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狱【告密与文字狱】
时间：2019-02-06 05:28:0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历史悠远的文字狱,细察形成的原因,多与某些人的告密有关。 中国文祸史上较早的文字狱――汉宣帝杀杨恽案就是如此。官员杨恽公正廉洁,颇有政绩,一个叫戴长乐的大臣因与之有隙,便把一封检举书送到皇帝手上,称杨恽“诽谤当世,无人臣礼”。这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告发语,妙在无论有无证据,都可以表现出告发者的忠诚和为国家着想的胸怀,都可以撼动皇帝的思想。果然,杨恽一下子被贬为庶人。世界真是奇妙无比,偏偏五凤四年(公元前54年),天上出现日食。杨恽家的一个仆人趁机上书朝廷,把杨恽告发了,说杨大人居家时爱讲牢骚话,日食是他骄奢不悔招致的。日食在古人眼里是极其不好的,它说明皇帝不怎么样,上天发怒。宣帝派人前往查证,结果在杨家搜得《报孙会宗书》。这封书信是他回答友人孙会宗劝其谨慎自守的,内有不少牢骚怨忿之语,宣帝大光其火,即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将杨恽腰斩,杨恽的老婆孩子远徙酒泉,平时与杨恽关系不错的几名官员也都被免官。
此风气一开,虽然对钳制世人的口舌比较有力,但告讦之风也开始盛行,人心惟危。比如今日还让人不寒而栗的庄廷�《明史》案,就与一个叫吴之荣的人大有关系。
庄廷�,字子相(一说子襄),浙江湖州南浔镇人。他自幼有才,15岁从县学考选京都国子监,中拔贡,后来因病导致双目失明。他立志著书立说,但对史事不很通晓,顾炎武就认为他的学问一般。后来用一千两银子购得朱国祯所著的《明书》稿本和尚未刊行的《明史》一部。经过润色,题名《明史辑略》。顺治十二年(1655年),庄廷�病死。其父庄允城为了却儿子的心愿,便邀当时名士、崇祯十三年进士李令皙为之作序,并将为此书参订有名可考的18人列于书中。当地豪富朱佑明(庄廷�岳父)则出资成书。
有无赖吴之荣,见《明史辑略》中令当局反感的提法和违碍字眼不少,便向庄家及朱家大敲竹杠。庄、朱两家用钱打通关节,吴之荣不仅没有得到钱财,还受了许多羞辱。于是进京,摘取书中悖乱之语,以“造写逆书”为题,并将书中印“朱氏史”下添刻“即朱佑明”四字(朱氏史实是朱国祯),向刑部控告庄、朱两家。
康熙二年(1663年)五月,刑部审讯定谳,认为庄氏《明史》传闻异词,赞扬故明,毁谤本朝,悖逆之极。将庄、朱两家和参与该书编撰人及其父兄弟子侄15岁以上者70人处斩。其中凌迟(千刀万剐)处死者18人,妻妾女孙及子侄15岁以下者流徙为奴者数百人。已经去世的庄廷�也未能幸免,他坟前的牌坊被捣毁,棺材被劈烂,尸体被剁成碎块。
那个吴之荣,获得了检举揭发的大功。清廷将庄、朱两家财产的一半赏给他,并官至右佥都御史。
实际而论,如此惨烈之案的起因,只为一个“钱”字――告讦者为钱,而富豪以钱贿赂官员拒绝给告讦者,最后告讦者进京告发。前前后后,围绕的都是一个“利”字。令人掩卷而思的是,这样卑鄙的事情,却是在“国家利益”的大旗下进行的。吴之荣告发时称那是“逆书”。何为逆书?说白了就是政治不正确之书。约略说来,告密的原因,大致有三种:认为被告者的行为大逆不道;报复被告者;利益驱使。无论哪一种,告密者多用高尚的理由做盾牌。
对告讦风气的危害,乾隆时期的曹一士说“述怀咏史,不过词人之习态,不可以为援古刺今”,并请“嗣后凡有举首文字者,苟无的确踪迹,以所告之罪依律反坐,以为挟仇诬告者戒。”乾隆也意识到此风不可大长,开始对一些诬告者律以反坐。此后,告讦之风才有所收敛。
古人说“乱自上做”,清朝之谓欤?■
【周文燕荐自《湘声报》2010年4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