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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想录 [“左”右随想录]

    时间:2019-02-06 05:40:2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左”、极“左”、右、极右,反右、反“左”、反“形‘左’实右”、反“左”防右,等等,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人的政治生活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些词、这些事,半个多世纪的政治史在相当程度上也就是“左右”这两个字的历史。凡是有政治头脑的人,没有不对“左右”问题进行思考的。我对此问题也常作思考,并时有零星见解,随手札记得二十条,略加整理排列,录之如下。
      
      一、“左道”
      
      以左、右代表政治上的激进、革命、冒险、过头,或是保守、守旧、反动等,乃舶来品,其远源为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制宪会议,近源为列宁、斯大林和共产国际。
      中国古代词语中多有带“左”、“右”字样的词汇,其中带“左”字词汇的一些含义,颇与我们常说的“左”和极“左”有若干暗合、巧合之处。
      “左道”,邪恶不正之道也。《礼记・王制》曰:“执左道以乱政,杀。”郑玄注:“左道,若巫蛊及俗禁。”又《幼学琼林》云:“与正道相左之邪说,曰左道。”极“左”理论便是与正宗马克思主义理论相左的“邪说”;极“左”行为如剃阴阳头之类,即邪恶不正的“左道旁门”。极“左”之道亦即“左道”、邪道也。
      汉代劳动营谓之“左校”。贤臣虞翊因刚直不阿被奸人陷害,罚入“左校”做苦役。“文革”中之牛棚及“五七干校”颇似之,乃新式“左校”也。
      古语中的“左”字有“差错”之意,如元曲《潇湘雨》中崔甸士云:“这厮敢听左了。”古语有“左计”一词,意为谋划有误或失策。“左”倾人物所谋划的国策、政策皆误国误事之“左计”。
      晋武帝问杜预:“卿有何癖?”对曰:“臣有《左传》癖。”意为耽读《左传》成癖。“左传癖”又简称“左癖”。《老圃遗文集》之《说癖》一文云:“杜预好《左传》,谓之‘左癖’。”“左癖”一称,颇易引人联想起今之有“左”癖者。今所谓“左”癖,即俗言“凡事‘左’三分”也。邓小平论曰:“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左’的思想根深蒂固。”根深蒂固者,亦即积习成癖也。
      
      二、“左”身上的“封建纹章”
      
      “左”号称革命,号称“灭资兴无”,号称“反修防修”,但若揭开锦被一看,其臀部原来盖有“封建纹章”。端详一下“左”,封建遗毒就像鬼魂附体一样与之纠结在一起,个人独裁、山呼万岁、株连九族、无法无天、暴民政治、阴谋诡计、文字狱、血统论、抄家、剃阴阳头,诸如此类的坏东西,哪个不散发着浓烈的封建霉味儿?哪个不与民主、法治、平等、人权、自由、文明、科学、和谐是死对头?中国的封建玩意儿实在太发达,这造就了中国“左”的封建特色。西方也有“左”,但未必都盖有“封建纹章”,我们苏联“老大哥”的臀部也是盖有“封建纹章”的,但比起我们来,他们只能自叹弗如。回眸历史,国人反对资本主义,往往并非用马克思主义来反,而是用封建主义来反,用“封”来反对所谓“资、修”,结果越反离社会主义越远。
      反“左”必须同时清除封建遗毒,这应该成为常识;而清除封建遗毒,就必须批判秦始皇的专制独裁主义,批判韩非的阴谋权术,批判洪秀全的神权政治、腐化堕落,批判张献忠的蹂躏百姓、杀人如割草,一句话,批判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中一切与现代文明、与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相抵触的邪恶东西。
      
