崖边上,而是正从悬崖上跌下去,已经快到谷底。”这是俄罗斯《独立军事评论》于2009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的话。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那种泣血椎心的伤痛。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海军继承了其80%的海军力量。但就像俄罗斯一落千丈的国际地位和被休克疗法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国民经济一样,俄海军也不再有驰骋大洋纵横捭阖的风光。以前自由出入的海域和军港一夜之间成为别国领土(有的国家还充满敌意),原属苏联海军的40个基地一下子失去了15个,现有的四个舰队和一个分舰队几乎被完全相互隔绝。百年前的日、俄战争,沙皇俄国败北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太平洋舰队与波罗的海舰队相隔太远,后者难以在战事最关键的时刻及时驰援,以致被各个击破。今天的俄海军面临的地理环境,甚至比日、俄战争时还要险恶。

战略态势已是难以改变,我们再来看看装备建设。苏联解体后近20年的时间里,俄海军新添置的军舰数量少得可怜,且多为小型舰只,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由于维修费用短缺、燃料不足、海岸基础设施落后而引起的俄海军舰艇报废、维修、封存的“狂潮”。据美国海军情报局负责俄罗斯方向的高级情报官乔治·费多罗夫统计,目前俄海军总体规模仅为80年代早期的六分之一,还包括三成左右纯粹的“摆设”。甚至有人计算过,如果目前的趋势持续下去,到2020年之前,俄海军的舰艇数量将不会超过50艘!曾经令对手谈虎色变的“基洛夫”级导弹巡洋舰,除了“彼得大帝”号(原“安德罗波夫”号)尚在北方舰队勉强服役外,其余三艘全部封存。代表着俄罗斯海上大国地位的重型航母“库兹涅佐夫”号已被费用、训练、维修等重重问题压得喘不过起来,十余年来仅三次出海执行战斗执勤任务,舰载机飞行员的训练时间也缩减了90%。至于核潜艇部队,人们所能想起的只有2000年“库尔斯克”号那次震惊世界的爆炸和118条随海风逝去的鲜活生命。

俄罗斯的造船业也是一样,按照前苏联的工业布局,可建造10万吨以上船舶的大型船厂,如尼古拉耶夫造船厂、敖德萨造船厂、黑海造船厂均在乌克兰,苏联解体后按属地所有原则均由乌克兰继承。而乌克兰显然无意去维持一支与自身地位和财力不相符的海军——已完工68%的“瓦良格”航母和已建造好了舰体和核动力装置、前苏联最大的军舰“乌里扬诺夫斯克”号航母(按照计划,这是苏联第一艘安装蒸汽弹射器的航母)就此“歇菜”。乌克兰原本打算将这两艘半成品卖给俄罗斯,但囊中羞涩的俄罗斯已是有心无力。于是,前者卖给了中国,在一个崭新的海域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去继续承受好事者们的指指点点和品头论足:后者则在船台上被拆毁,以“优质钢材”的价格一劳永逸地卖给了曾经为其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美国人。看着凝聚几代人智慧和心血的“乌里扬诺夫斯克”号被拆成废铁,黑海造船厂厂长马卡洛夫说出了一句百感交集的话:“只有伟大的国家才能建造伟大的军舰。”

俄罗斯海军又一次陷入了低谷。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破败没有凶狠的敌人,没有残酷的战争,也没有流血的暴力革命。与以往相同,俄罗斯人在蛰伏中静静等待,等待有一天能够重新亮出劈斩碧波的俄罗斯之剑。

只不过,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

等候复兴

2010年4月27日,全世界的电视观众都目瞪口呆地看到了这样的电视画面:在刚刚结束总统选举的乌克兰,数千人举行游行示威并与警察发生了冲突;乌克兰最高拉达(议会)里,两派议员混战成一片,或戟指怒骂或拳打脚踢;议长利温特面对着雨点般掷来的鸡蛋,在助手雨伞的护卫下主持会议,但仍被鸡蛋击中眼部;更有甚者,有人趁乱投掷了两枚烟雾弹,导致全场警铃大作,一片混乱。

不明就里的人们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当天乌克兰拉达在讨论什么重要决议?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议员们会像街头小混混一样大打出手?

