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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湮没声名久,幸有金石存_人如金石论交久

    时间:2019-02-28 05:39:08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一   2010年春夏之交,笔者于坊间收得一只铜刻墨盒:盒面刻有隶书“芝草琅�之室”六字,章法有印章格局。款署:稚成老弟属隶 ,刚中乙丑清明京师。白铜质,铜材厚重,尺寸:9cm×9cm×3cm,无底铭,内部原光未使用。
      “芝草琅�之室”或是上款稚成先生的堂号斋名。 芝草琅�是成语,琅�(langgan)是美玉的意思,也指翠竹。芝草琅�比喻文人书房,别有创意。杜甫有诗“知君此计诚长往,芝草琅�日应长”。元人诗句有“芝草琅�满玄圃,群仙共蹑青云梯”。前人书斋见于记载的有“小琅�馆”“翠琅�馆”等。囿于见闻,此斋号及主人(稚成)无确考。
      刚中,考为“钟刚中”。乙丑年,为1925年。
      钟刚中是近代书法家、篆刻家,民国时声名遐迩,后归于湮没。近年随着国学研究的深入,才逐渐被人注意。认为刚中为钟刚中,根据是墨盒书法风格及结字习惯均与目前所见钟刚中真迹极相似。是钟刚中刻于乙丑年的印章边款,印主是近代印人寿石工,“乙”字的结字习惯如出一辙;另查多件钟刚中手札法书,书法风格与墨盒落款绝相似,许多字的结字习惯异于常人,也与墨盒落款之字相同。
      二
      钟刚中,1885年5月生,字子年,号桴堂,晚号桴公,笔名柔翁,广西南宁人。1904年甲辰科进士,授吏部主事。历任湖北通山知县,直隶成安、宁晋知事,后退隐不仕。曾参加北京�园诗社和蛰园诗社。1951年12月被聘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1968年4月13日病故,终年83岁。
      钟刚中的父亲钟德祥也是进士,且朝试一等第三名(探花)。钟德祥官授翰林院编修,江南道监察御史,帮办福建、台、澎防务等要职。在中法战争时领兵两营出镇南关(今友谊关)参战,以刚正敢言著称。钟刚中的叔叔(钟德祥的胞弟)钟德瑞也考中进士,“一榜三举人,一门三进士”,在当时传为佳话。
      1906年,钟刚中公费赴日本留学,入早稻田大学学习法律。上世纪初,钟刚中出任直隶宁晋县知事,当时宁晋土匪横行,钟刚中为保一方平安,周密施行剿匪计划,终于捕获一土匪头子。此匪罪恶累累但神通广大,落网后,当地乡绅有说情者,甚者还要求保释。钟刚中说:“我就是众叛亲离,乌纱不保,也要铲除这一害人虫!”在钟刚中主持下,宁晋县坚决将匪首处决。20年后,钟刚中在北平教场胡同陋室里度过60岁生日的时候,宁晋乡民代表曾来京为其祝寿。
      宁晋之后,钟刚中不涉仕途,殚心古籍,对中外历史均广为涉猎,以诗词、书画、篆刻等自娱。曾云游粤港数年,1937年定居北平。不久,卢沟桥事变爆发,北平沦陷。钟刚中生活陷入困境。某日钟刚中的同年进士、大学同学王揖唐派人给他送来钱粮。王揖唐时为汪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钟刚中直斥来人:“当年一起求知救国的王同学不是已经死掉了吗?怎的又活过来了?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他向日本人献媚去吧!”
      新中国成立后,钟刚中受聘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1968年4月,钟刚中在北京去世,只有几位至交亲人为他送行。
      
      三
      钟刚中声名湮没,除了政治、历史、学术等原因,也与其个人经历和性格有关。其少负才气,虽取得功名,但一生未作过大官。其不擅交际,不乐揄扬,性情坦率。俗客来访,每曰:“我倦欲睡君且去!”桴堂曾这样评价当时印坛:“当今天下印人,只有一个半。其一为广东邓尔雅,吾为其半,余则无印人矣。”寿石工先生诗《杂忆当代印人》有关桴堂一首云:“头白虫鱼忏昔狂,桴堂或者逊槐堂。心肝镂尽浑无那,奇气纵横意可降。”首句或指此语。桴堂不善标榜,非至交好友很难得其印作,偶有鬻印,但基本没有“进入市场”,是典型的文人艺术家。这大约也是其盛誉不传的原因之一。现见到钟刚中所作“曹汝霖印”和“延�私印”等资料图片,可管测当时桴堂治印绝非等闲之辈可轻得。
      桴堂印艺继有传人,但门人不众。《中国印学年鉴》(西泠印社出版)有词条曰:“王任,字尔遐,中国书协会员,(篆刻)师承钟刚中。”1980年,王任先生为胡爽�治“大风堂门人”印,张大千见之曰:“规矩而不板滞,大有古铜印韵味,为印中佳品,只憾不知为印者是谁,师承哪位高贤门下。”香港马国权撰《近代印人传》,苦于钟刚中资料缺乏,求教于启功先生。启功先生曾致王任函说:“有一位在《大公报》工作的朋友,正撰写当代印人传。他有桴堂先生印谱,但对钟先生的生平知之不多。我说到您是老先生的入室弟子,获得真传,且笃念师谊……所以,敬求拨冗赐我数行,以老先生生平及治印有关之事,不怕一些小花絮,也是珍贵史料,更不论老先生之生平大节了……我兄所知北京印林老辈事迹及治学精神,并望顺手多赐一些材料为盼。因此类资料非公莫知矣……倘蒙较早赐下,尤所感盼……”
      著名学者郭风惠先生(也是王任的书法老师)有《赠钟子年先生》诗曰:“定志多运力,深讳有才名,纸贵诗藏稿,石顽铁有声……”
      