      三、极“左”一来到世间
      
      我亲眼见过“左”祸之烈,翻读过大量“左”祸记录,蓦然一句断语跃入脑际:“极‘左’一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我自信这句断语千真万确,也相信凡是经历过“左”祸,翻看过“左”祸记录的人,都会与我有同感。
      李锐在党的十五大发言中讲过这样一段话:“我接触到的材料,鄂豫皖、湘鄂西、湘鄂赣三个地区共杀了四万五千人,加上中央苏区、湘赣、闽西、闽浙赣等,直到陕北,自己杀自己,总数估计不下七八万(按:有统计为十万),从根据地创始人、省军地县干部一直杀到士兵。湘鄂西杀得只剩下四个党员。许多地区是自己杀得站不住脚的。”(《关于防“左”的感想和意见》)这是一段典型的材料,如果细读其中的细节,定会深切体察到极“左”的毛孔是怎样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曾这样感叹我党历史上的“左”祸:“‘左’的东西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可怕呀!一个好好的东西,一下子被它搞掉了。”李锐所举的材料,正可作为小平谈话的注脚。在“左”祸中,与流血相伴共生的是肮脏。“左”不仅让英烈和无辜者流血,也让肮脏丑恶的东西泛滥。十年浩劫中,一边是无辜者流着血和泪,一边是卑鄙者拿着“卑鄙的通行证”畅行,这是血和肮脏的东西纠结在一起的最典型的标本。
      
      四、“左”右与恐怖
      
      “左”右常与恐怖结缘。右与白色恐怖结缘,极“左”与红色恐怖结缘。“四・一二”大屠杀,是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以及共产国际和我党执行右倾政策的结果,此为白色恐怖。斯大林的“大清洗”,夏曦、张国焘的“大肃反”,“文革”的大迫害皆为极“左”思想指导下的红色恐怖。革命与恐怖本不是一回事,但极“左”分子大多推崇红色恐怖,如康生的老婆曹轶欧于“文革”中曾当众高呼:“红色恐怖万岁!”红色本象征革命,极“左”分子将其冠于“恐怖”之前,实乃对革命的亵渎。此所谓“红色”实乃伪红色,而所言“恐怖”,则是真恐怖。这种身穿“红色”衣衫的恐怖,正是所谓“全面专政”之妙谛所在。
      
      五、“左”倾空谈即画饼充饥
      
      人们常说两个词:“左”倾空谈、“左”倾空想。我以为,把“左”字与“空”字连接在一起真是恰当,真是科学,因为这是对事实、对历史的准确概括。苏联搞“左”,几十年前就提出向共产主义过渡,但他们那时的货架和冰箱却常常是空的,最后终于过渡到了联盟解体。我们搞“左”,想通过“人民公社的金桥”、“大跃进”,一步跨进共产主义,结果几千万人走上黄泉路。“左”倾空谈,说白了就是一句成语:画饼充饥。那些“左”的理论、“左”的蓝图、“左”的空想,实际就是一块画出的烙饼,没法儿吃。“四人帮”给这块烙饼起了个名字,叫做“社会主义的草”。草,虽冠以“社会主义”之名,但毕竟是草,充不了饥。
      “空”的对立面是“实”,是实惠。人民要的就是实惠,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利益。“左”倾空谈是不在乎人民是否得到什么实惠的,他们只在乎“主义”,只管抱着那个“左”倾教条主义不放。反“左”就必须反空谈;坚持马克思主义,就必须给人民以实惠。
      
      六、“左得利”
      
      “文革”鼎盛之际,人民厌“左”之心已起;“文革”落幕,国家清算“左”,民间讥“左”之言更炽。一谓极“左”分子为“左爷”、“左公”。“爷”者、“公”者本男子之美称、敬称,然与“左”字相连,便深含讥讽意矣。二谓“左爷”家住“左家庄”,如《流沙河随笔》:“我听到林彪丧命的新闻,好痛快哟!左家庄终于闹内乱了!”三谓有“左”癖者为“左撇子”。四谓靠“左”起家、捞得好处者为“左得利”。“左得利”一词曾被写入相声。
      考史上之“左得利”者,擢发难数。“好学生”柯庆施发烧冒进,险些取代周恩来当上总理;林彪、康生、王洪文皆因极“左”而官至副主席乃至接班人;近十数年来,因“左”倾而捞得一顶官帽者亦所在多有。古语有“左迁”一词,若取其字面,“左得利”也可谓“左迁”,然古之“左迁”乃降职,“左得利”则正相反――因“左”而升迁也。
      