无所不在的媒体很快给出了答案:乌克兰拉达和俄罗斯社马于4月27日同时批准了2017年后俄罗斯黑海舰队驻地塞瓦斯托波尔租期延长25年的协议。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则新闻也许只能供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或笑料。可是对于关注俄罗斯军事力量,尤其是海军的西方观察家来说,这个消息的寓意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就在几年前,急于加入北约的乌克兰在准盟友的怂恿下,还在不断催促俄黑海舰队赶紧搬家腾地方。数年时间竟带来沧桑巨变:塞瓦斯托波尔基地——这个叶卡特琳娜大帝从土耳其手中抢到的军港、克里木战争的重要战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英雄要塞——俄罗斯海军将一直使用其到2042年!这意味着直到本世纪中叶,俄罗斯海军仍将保有对黑海的绝对控制权。

人们会为签署这个协议的双方找出一大堆说法和理由。但抛开政治家们种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考量,这个看似孤立的事件把世人的目光重新引向静默多时的俄罗斯海军。

事实上,从2009年起,俄罗斯海军已经开始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举措:

2009年1月,俄罗斯海军在黑海、高加索、东欧方向举行了三次演习。1月3日至11日,俄海军“库兹涅佐夫上将”号航空母舰在希腊罗得岛东南和克里特岛以南海域开展军事演习。

8月,两艘俄罗斯核潜艇惊现美国东海岸。其中一艘在美军严密监控下成功逃逸,无影无踪。

9月,俄罗斯“新罗西斯克”号护卫舰抵达格鲁吉亚冲突地区阿布哈兹海域,协助阿布哈兹执行海域防卫任务。

在装备建设方面,俄罗斯也是频频出招:

11月,俄北方造船厂举行了首艘量产型22350型多用途护卫舰“卡萨托诺夫海军元帅”号的开工建造仪式。据称,22350型新一代通用护卫舰在战斗性能上优于俄海军现役舰艇,在航海性能、生存能力、全天候使用能力、经济性、战斗效能、自动化程度和火控系统等方面全面超越俄军各种护卫舰。

2010年1月,俄罗斯海军高调宣布:将重新启用两艘闲置多年的“基洛夫”级核动力巡洋舰——“拉扎耶夫海军上将”号和“纳希莫夫海军上将”号。

6月,在俄罗斯北部城市北德文斯克市,“北德文斯克”号核潜艇下水,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亲自在仪式上致词。“北德文斯克”号预计于2011年交付俄罗斯海军。同时,梅德韦杰夫要求对海军装备进行有效升级换代,按照国家军备计划更积极建造最新式舰艇。

8月,在经过一年多的评估、考察和谈判后,俄罗斯与法国就购买“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的会谈终于尘埃落定。海军总司令维索莰基表示,将在10月份举行的欧洲海军防务展上签订购买合同。

联系到本文开头海军总司令那篇雄心勃勃的讲话,人们不禁会有这样的疑问,俄罗斯海军是不是要“还阳”了?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先把时光倒转10年,看看2000年的俄罗斯。在这一年的3月4日,普京签署批准了俄海军未来十年发展规划,包括2010年前海军的总体战略、人员编制和舰艇船只建造计划方案,以及为保障海军全面发展的一些紧急措施等。作为总体规划的一部分,俄海军制订了《俄联邦海军舰艇建造计划纲要》。该纲要指出:要在2005年前将第四代舰艇列入编制,要加紧研制和建造具有超前性的作战舰艇和保障船只,使俄海军的装备不断得到更新和发展。时任俄海军总司令的库罗耶多夫则表示,海军的大规模出击“已经奏响了序曲”,俄海军战舰与潜艇将于2003年重现世界各大洋。

如今,10年已经过去,今天的俄罗斯海军虽有进步,但与当年的规划仍相去甚远。那么下一个10年呢?

