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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水遗恨_渭水

    时间:2019-03-09 05:40:33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被逼应婚      陈家村地处陕西大荔沙苑最南端,紧傍渭河。村里有四个年轻人。两个小伙子,一个叫陈俊良,一个叫刘健勇;两个姑娘,稍高一点儿的叫田秀贤,稍低一点儿的叫辛秀丽。他们既是同龄人,又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彼此间关系极好,胜似兄弟姐妹。后来,四人初中毕业回到村里,几年过去,仍然来往不断,关系也更深一层。陈俊良和辛秀丽先订了婚,刘健勇和田秀贤也在热恋之中,只是由于田秀贤母亲的坚决反对,二人才未能如愿。
      田秀贤的母亲反对女儿和刘健勇的婚事主要是嫌他孤身一人,家道不好。因为她一心想让女儿攀上个高门楼,这样,不仅女儿能享一辈子福,日后自己也能沾光。
      邻村有个吴三成,托人来田家提亲。提起吴三成这人,他爸在县城一家公司当经理,他自己跑生意,不光家境富裕,人长得也可以。他和田秀贤同过学,如今明明知道人家姑娘深爱着刘健勇,却还硬要从中插一杠子。因为,他一心看上了田秀贤的美貌,发誓要把姑娘弄到手。田秀贤她妈满心欢喜,劝女儿应承下吴三成,女儿却死活不依。
      田秀贤说:“妈,我知道吴三成家有钱,可我嫁的是人,不是钱。女儿看重的是人品,是感情。我跟吴三成没有感情,即使结了婚,日子也不会幸福。”
      任凭当妈的软说硬说,田秀贤就是不点头。最后,直气得她妈大骂:“下贱东西!我知道你是让刘健勇那挨刀子的勾了魂,迷了心。今儿个我就给你把话说清楚,我田家宁可插老女坟,也不让你进刘家的门!”
      提亲受阻,吴三成仍不甘心。他为人鬼聪明,当他了解到田秀贤母女的分歧后,便决心在田秀贤她妈身上下工夫,首先彻底买通当妈的心,再通过她向田秀贤施加压力,好逼田秀贤就范。吴三成还拐了九九八十一个弯,和田家攀上了亲戚,认田秀贤她妈为干表姨。既然有了亲戚关系,来去就名正言顺多了。
      他三天两头往田家跑,今日给他干表姨买件衣料,明日给他干表姨送几样吃喝。田秀贤她妈过寿,吴三成一下子送去了一千元寿礼。田秀贤她妈乐得合不拢嘴,喜得笑眯了眼,觉得吴三成实在是天底下少有的好小伙、好女婿,可自己的女儿,竟还看不上人家。她心中有气,当下决定,非替女儿做这个主不可!因此,她对田秀贤再次软硬兼施。无奈女儿劝不听、骂不转、打不怕,气得她不得不拿出最后的一招:绝食!
      她睡在炕上,三天三夜不起来,不吃也不喝,女儿给她端来荷包蛋,她摔在地下;女儿给她送来葱花油饼,她隔着窗户扔到院里,还口口声声骂女儿没良心,忤逆不孝,要把她往死里气。并扬言,说田秀贤一天不答应和吴三成的婚事,她就一天不起来,不吃,不喝,直到睡死、渴死、饿死。田秀贤终于拗不过她妈,被逼答应和吴三成订了婚。就在订婚的当天晚上,田秀贤一个人偷跑到村北的沙坡背后,伤心地痛哭了一场。
      
      闯祸入狱
      
      田秀贤虽然和吴三成订了婚,但一颗心仍在刘健勇身上。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刘健勇,更怕他精神上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她曾背着她妈偷偷去过刘家两次,但都没有见着刘健勇的面。不知他是故意避而不见,还是恰巧有什么事不在家。陈俊良和辛秀丽深为她和刘健勇抱不平。他们气愤吴三成仗财欺人;气愤她妈嫌贫爱富,活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田秀贤向他们问起刘健勇的情况,陈俊良告诉她,说就在她和吴三成订婚后一天,刘健勇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听说在外乡一个建筑队里给人家当小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田秀贤闻听后,哭着再三嘱咐陈俊良,说不管刘健勇什么时候回来,都务必及时给她个口信,好让她再和刘健勇见上一面。陈俊良连连应允。