      七、“左”掌柜的帽子店
      
      查史上之政治帽子店,掌柜多为“左”姓。“十年内战”期间,“左”姓掌柜乱扣强送诸如“改组派”、“AB团”、“第三党”、“社民党”、“托派”等等政治帽子,根据地一片“红色恐怖”,帽子戴上,脑袋搬家。“文革”中,林、江等“左”姓掌柜更是制售出无数花样翻新的政治帽子,除“叛徒”、“特务”、“走资派”、“国民党残渣余孽”等正宗帽品外,还有“大酒鬼”、“大破鞋”、“大流氓”、“大坏蛋”等各式肮脏不伦的杂品帽子。邓小平曾讥刺“四人帮”:“这里不是盛锡福,别老是扣帽子!”盛锡福,京城之帽业名店,销路极广,可谓帽子满天飞。“四人帮”之“政治帽子店”,正可以“盛锡福”作喻也。“四匪”就擒后,曲艺家演出相声《帽子工厂》,一时人心大快,我曾作“解放词”《满江红》以记之:“帽子工厂,成笑柄,大牙要没。广兜售,强卖强扣,货色齐备。无处藏头终戴上,胡批乱整问大罪。官运通,颠倒黑与白,心何愧。螃蟹小,爪牙威;马屁精,不知累。一声谢谢妈,直如犬吠。相声真开新生面,嬉笑怒骂皆是锥。玩火者,白骨烧个透,化成灰。”邓小平南方谈话也提到帽子问题。他说:“有些理论家、政治家,拿大帽子吓唬人的,不是右,而是‘左’。”当时什么大帽子能吓唬住人呢?大概就是“搞市场经济就是走资派”、“有人在经济领域里搞自由化”、“趋同论是想搞和平演变”之类。这些帽子确实威力很大,但只能吓唬住老百姓,却吓唬不住邓小平――什么“邓毛谢古毛派集团”、“第二号走资派”、“右倾翻案风”之类,邓大人见多啦。
      
      八、批“左”变批右
      
      林彪乃挑起“文革”乱局的罪魁之一,“左”之极矣,叛逃毙命后,周恩来领衔批判林彪极“左”路线。某日,毛泽东指示:林彪叛党叛国,右之极矣,以后少批点极“左”吧。周内心不服,回西花厅愤而言之:“他妈的,怎么不是极‘左’,就是极‘左’嘛。”此事为周恩来贴身秘书纪东所亲见,因是珍闻,录之于此。详情可阅纪东著、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之《难忘的八年》。若从政治路线上看,林彪确为极“左”,无可置疑,总理是对的。但若从林彪颠覆国家的罪行看,他也确是极右,毛泽东说的也不错。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毛定林彪为极右,是为终止批极“左”,为将“反修”大业进行到底。结果是,“四人帮”乘着反极右的东风继续猖獗地推行极“左”。由批“左”翻手变为批右,使“左”势仍居主流位置,这并不是第一次。1959年庐山会议就是由批“左”转瞬变为批右,结果是彭、黄、张、周遭殃,“左”势依然畅行。批“左”、批右竟能如此变换飘忽,委实令人眼晕,令人浩叹!
      