其实,说来也不奇怪。过去10年,俄罗斯经济水平和国民收入虽然大幅提升,使得俄罗斯人有了重建海军的底气,然而其收入的增加主要是由于能源价格上涨所拉动。这种“资源型”的增长有其收入高、见效快的一面,但更有其脆弱的一面。

2008年席卷世界的经济危机导致资源类大宗商品价格重挫,俄罗斯经济也遭到了沉重打击,至今尚在恢复中。而真正关系到国家整体实力和军事力量长远发展的重工业和装备制造业的进步乏善可陈,甚至有所衰退。由普京宣布“赠送”给印度、只收取改装费用的“戈尔什科夫海军上将”号航母,多年来改装工程一再拖延,费用则是翻着番地涨:一开始谈好的只是6.5亿美元,2004年俄罗斯人拿出了17亿美元的账单:2008年涨到了21亿;2009年则狮子大开口到29亿美元。虽然最后以23.5亿美元成交,但这笔钱也足够买一艘新航母了。不甘心当冤大头的印度人几次跟俄罗斯人讲理,但都在“不行就留给自己用”的威胁下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掏钱。当然,说句公道话,俄罗斯人未必从一开始就想做奸商。承担“戈尔什科夫海军上将”改装任务的北方造船厂造潜艇轻车熟路,改装航空母舰却是头一回,问题不断出现,预算不断调整也在情理之中。话说回来,改造一艘已初具规模的航母尚且费了如此九牛二虎之力,俄罗斯现有的造船工业能否承担俄海军那个远景规划,的确令人存疑。

俄罗斯人无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向法国购买“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这一在国内引起巨大争议的举措,就是为尽量吸收国际最先进的大型军舰制造理念和经验,也为了部队建设的应急,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如俄副总理伊万诺夫所说,“如果俄罗斯国内企业不能制造此类军事装备,我们为什么不能从国外购买呢?……遗憾的是,我们的国防工业技术的确在某些领域落后了,包括水面舰艇的建造。”然而,狡猾的法国人在技术转让方面至今还没有全盘答应。而即使获得了先进的技术,也绝不是短期内、甚至不是十年八年内就可以完全采纳吸收,为己所用的。

俄罗斯海军最引以为傲的核潜艇,近年来也是困难重重。被寄予厚望的“北风之神”级核潜艇技术指标一改再改,完工期限一推再推,费用也是一涨再涨,达到了当时预算的7倍,以至于普京冒出了这样半真半假的气话:“即便把克里姆林宫卖了,也要造出新一代潜艇来”。而与“北风之神”配套的“布拉瓦”潜射弹道导弹7次试射失败,将俄罗斯海军现有技术瓶颈和落后的军工体制暴露无遗,也严重打击了海军的士气。“北风之神”也面临着有艇无弹的尴尬局面。就是前面提到高调下水的“北德文斯克”号,按照最初规划是预计在2003年下水的,也拖了整整7年。

装备如此,人员又如何呢?

2010年8月,肆虐俄罗斯全境的大火直让西方媒体惊呼“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俄罗斯”。面对天灾,原本应该挺身而出赴汤蹈火的俄罗斯军队竟然难以自保,科洛姆纳海军基地被完全烧毁,损失惨重。总统梅德韦杰夫痛心地说:“我让国防部帮助居民灭火,没想到国防部却保护不了自己。”——作为一支军队,作为一个军人,没有比这种批评更让人感到羞愧和耻辱的了。

接着,又有一段“精彩”视频在俄罗斯各大网站上疯狂传播:驻莫斯科附近某坦克旅的200多官兵展开大规模群殴,一度打得昏天黑地,直到旅长亲自对天鸣枪才得以驱散。这段视频让俄军方颜面大失,也让俄罗斯全国舆论哗然。当然,发生打斗的是陆军,但窥一斑可知全豹,俄军多年来的各类问题积攒到今天,绝不仅仅是更换几件新式装备和举行几次军事演习就能解决的。

去过俄罗斯的外国人,往往被浑身上下都是艺术细胞的主人拉去看芭蕾舞剧《天鹅之死》。舞台上,垂死的天鹅焕发出惊人的美丽。观众看不到面对死亡的痛苦和无奈,而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渴求和希望。

一如这只天鹅,俄罗斯人从不缺少执着与努力,甚至每每在垂死关头起死回生。在过去几百年里,俄罗斯人也一再向世人展示这种执着和努力。但我们也同样不能否认,美好的愿景是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去争取的。毋庸置疑,俄罗斯海军会重振雄风,这是伴随着俄罗斯人整个历史和生命的梦想。但是,这一天究竟会有多远?

(编辑　笔　啸)

相关热词搜索：守候，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