      四
      桴堂治印艺术充分体现了中国印艺神、奇、工、巧的精髓。其曾言刀法必须服从笔法,治印不仅要有“刀味”,更要有“笔味”,强调刀法与笔法的高度统一。善用锐刀刻出古拙朴茂,极富秦汉韵致的作品,独具特色。关于桴堂的艺术成就,香港马国权在《近代印人传》中说:“书画之外,余尤喜其治印。柔翁于印除远师秦汉外,名家独推崇牧甫,然只略师其布篆之妙,绝不袭其线条之光洁�锐,而变之以自然跌宕,寓美于朴……曩年金禹民先生曾以柔翁自存自署印蜕两厚册见贶,一以隶题《桴堂印稿》,一以楷题《桴堂刻印》,精彩之作,触目皆是,或拟玺,作汉印、汉砖,或近圆朱,然皆蹊径独辟,别具显着之个人体貌……翁治印颇强调刀法必须服从笔法,要求不仅有‘刀味’,而首要有‘笔味’;其用刀皆锐,虽薄而略小,然纵横驰骋,刀痕陡直利落,犹以尖笔写浑拙之线条,非功力深厚无以致之也。如中国画有‘文人画’,而篆刻亦有所谓‘印人印’与‘文人印’之别,则柔翁之作当为十足之‘文人印’矣。”
       钟刚中当时与一些艺坛老宿多有交往,曾与傅增湘、夏仁虎、吴北江、章士钊、叶恭绰、郭风惠、张伯驹等结为诗社,诗书唱和。与寿石工过从甚密,传世印谱中有给寿石工治印多件。有文章说桴堂有“愧于寿前,耻于邓后”的自我评价。天津著名篆刻家张牧石曾说:“翁名不及寿公(石工)而艺实高于寿公也。”也是一得之见。齐白石初寓北京时,亦常向桴堂请教。
      钟刚中和同古堂主人张樾臣也有交谊。
      张樾臣治印有《士一居印存》传世。傅增湘在《士一居印存》序中云:“余识樾丞久,尝�为制藏书印识,亦第知其艺术名耳。已而闻诸朋好,审其所为,固有异于流俗者矣。樾丞幼而寒悴因之失学遂力艺以自食,泊游都市,乃励志研求固多识当世学者,如姚茫父、钟子年诸公,从而就正商榷。得窥六书三仓之源流、秦汉篆籀之迁变,故其所以虽运以己意而笔法。章法恪守古人矩度,无佻巧诡异之习。知于此道,三折肱矣!昔明代何主臣久居白下,从文寿承究心六书讨论,竟日夜不休遂以篆学名,世以‘文何’并称。今樾丞得姚、钟诸公以成其志,亦犹是乎?至其言行之笃实,宅心之纯厚,不以外境之舒迫而易其素,则闻之为君秉心。窃叹君之名又不徒以印人传也。”文中姚茫父、钟刚中并称姚、钟,可见当时并不只有陈(师曾)、姚(姚华)并称的提法。
       “民国初年,严几道、陈师曾、姚华、金北楼、胡璧城、张伯英、钟刚中、袁寒云、杨千里等诸名公皆居京师,恒留连于琉璃厂文玩之场,樾丞虚心请益,励志研求,且师事于陈师曾,得窥六书三仓之源流、秦汉篆籀之迁变,故笔法章法能守古人矩度,无佻巧诡异之习,技艺日进。”(文见马国权《近代印人传・张樾臣》)。
      钟刚中精于诗词。《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诗选――缀英集》(启功、袁行霈主编)曾刊载其词二首,其一《浣溪沙》曰:
      画里重温暖酒香,玉梅风调恰成双,两家诗好费评章。
      旧梦并肩人似月,感时疏鬓镜添霜,门前争怪是沧桑。
      马国权《近代印人传》也载有柔翁撰书《恭和毛泽东主席送瘟神诗二首》横幅,字作行楷,诗云:
      望门呻唤病夫多,莫谓秦医奈尔何!辟疟无烦稽蟹谱,送穷还与唱骊歌。剧怜符录驱伧鬼,净洗疮痍有爱河。四目熊皮儿戏耳,群魔一掷付颓波。
      魔君鬼伯尽萧条,福寿何须只祝尧。蟾兔定应惊远客,龟蛇真见护长桥。九天星日能旋转,二竖膏肓早动摇。已具车船终一去,迟回莫待六丁烧。
      