      九、“左”腔“左”调入诗中
      
      “左”有一套语言系统,人称“‘左’家套语”或“‘左’腔‘左’调”,浸入诗中便是“左”家诗风。“王关戚”之王力曾作诗:“大灭奴隶气,莫当归顺民,长缨握在手,当家做主人。活着干,死了算,搞好了当蒯大富,搞不好进公安部。”字句之间充溢着邪恶的“左”气和痞气,几与亡命徒发毒誓无异。此为政治流氓所发政治赌博之毒誓也。历览绵绵诗史,“左”家诗可谓空前绝后的畸胎,研究诗史与“文革”史者,不可不知也。
      也有反“左”、嘲“左”之诗。叶帅“文革”中曾作《虞美人》:“串连炮打何时了?官罢知多少!赫赫沙场旧威风,顶住青年小将几回冲。”其胆识可昭日月,堪称反“左”之伟词。聂绀弩多有嘲“左”之诗,如《推磨》云:“把坏心思磨粉碎,到新天地作环游。”此乃戏用“左家套语”,似是自嘲,实为讥“左”。李锐也多有嘲“左”诗句,如《金缕曲感时》句:“君不见,愚公遍地,下乡老九。报纸天天新事物,处处河山锦绣。自道是,风云领袖。”反话正说,也是戏用“左”腔“左”调讥“左”。
      
      十、“喜剃人头者,人也剃其头”
      
      “左”倾有轻重,“左”爷有大小。小“左”整无辜,大“左”整小“左”,大“左”又因多行不义而“自毙”――这是“以阶级斗争为纲”年代习见的一道政治风景线。小“左”被大“左”整,就像清朝一首《剃头诗》里所说:“喜剃人头者,人也剃其头。”你剃了无辜者的头,大“左”也会剃你的头,而大“左”的头也自有人剃,谁也逃不脱先剃别人,再被人剃的宿命。天外有天,“左”外有“左”,谁能保证自己只剃别人,不被人剃呢?小“左”被剃后总会百思不解:“我乃左派,何以被剃?”大“左”便斥之曰:“你实乃右倾,焉能不剃?”一个“左”过一个,怎能不剃了别人又被剃,一个个都被剃了呢?周扬奉旨剃胡风、剃丁陈,结果自己被剃得一塌糊涂。“文革”中,我所住小院上演过一幕幕小“左”剃无辜、大“左”剃小“左”的戏剧,十年下来,十几户人家差不多都“左”过,也差不多都被剃过了。
      
      十一、“文革”爱好者必“左”
      
      替“文革”辩护者、为“文革”评功摆好者、呼唤第二次“文革”者,统统为“文革”爱好者。对“文革”是否爱好乃是检验人们思想上是否“左”的一块试金石。变着法儿想把“十年浩劫”一词换成“十年失误”的人,思想上必“左”;总想举出卫星上天、氢弹爆炸的例子以证明“文革”有大功劳的先生,不是“左”便是糊涂;看到贫富不均,不思深化改革,强化民生主义,而是为“文革”招魂,甚而提出要搞第二次“文革”的先生必是“左”爷。一言以蔽之,凡“文革”爱好者必“左”,此为定律也。搞第二次“文革”绝不可能实现“均富”,而只能实现“均贫”――遍地长“社会主义的草”,此已为“文革”史所证明。此种以“左”祸国的主张,是真正的要让中国人民“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十二、“左”、右孰好
      