      没过多久,刘健勇从外乡归来,陈俊良忙让辛秀丽告诉田秀贤。田秀贤一时又悲又喜,托辛秀丽转告刘健勇,约他晚上相见。她不敢白天去看刘健勇,怕人多嘴杂,万一有谁看见,传到她妈耳朵里,会惹出风波。凑巧,那天邻村晚上放电影。天刚傍黑,辛秀丽就借口看电影来约田秀贤。谁料,两人才说出门,吴三成也来叫田秀贤陪他去看电影。还没等田秀贤开口,她妈便对辛秀丽说:“秀丽,秀贤有三成陪着,你也去叫俊良吧。让他们两人在一块儿,也好说说悄悄话么。”田秀贤和辛秀丽一听,虽然心中着急,也是有苦难言。辛秀丽只得告辞。田秀贤忙追出门外,悄声告诉她,说自己陪吴三成只去电影场打个转儿,便想法脱身,让刘健勇仍在原地等着,不见不散。
      田秀贤陪吴三成到了电影场,开映不久,她推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不料吴三成也说这电影没啥意思,自己也不愿意看下去,正好送她回去。田秀贤无奈,只好由他,但一路上却苦思着脱身之计。邻村的电影场子离田秀贤他们村有二里来路,中间隔有一道沙梁。二人来到沙梁脚下,吴三成突然停住不走了。月光下,一双眼只管呆呆地盯着田秀贤,他深为姑娘的美貌所陶醉,一步步走近田秀贤,声音颤抖地说道:“秀贤,你长得真漂亮……我,我,我想死你了……”田秀贤看到吴三成这副嘴脸,肚里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她明白眼下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转身想跑,可已经晚了,吴三成一把将她抱住,欲强行非礼。田秀贤羞愤交加,边挣扎边嚷:“滚开!滚开!”但任凭她怎样打骂,吴三成就是不撒手。正在这紧急关头,却见刘健勇飞步赶到,骂了声“王八蛋”,随即将吴三成一脚踢开。
      原来,刘健勇听了田秀贤转来的口信,一直在这附近候着田秀贤。陈俊良和辛秀丽不放心,也在这里陪他。这边田秀贤和吴三成的厮打声惊动了他们,他们才闻声赶来。
      吴三成眼看自己的好事被打搅,本来就恼羞成怒,再一看又是刘健勇,更如火上浇油,他冲着刘健勇骂道:“刘健勇,你小子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刘健勇也回敬道:“你,禽兽不如……”
      “放屁!老子的老婆,老子爱咋就咋,碍你的球事?我看你多管闲事!”吴三成说着,挥拳直奔刘健勇的面门,刘健勇奋力迎击,两人扭打在一起。他们脚下正好是一条在修筑的公路,路旁堆满着砖石瓦块,吴三成曾学过一段时间武术,会几下拳脚,刘健勇渐渐敌他不过,被吴三成一跤放倒,只剩下挨打的份儿。田秀贤吓得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儿地追着他们哭喊:“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陈俊良和辛秀丽一见此状,忙上前拉架,不料吴三成将陈俊良一胳膊抡开,口中骂道:“滚你娘的,老子知道你们是一个窝里的王八,小心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陈俊良本来就对吴三成心怀气恨,当下便也动了手。二对一,陈、刘仍抵不过吴三成。吴三成飞起一脚,将陈俊良踢倒,又再次将刘健勇压在身下,恶狠狠地骂道:“老子打断你的狗腿,看你再敢管老子的闲事!”说着,扳过刘健勇的右腿,就要往断里踏。眼看好友要遭毒手,陈俊良情急之下,顺手摸了块石头,猛扑上去,一时竟失手将石头打在吴三成的脑瓜子上。刹时,吴三成“咕咚”栽倒,连连抽搐,一会儿便不动了。陈俊良和刘健勇也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个姑娘立刻跑上前去。辛秀丽连叫:“俊良,俊良!”田秀贤也叫着健勇。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恢复过来。陈俊良起身上前,一试吴三成的鼻息,惊道:“死了!”
      “啊!”四人全都吓傻了,待回过神儿来,辛秀丽和田秀贤吓得哭个不停。
      “别哭了!”刘健勇怒犹未息说,“大不了坐牢,天塌下来由我顶着!”