      五
      民国年间艺术成就卓著的大家声名湮没,钟刚中是较为典型的例子。钟刚中先生在《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中不见记载。说起钟刚中,不仅普通人不知其何许人也,就是一些书画家及研究者,也未必知晓。世事浮躁,学风没落,这实在是悲哀的事情。以悲哀论此,绝非言过其实,有一则文坛掌故很能证明这一点。
      朵云轩创立90周年纪念活动时,曾举办“朵云轩篆刻藏品展”,内有署款“桴堂辛酉二月”之青田石章一枚,印文“蛮堂东语”,是印、款亦收录于1990年8月出版的《朵云轩藏书法篆刻选》一书,当时编者认为此印是陈师曾所作,桴堂是师曾别号,并将此论点作为补款刻于印侧,补款文曰:
      “此亡友华阳乔君大壮旧藏义宁陈师曾所刻印也。蛮语东堂者,北京教育部治公之地也。时君与师曾暨绍兴周豫才诸人同官于此,其职皆在审定教科用书。诸书多由各书局就东西各国成书直译编纂,呈部核定,故审定时须以所据本对勘,则皆笑而谓之蛮语耳。君既殇,此印归蒋君峻斋,复以赠余。今以奉诒朴堂我兄印家,庶得所归云。甲辰人日,怀宁潘伯鹰谨识。
      师曾别号桴堂,知之者稀。可补画史之遗。伯鹰丈以此印赠朴堂,并嘱朴堂刻跋于石侧,去疾获观并记。已巳初夏。
      伯鹰丈以病肝殁于丙午四月初六日,享年六十三岁,补记。(按,甲辰已巳丙午分别为1964、1965、1966年。)(见《桴堂非陈师曾号考记》(《艺林类稿》第50页,作者茅子良)
      文中所提及的人物如潘伯鹰、方去疾、吴朴堂等先生在印学界均鼎鼎大名。他们将钟刚中印作认为是陈师曾所作且“桴堂”是“槐堂”别号,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郑重其事地刻在了钟刚中先生“蛮语东堂”印的印侧作为补款。时贤茅子良先生经过考证,还历史以本来面目,确认此印为钟刚中刻,且桴堂不是师曾别号,实在是功莫大焉。然而茅子良先生文章最后也有小错:
      “近读韩天衡《中国印学年表》,新补钟刚中计有三处:1855年生,1904年登进士,1929年刻延�私印。钟刚中中进士年已五十,七十六岁尚在世。”其实钟刚中生于1885年,中进士那年20岁还不到。这则艺坛掌故,我们今天读来颇感五味杂陈。桴堂与槐堂的交往记载无多。王任先生曾云:一次携槐堂陈师曾所作《染仓室印存》见柔翁,翁谓陈印甚佳,然亦有非佳者;有比吾胜,亦有逊于吾也。论至持平。“蛮语东堂”印被补款事倘钟刚中先生泉下有知,也许真要呜呼概叹:“桴堂或者逊槐堂?”(寿石工诗句)
      
      六
      这方墨盒据厂肆店主讲收购于河北农村。农人初认盒身白铜为白银,索价颇昂。店主往返多次才购得,然亦不知盒面字义。我初见此盒,也不知桴堂名姓。但谛视盒面文字,有篆刻印章格局,隶书“芝草琅�之室”和颜楷属款均功力深湛,刻工亦能深谙笔意,酣畅淋漓,知此等民国文房精品,非高手莫办。遂以善价请归。回来稍作案头研考,知其为钟刚中亲笔书铜无疑。钟刚中以印人名世,诗书画印偶有所见,参与铜刻文房创作较为稀罕。最近见有民国同古堂旧拓片传世,其中钟刚中书铜墨盒无独有偶。墨盒清理之后,从其做工、形制、刀工刻艺和铜质等研判,并结合数年来铜刻研究的成果心得,推断此盒为同古堂出品,操刀者为同古堂主张樾臣的可能性大。
      湮没声名久,幸有金石存。收藏最大的乐趣是学习新知。由一方小小的墨盒,钩沉出一位声名湮没的国学大家,其中乐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老舍先生曾有一诗,言至简,语至平,是说给集邮小朋友的:“集邮长知识,嗜爱颇高尚;切莫去居奇,赚钱代欣赏。”虽只言集邮,却说出了收藏的至理、通理;虽是说给小孩的,然而大人若迷失了心智,连幼子也不如。时下的收藏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细品老舍名言,大有脾益。收藏倘着了心魔,只重藏品经济价值,没有了对先贤的敬畏,忽视了知识的学习、艺术的欣赏,那么离收藏的本真会越来越远了。
      
       2011年8月定稿于云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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