      “左”和右,哪个都不好,但历来人们总喜欢比较一下哪个相对好一些。薄一波抗战时写过一篇题为《决死队的优缺点及其新工作制度和工作作风的建立》的文章,提到当时决死队干部对“左”右孰好的一些看法。他说:大家重视反右,但是,“‘左’的方面却不同了,从来没有人反对‘左’的作风,并加以批判。甚至有些人以为‘左’就是革命,至少,‘左’总比右好。这种作风,成了决死队进步发展的主要障碍,我们必须集中力量来对待它”。薄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党其实已经犯过几次大的“左”倾错误了,弄得差点亡党亡军,但许多人依然认为“左”比右好。
      新中国成立后,在作出《关于高岗、饶漱石反党联盟的决议》的那次党代会上,毛泽东也曾谈到党内对于“左”右孰好的看法,他说:有人说,“‘左’比右好”,许多同志都这么说。其实,也有许多人在心里说,“右比‘左’好”,但不说出来,只有诚实的人才讲出来。我们党内不但有喜欢“左”的,也有不少喜欢右的,或者中间偏右,都是不好的。毛的这些话,大概主要是针对中央委员说的,当然也涉及全党。从毛的话可以看出,当时认为“左”比右好的人恐怕是占了多数的,而且他们不怕公开讲出来,而认为右比“左”好的人,虽然也有“许多人”,但较之前者恐怕要占少数,而且多不愿意直说,只有诚实的人才会实话实说。这是1955年反对高饶联盟时期的情况,与前引薄一波所说抗战时的情况差不多。
      斗转星移,后来,“左”成了主流,人们对“左”右孰好的看法也急剧向“左”倾斜,认为“左”比右好的人越来越多,认为右比“左”好的人越来越少,即使是诚实的人,也绝不敢直说右比“左”好了。“左”于是并不全是一个坏名词了,甚至成了革命的代名词,至少,比右要好多了,于是,宁“左”勿右便大行其道了。
      
      十三、宁“左”勿右
      
      宁“左”勿右久为官场之心理,之痼疾;虽经我党历次强力反“左”,多有改观,但难说病根已除。宁“左”勿右者究竟做何想?试揣测之。他们大抵认为,“左”历来代表革命,所以即使“左”了,核心还是个左字,“左”不过是革命革多了些,其本心依然可嘉。此其一。其二,从自我保护上讲,搞“左”可以避免右的嫌疑,而右常常是“反动”的代名词。“左”可以沾,右是沾不得的。其三、即使犯了“左”倾错误,甚至是极“左”罪孽,也会有“‘左’是认识问题,右是立场问题”的护身符保佑自己――认识问题嘛,有啥了不起?其四,“左”帜高张之时,宁“左”勿右总是有好处可捞的,不会白“左”。
      宁“左”勿右古已有之。《四库全书》对所谓“违碍”之书、之句,其编纂原则为“宁严毋宽”、“宁枉毋纵”,亦即宁“左”勿右。总裁于敏中曾下指示:“查检明末诸书,宁严毋宽,最得要领。”史家陈登原概括纂书之状云:“当时改易之风,几于凡违皆改,无碍不易。馆臣为谨慎从事,免于得罪,亦采宁枉毋纵之手段。”把事情搞“左”既合乎“上意”,又避免右的嫌疑(免于得罪),干吗不抽毁、改易它个痛快?
      
      十四、鲁迅若逢“反右”
      
      鲁迅没赶上“反右”,但人们多喜欢推测:先生若是活到“反右”,会是何种情形?最著名的推测,当数“反右”运动中“毛泽东答罗稷南问”。罗问:“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毛答:“以我的估计,要么关在牢里还是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作声。”这句答词由周海婴先生披露后,多少人为之魄动心惊!
      细酌毛答,可知毛认定鲁迅是绝不会当“反右”积极分子的,而只可能是中派或偏右,或干脆就是右。“识大体不作声”,就是中或偏右,“关在牢里继续写”,当然是右,甚至是极右。毛对鲁迅可谓知之甚深,他敬重鲁迅,又了解鲁迅的个性,他说过,自己的心与鲁迅是相通的,他是中国最了解鲁迅心灵的人之一。毛的推测确是知人之论,不深知鲁迅之为人,是不可能那样作答的。鲁迅历来是左而不“左”的,他是左翼作家联盟的领袖,但他一向反“左”,就在左联成立的大会上,他还批评了“左”的倾向。毛深知鲁迅的天性中有与“反右”不合的特质,更深知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所以便做了那样的估计。我对鲁迅若逢“反右”也有过推测,我推测鲁迅必成“右派”,但我没想过他可能会被关进牢里。
      
