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歌曲原唱 [窗外]

时间：2019-03-11 05:34:24 来源：千叶帆本文已影响人

　　小时候，如果是雨天，他就坐在门槛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看雨。有时，雨丝会飘在他的身上，他就爬上炕，打开纸糊的窗子，看雨。雨长途跋涉之后，落在院子里，摔碎了，碎成一个很圆的圈儿。圈儿由小到大，向外扩散，到另一个雨点落下时，圈儿就被击得不规则了，渐渐地只能看到零星的鳞波。雨稍一住，他就绾起裤腿，赤着脚，从大门里出去，在一汪一汪浅浅的水中拍打着。
　　外面如果有别的伙伴，就掬一捧土，捏泥人，或摔响炮。摔响炮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把泥在手里团好，捏成一个圆柱形，把中间挖空，寻一块平整的干地，举得高高的，狠狠地摔下，嘭，就响了。
　　稍大一点了，如果是雨天，他就坐在炕上，背对着窗子看连环画。他最爱看的是《李自成》。《清兵入塞》呀、《两路突围》呀、《潼关鏖战》呀、《谷城会献》呀，他都有。那本《谷城会献》，是他攒了几个月，攒了三毛钱买来的。看累了，他就转过身去，看看山，看看雨。雨中的山很迷蒙，他不知道雨点落在山上，是不是也一圈一圈的。不过，雨点砸在玉米上，那声音肯定比落在院子里响亮。如果你站在玉米林里，听雨点的演奏，那肯定是你一生中最难忘的交响乐了。
　　雨住了，他就挎一只竹篮子，去玉米地给猪或羊拔草。钻进玉米地，他的身上就全湿了，但他就爱钻。他常常把嘴搭在玉米叶上，一吸，那一弯清清的水，就下肚了，像大人品酒一样。那时，他太小，玉米叶常在他的脸上划上一道，又划上一道。
　　后来，他上学了，爱坐在窗子前，他总是有办法坐在窗子前。中间是教室里的黄金座位，总有同学乐意换。如果没人换，他就在放学后偷偷地挑一个高凳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第二天下午自习，班主任肯定会说，哦，再临时调换一下座位。上课了，趁老师陶醉在自己的讲解中，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外面。外面总是那样，一排老师的宿舍，宿舍后面是操场，但他爱看。
　　如果在冬天，窗子上就有一层薄薄的冰花，他用指甲在冰花上刻一些字，人呀狗呀，或划一些图案，羊或狗啊，院子里就有一些人，在他的人啊羊啊狗啊中来来去去。
　　后来到中学了，下面的玻璃是花玻璃，看到的不再是那样清晰，且常常变形，但他仍然爱看，爱看那扭曲了的宿舍，扭曲了的栏杆，扭曲了的来来去去的人。有的迎面走来，他看到那人的眉毛、鼻子、嘴巴紧张地挤在一起；有时，他只能看到走动的背影，一蹦一蹦的，像猴子。到了这年冬天，窗子上仍有一层薄薄的冰花，他就用指甲在冰花上雕刻一个桃子样的形状，写上几个别人无法辨认的字―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后来用了好几年才抹去了的名字，那时，他已高二了。
　　第二年，他考上大学了。考上大学，就要坐车。坐车，就挑窗子边的座位。窗子是很好的画框，一路上就有好多的风景镶嵌进他的画框。坐在火车上，他仍然坐在窗子前，这样，那些优美的画就一幅一幅地装裱在他的脑海里。
　　从乡村到城市，路有多长，他的画廊就有多长。他想，如果坐在飞机上看窗子外面，那该多好。后来坐在大学的教室里，透过窗子看到的仍然是远处变形的人，变了形的物。
　　他工作了。坐在办公室里，他也爱看外面。外面总是千篇一律，但他仍然爱看，他知道这是一个习惯，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会引起同事的种种猜测，也会引起领导的不满。于是，渐渐地他就不看窗外了。捧一杯清茶，和同事天南海北地随便聊。闷了，就说一些很好笑的段子。打呵欠时，他的两只胳膊有力地向外挥去，他的眼睛自然地盯着对面白白的墙。偶尔，他会侧过身子，远远地对着窗子，撑起眼镜，看看眼镜片哪儿不清晰，然后擦一下。有时遇到下面的人来缴钱，验钞机验过之后，他仍会远远地对着窗子，举着钱，看里面的水印、头像……有一次，他居然坐了一回飞机，出差，公款。那时，他已经很懒了，抱着自己微微翘起的肚子，只记得打了个盹，就到了。
　　后来，结婚了，有了孩子。孩子一岁时，爱哭，但只要一抱到窗前，小家伙就忘记了哭，瞅着窗外。窗外只能看到一方块整齐的天空，天空规规矩矩的，可这个小家伙就那么奇怪地停止哭泣了。
　　这孩子，也这么爱瞅窗外！他望着那方天空，啊？秋天了！望着，望着，目光就柔软地搭在了那片灰蒙蒙的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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