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棉状元|棉状元

时间：2019-03-11 05:33:29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巧姑心花怒放，脚下生风，迈开大步向场部急奔。　　新疆建设兵团106师摘棉庆功大会刚刚结束。授奖时，大胡子首长捉住她贴满白胶布的双手高高举起，向台下众人展示：就是这双巧手，创造了日摘棉83斤的最高纪录，两个半月76天，共摘棉5120斤，创下建场以来个人摘棉的最高纪录，称她为摘棉状元当之无愧。
　　雷鸣般的掌声压住了匣子里《百鸟朝凤》的锁呐声。巧姑满脸通红，缩回手来，背在身后。她觉得，自己那双被棉花枝杈扎戳得伤痕累累粗糙皲裂的双手，压根就不该在众人面前亮相露丑。
　　大胡子首长关切地说：大妹子，向家中报喜，我可以提供免费电话。
　　为了省下几块钱的长途话费，巧姑不辞劳苦，奔波五六里路，快步赶赴场部。巧姑俨然走红，途中的陌生人，都指指点点夸她。
　　巧姑年近四十，被大家众星捧月般敬着，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其实，她压根就没想过争啥状元。从河南兰考来到新疆的哈克苏，天高地阔，视界大开，棉花果笑裂了嘴，吐着诱人的白絮，令人心动手痒，立马就想下田；一眼望不到边的棉花棵，高高的超过肩膀，摘上部的棉花根本就不用弯腰，个矮的还要踮起脚跟。
　　大胡子首长在欢迎摘棉工的大会上宣布：摘棉是按劳付酬，每斤0.7元，当天验秤记账，10天兑现付款。巧姑当时就立下心愿：一定要抓紧时间多干多摘。那不是摘棉，那是摘钱呐！大女儿春花明年要考大学，学费还没着落；儿子春阳今年要上高中，也需要钱呐；公公的哮喘病时好时坏，吃了药就好一些，没药吃，整夜整夜地咳嗽，谁听见谁心里难受。多挣点钱，买药就不发愁了……
　　每天天麻麻亮，巧姑第一个来到大田，袖口裤口用细绳扎紧，棉花棵上的露水都能打湿衣裤。有些姐妹怕棉花壳棉花枝杈扎手，戴着薄手套防护。巧姑可没那么娇贵，从来不戴手套。别人腰间是一只花兜，她身前身后是两只花兜，前面的花兜满了，拉动腰间的绳子，使前后花兜换位，两只花兜都满了才返回田边，节省了往返次数，好抓紧时间摘棉。姐妹们摘花都是从上往下摘，摘到下部后，直直腰，再从上往下摘。巧姑可不是这样，围着棉花从上摘到下，再从下摘到上，绝不无谓地直腰。别小瞧这省下的几秒钟，一上午就能多摘好几斤棉花。摘得净摘得快就受益于这种精打细算。每晚最后离开大田的还是巧姑，巧姑每天待在大田的时间不低于14个小时，累得腰酸背疼，她咬牙苦苦坚持。日摘棉83斤的最高记录，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的。
　　大胡子首长站在三楼办公室的窗台前，望见了快步疾走的巧姑，探出身子，向她招手：大妹子，请到这儿来。
　　巧姑登上三楼，大口大口地喘气，怯怯地报了电话号码。大胡子首长帮她拨通了电话，将话筒交给巧姑，知趣儿地走向门外。对方是村主任家，主任听出是巧姑的声音，还没等她说啥，就精明地嚷：小山子，去，叫春阳爹来接电话。
　　听到千里外的乡音，巧姑倍感亲切，亮起嗓子报喜：大兄弟，我当了摘棉状元，奖品是一张机票，两千多块呢。
　　村主任异常惊喜，嗓音颤颤发抖：好好，能坐飞机上天，乡长都没这个福份。
　　巧姑说，首长说了，如果不坐飞机，按机票的70%奖励现金。大兄弟，你帮我核计核计，哪样最好？
　　村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坐飞机了，这样的荣誉可不是钱能换来的。全村人全乡人都为你高兴。
　　春阳爹赶来了，攥住话筒扯急地喊：春花娘，啥时回呀，咱家的老母猪要下崽了，就这三两天，我可忙不过来。巧姑把难题推给了男人：坐飞机明天就能到家，坐火车三天后才到，但能多得1600块钱。
　　春阳爹迟迟疑疑，好半天才狠了狠心地说：那就坐飞机吧。
　　巧姑定下心来，放下话筒，走出门外，向大胡子讨要机票。
　　首长向她伸手：身份证给我，才能帮你订票。巧姑慌了神，从老家出来时急急慌慌，没带身份证。再打电话催要，春阳爹好半天终于回话：身份证找到了，邮局老张说，寄过去要五六天呢。
　　秋阳正浓，明净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地漂浮。巧姑仰脸望天，叹了口气：为了早一天赶回，还是坐火车吧。她暗暗下定决心：明年再来，身份证一定要随身携带，哼，天上的飞机等着我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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