      十五、反极“左”的硬骨头
      
      反极“左”之艰难、之险恶有时甚至超过铁血的抗敌。反极“左”的硬骨头比战场上和敌人刑场上的硬骨头,有时甚至更让人钦敬,因为反极“左”往往更难为。他们常要付出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代价,要忍受巨大冤屈,要失掉名誉和尊严,甚至也要流血和失去生命。张志新、遇罗克、李九莲就是这样的硬骨头。
      还有另外一种反极“左”的硬骨头。他们虽然没有被残酷批斗,甚至还有一定职位,但他们反极“左”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敢于豁出性命、敢于冒犯“天威”的壮伟气概,同样令人钦敬。宋时轮将军就是这样的硬骨头。1976年夏,毛泽东病重,邓小平下落不明。宋时轮将军忧心如焚,与军队诸将领商讨局势时扼腕奋臂曰:“万不得已时,我们要实行兵谏!”真是一语惊天地,大有当年张、杨二将军的伟大气概(见吴东峰著《开国将军轶事》一书,解放军出版社2007年版)。宋将军所言虽然都未曾实行,但他们为了民族最高利益的赤心和壮思足可光耀千秋!窃思之,倘若当时我党高层能有更多像宋时轮将军这样的人物,极“左”势力必会低眉敛气。
      
      十六、臣罪当诛
      
      “左”的理论有个可怕和怪异的特点,就是它伤害了人,被伤害者还迷信它,认为它无比正确,认为自己就该挨整,“天王圣明,臣罪当诛”,罪错全在自己。“左”的理论的这种魔力,真仿佛邪教一般。
      “文革”中,历史学家王伯祥一次坐人力车回家,车夫问起他的收入,王如实相告,不想车夫大怒,说“我拉车,你坐车,已不公平,你竟然还拿这么多钱!”随即令王伯祥下车步行(叶兆言《陈旧人物》)。这个车夫的理论显然是歪理,是极“左”思潮的反映,但后来王伯祥与人说到此事时却说:“车夫说的一点也不错,所以就会有革命,就要造反。”实际上,这个车夫的行为怎能与旧社会劳动人民的造反、革命相提并论呢?王先生的话显然也是歪理,其源头便是当时流行的极“左”理论。另有一位教授“文革”中下放劳动,本来是苦不堪言的,但当某外国记者问到他的感受时,他却说:“在这里锻炼很好,比在学校学的东西多。”这个记者后来采访邓小平时转述了教授的话,邓小平当即回答:“他是在撒谎。”我想,这位教授说那种话,可能是迫于政治环境不得不撒谎,也可能根本就是那么认为的,他觉得自己就该在泥巴里改造,只有如此才能把自己肮脏的灵魂洗干净。
      挨了“左”整,还为“左”说好话,还认为“左”的理论是伟大真理――“左”的魔力真是大无涯�,令人浩叹,令人不寒而栗。
      
      十七、“左”是世界性现象
      
      “左”并非中国的特产,“左”曾是世界性的现象。列宁“左”过,后来用“新经济政策”纠正了一些;斯大林搞“大清洗”,“左”得出奇;匈牙利“四人集团”实行极“左”政策,酿成全国性“民族对抗”的乱局;“文革”时,一些国家的激进分子也学着中国红卫兵的样子造反;柬共波尔布特“左”得不亦乐乎,倏起倏灭;法国激进学生打着托洛斯基、格瓦拉、“毛主义”的旗号造反;意大利有红色旅,日本有赤军,都高呼“世界革命”的口号,实际是搞极“左”恐怖;等等。
      我党的“左”右倾错误都曾以共产国际、以苏联为背景。陈独秀时期的右倾错误,共产国际要负极大责任;李立三、瞿秋白、王明的“左”倾错误都以共产国际为背景,特别是王明,更是由苏共卵翼扶植起来的;红军长征时期的军事冒险,德国顾问李德要负主要责任;斯大林要赶超美国,向共产主义过渡,实为激发起毛泽东搞“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兴致之渊源。
      斯大林去世后,“左”的中心不在苏联了,转移到了中国。“文革”也有国际背景,就是反国际修正主义,反国际上的所谓右,反赫鲁晓夫的右――“文革”的目的,就是要防止赫鲁晓夫式的所谓“和平演变”。对于模仿中国红卫兵的国外激进分子来说,中国又是他们的国际背景。至今,国际上仍有极“左”分子赞美“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赞美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之流,他们可以说是中国“左”爷的外国余孽。
      