      这阵儿,陈俊良已冷静下来,他深深意识到后果的严重。人是自己打死的,决不能让朋友代己受过。他劝刘健勇说:“健勇,你别感情冲动,我闯的祸,理应由我去自首。”
      “俊良,”刘健勇发急道,“你是为我打的吴三成,再叫你去坐牢,我刘健勇还是人吗?再说,你上有老父老母,下有正在读高中的妹妹,还有秀丽,你伏了法,他们怎么办?我刘健勇光棍一条,到哪里也是无牵无挂,要自首,我去!”
      “不!”田秀贤哭着争道,“你们谁都别去,都是因为我害了你们,让我去死,让我去给姓吴的抵命!”
      “健勇,秀贤,你们谁也别争了,一人犯法一人当,谁也替不了谁。再说,那石头上印着我的手印,你们就是想替也不行。”
      刘健勇一时无言以对,正急间,猛然发现旁边有口井。他忙弯腰捡起那块打倒吴三成的石头,一扬手扔进了井里。陈俊良欲拦已来不及。刘健勇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平静地对陈俊良说:“这会儿不需要你发扬风格,吴三成他爸就这一根独苗,如今被我们打死,他决不会轻饶我们,与其两个人都赔进去,不如赔一个。我自首后,希望你们三人能给我作证,把责任全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好在那块石头我已扔进沙井,即使捞上来,早已没了你陈俊良的手印……”
      “不,不!”不等刘健勇说完,陈俊良坚决地打断他说,“我还是那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答应不答应?”刘健勇怒睁双目,火爆爆地冲陈俊良说,“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刘健勇就不认你这号朋友。你再不答应,我,我就碰死!”说毕,便猛地转身,直奔一根水泥电线杆子。
      “健勇,健勇!”三人连拉带扯,好不容易拦住了他,刘健勇硬逼着陈俊良点了头。
      “俊良!”刘健勇又“扑通”跪倒在陈俊良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我刘健勇交下你这朋友,算是也没白来世上一趟。我这一去,不管是坐牢,还是枪毙,我都不在乎。临走,我只恳求你和秀丽答应我,望你们看在咱们多年交往的分儿上,今生今世,能替我照顾好秀贤!”“健勇!”陈俊良、辛秀丽和田秀贤同时跪倒,四个人哭作一团……
      刘健勇前往派出所投案自首,幸好,吴三成并没有被打死,而是因受重伤一时昏厥。在医院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因严重脑震荡,人却成了半傻子。刘健勇则以防卫过当被判刑五年。
      
      退亲订亲
      
      吴三成成了半傻子,他父母威逼田家,说自己儿子是因田秀贤致残的,需要人伺候,非逼田秀贤马上结婚不可。田秀贤不但不同意,而且还坚决提出退婚。这回,她妈倒没反对。因为当妈的再爱钱,也决不愿自己的女儿去嫁给一个半傻子。为退婚一事,吴家自然没少刁难,但最后还是退成了。不过,田家却因此蒙受了很大的经济损失,直疼得田秀贤她妈心里淌血。
      时隔月余,田秀贤听说刘健勇要前往渭河下游一个砂石厂去劳改,便给他赶做了两身衣服、两双布鞋。衣服熨得平平整整,鞋子针脚纳得密密实实,她希望自己的心上人,穿上这衣服、这鞋子,能够得到些安慰。到了探监的日子,田秀贤本想和陈俊良、辛秀丽一同去看刘健勇,但不知她妈怎么知道了消息,把她看得铁紧,死活不让她出门。田秀贤没办法,只好托辛、陈二人把衣物给刘健勇带去,并在衣物里夹了一封信。
      她在信中对刘健勇表示自己永远等着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还要他好好改造,争取早日获释。刘健勇接到衣物和信,感动不已,颗颗泪珠打湿了信纸,滚落在衣物。陈俊良和辛秀丽也倍感伤感,他们向刘健勇保证,说他们一定照顾好田秀贤,等他出狱,好让他们圆满结合。
      田秀贤退了婚后不久,她妈又擅自作主,四下张罗着给女儿提亲。这回,田秀贤一反过去的懦弱,坚决表示自己要等刘健勇,非刘健勇不嫁,并把上门提亲的一个个轰走,气得她妈要死要活。母女俩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家无宁日,亲戚朋友也劝她们不下。就这样相持了几个月,田秀贤一场大病,卧床不起。
      这期间,辛秀丽进了村小学,当上了民办教师。陈俊良承包的苹果园也喜获丰收,盈利丰厚,一年间便成了万元户。两家大人正积极筹办,准备年底给他们完婚。辛、陈二人时时关心着田秀贤,眼看她的病情日益加重,他们忧心如焚。他俩惋惜好友,更难忘自己亲口对刘健勇许下的诺言。日后,倘若田秀贤有个什么好歹,他们该怎样向狱中的刘健勇交待?
      一连多日,陈俊良愁锁双眉,食不甘味,睡不安枕,人也瘦了一圈儿,还是没愁出个啥灵验的妙方来。这天中午,他正一个人坐在果园里发呆,辛秀丽来找他。看辛秀丽那浮肿的眼睛,猜她也是这几天没有睡好觉。辛秀丽依着陈俊良坐下,问他:“你还在为秀贤的事发愁么?”
      “嗯。”
      “想出什么办法来没有?”
      “嗯,” 辛秀丽略停了停,说,“我倒是想了个办法。”
      “啥办法?”陈俊良立时两眼发光,紧盯着辛秀丽连连追问,“秀丽,快说,啥办法?”
      辛秀丽一字一板地对他说:“你跟我退婚,跟田秀贤订婚。”
      “你,胡说!”一句话,惹得陈俊良大发脾气,冲着辛秀丽训道,“别人都愁死了,你还穷开心!”
      “俊良!”辛秀丽辩解道,“我不是穷开心,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是说,你和我明退暗不退,和田秀贤明订暗不订,先把秀贤她妈瞒住,再想办法把婚期尽量往后拖。这样的话,既能帮秀贤解脱,又可以为健勇占住媳妇,等他出了狱,事情必然就好办多了。”
      “那――”陈俊良想想秀丽的话也有道理,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便道:“那咱们年底不结婚了?两家大人能答应?秀贤能同意?再说,咱们平白无故地退婚,别人会怎么说?”
      “俊良,”辛秀丽不满地说,“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你咋还怕这怕那?人家健勇能为咱们去坐牢,咱们就不能为人家担点责任?不能迟结婚几年?别人爱咋说咋说,眼下救命保人要紧。至于两家的大人,只要咱们俩商量通了,再各自去做他们的工作,我想大人是会体谅咱们的。秀贤那里,咱先不告诉她,等事情办了,我再去跟她说。”
      “秀丽,那、那就太委屈你了。”
      辛秀丽心中也不由地涌上一缕酸楚,眼圈儿红红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秀丽!”陈俊良禁不住将辛秀丽揽进自己怀中……
      辛秀丽和陈俊良退了婚,果然旁人说啥的都有,飞短流长,但两人全都充耳不闻,只按他们的计划行事。辛秀丽将事情告知田秀贤,劝她能积极配合。田秀贤深怨他们做事莽撞,不该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可木已成舟,也只好听从他们的安排。过了些时日,陈俊良打发人去田家提亲,田秀贤她妈当即表示同意,田秀贤故意推托了一番才点头,两人很快便订了亲。
      田秀贤她妈好不高兴,常常跟人提及她女儿的婚事,说她女儿生来就是个福相,退了个有钱的,又订了个万元户。从此,她一改对女儿的态度,田秀贤的身体也恢复很快。田秀贤她妈害怕夜长梦多,想在年底为他们完婚。对此,陈俊良早就有所准备,那阵儿,征兵的工作已开始,他马上报了名。他盘算假如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三年服役期满,自己再争取超期两年,等复员的时候,刘健勇该出狱了。
      
      遗恨渭水
      
      陈俊良入伍后,转眼到了第三个年头。部队上安排他回家探亲,临行前,陈俊良内心又激动又不安。想起在家乡,明里一个假媳妇,暗里一个真媳妇,又住同一个村子,害怕有些事情不好处理,他三年来从没回过一次家。就连平常给家里写信,他也格外小心,生怕露出啥破绽,被田秀贤她妈察觉出问题。每次写信,寄出的都是大信封,里面再套个小信封,由田秀贤负责转给辛秀丽。三年来,他曾几回梦里与辛秀丽相聚相欢。斩不断的乡恋,捺不住的情思,使他这次下决心一定要回家去看看,但又不知将要发生什么样的棘手事情。