      十八、并不总是抱着本本
      
      “左”爷总是迷信教条,动辄用马列本本训人,这是“左”爷给人的一般印象。这个印象当然符合实际。但“左”爷还有另一方面的情况,人们注意不够。这就是“左”爷有时明明知道马、恩是怎样说的,却既不照搬,也不引述,甚至假装不知道马、恩曾经那样说过。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总是抱着本本不放的。例如,恩格斯有一个著名观点,就是反对在工人阶级力量很弱小的时候与强大的敌人决战,称那是很愚蠢的想法。但号称娴熟马列著作的王明和博古,却并不理睬革命导师的这一观点,而是一味胡打乱来,弄得差点亡党亡军。《共产党宣言》里讲过“自由人联合体”,讲过“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但“左”爷却有意回避这些话,不愿理睬马、恩的这个极重要的观点,他们连“自由”二字都不愿提,甚至硬说只有资产阶级才谈什么“自由”。马、恩曾讲过“社会所有制”和“重建个人所有制”,但“左”爷也装作没看见,更不去研究其内容,只知固守斯大林模式。看来,总是批评“左”爷“死抱着本本不放”,并不十分准确。
      
      十九、反“左”须比“左”劲大
      
      “左”有一股邪劲:力大,顽强,有韧性,且常常反噬反“左”者为右。夸张些说,搞“左”有点像吸毒,易上瘾,且难戒,更抗拒戒毒。因之,欲反“左”,就必须力更大,更顽强,更有韧性,且不怕“左”爷扣“右倾”帽子。
      新中国成立初期,有一种主张立即消灭资本家的“左”倾情绪,颇为激烈,刘少奇论道:“‘左’的东西是常常有一股劲的,反‘左’的劲头一定要比原来的劲头更大才行。”又说:“反右的时候,他一听右倾机会主义就会改。反‘左’的时候,他往往会反过来说你右。”刘少奇显然是深知“左”这个怪物有一股邪劲的,因为他深谙党史,因为他昔日在白区切身领教过王明“左”倾路线的邪劲。“左”之可怕,尤在其反噬反“左”者右,所以,反“左”者必须不信邪,不怕鬼才行。邓小平反“四人帮”,反“以反和平演变为中心”,就不怕被诬为“右倾”,不怕说什么“走资派还在走”。
      “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何以要用“主要”二字?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左”劲太大太顽强,所以,反“左”的劲必须要比“左”劲大才行。
      
      二十、以人为本,与“左”决裂
      
      蔑视人的价值和尊严,拿人不当人,乃是“左”的理论的根本特征之一,诸如漠视民瘼、辱人整人、草菅人命、批人道主义、否定人权理论、赞扬古代游民胡乱杀人等等,皆由此而来。上世纪,某封疆大吏乃“左”爷之翘楚,一个好端端的天府之国,竟被他治理成了饥饿之乡,饿死人无算。民众非之,此公竟答曰:“中国这么大,哪朝哪代没有人饿死!”在这位“左”爷眼中,人民的生命轻如鸿毛!现在党中央提出“以人为本”的理论,正是要弘扬和尊重人的价值和尊严,尊重和保障人权,维护广大人民的利益,彻底与拿人不当人的“左”的理论决裂。以人为本,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是共产党人的天经地义。反对以人为本的“左”的理论,本质上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践行“以人为本”,便是践行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践行“以人为本”的共产党才是真正的共产党,才能真正得到人民的拥护和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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