      陈俊良回到家乡,为遮人耳目,确实也难为了三个年轻人。他但凡和辛秀丽约会,就像是搞地下工作一样,总是先叫辛秀丽去村外僻静处等候,他再和田秀贤相跟着出村,待到约见地点,远远瞧见辛秀丽,田秀贤便悄悄离去。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又是辛秀丽先走。陈俊良和田秀贤再相跟着回家。每当此时,田秀贤目送孤身远去的好友,心中便深感内疚。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倒也平安无事。
      到了第八天,田秀贤她妈备下一桌丰盛的酒菜,叫女儿请来了陈俊良。几杯酒落肚,田秀贤她妈开口道:“俊良,今儿个大妈让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眼看你和秀贤都不小了。你又有一个月的假,我看就选个日子给你们把婚事办了,也好早早了却我们当大人的一桩心愿。”田秀贤她妈的一番话,听傻了陈俊良和田秀贤。陈俊良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直到秀贤她爸向他劝酒时,他才醒过来,强作平静地说:“大妈,这事不是我不想,更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们部队有规定,当兵的在服役期间是不准结婚的。”
      “你别哄大妈了。”秀贤她妈不悦地打断陈俊良说,“别的我不知道,可咱村的三娃子、田柱子,不都是在当兵时结的婚,偏你就不行?敢情你在的队伍不是共产党领导?”
      陈俊良一时接不上话来,田秀贤接口道:“妈,我也不想早早结婚。”
      当妈的立即训斥女儿道:“早,早,早个啥?人家和你一起的女子早就当了娃他妈了!”继而,又转向陈俊良道:“你倒底是啥主意?”
      陈俊良答:“我回家和我妈我爸商量商量。”
      “跟大人商量也该商量,不过,你自己的事,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我,我考虑考虑……”
      “啪!”田秀贤她妈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虎着脸离了席。
      陈俊良自觉没趣地离开了田家。他刚一出门,田秀贤她妈就返身回到正房,当着女儿的面,气咻咻地发着牢骚:“哼,当我是聋子?瞎子?傻子?我啥事不知道!他陈俊良胆子倒不小,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明里一个,暗里一个!”
      “妈,”田秀贤又急又心虚,胆怯地说道,“你,你怎么能乱说人家!”
      “你给我闭嘴!”当妈的冲她吼道,“亏你枉活了二十大几,枉长得眉是眉,眼是眼的,连自己的男人都勾不住,让辛秀丽那小狐狸精钻了空子!”
      田秀贤脑子里“嗡”一声,心想完了,她妈已知道了陈俊良和辛秀丽暗中相会的事了!可脸上还装着糊涂的样子,为好友辩护:“人家,人家辛秀丽和陈俊良是同学嘛。”
      “同学,同学!我要是再不管,恐怕还要同床哩!”田秀贤她妈发狠道,“我看他陈俊良推三阻四的,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这回,他若顺顺当当跟你办婚事便罢,不然的话,我要他们的好看。我先去寻那小狐狸精的校长,告她破鞋作风,勾引人家订了婚的男人,破坏军婚,让她教书不成,让她名声顶风臭十里,一辈子嫁不出去!他陈俊良也莫想逃脱,我要去他们的部队,找他们领导,告他喜新厌旧,想当陈世美,告他乱搞男女关系。弄不好,要叫他小子蹲大狱!我可是说到做到。”
      “妈,你,你真不讲理!”田秀贤夺门而出,跑回自己房子,扑倒在床上,禁不住泪水直流。
      不知哭了多长时间,田秀贤泪流干了,人也疲惫了。她僵尸般地仰躺在床上,脑子却格外清醒。她知道她妈的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她的确啥事都做得出来。田秀贤似乎已经看到辛秀丽被学校解雇,被逼得走投无路;陈俊良也被戴上了明晃晃的手铐。她怕,她恨,恨她自己一连害了那么多人。为了自己,健勇还在劳改。俊良和辛秀丽待自己恩比天高、义比山重。为了自己,他们无论在名誉上、经济上,还是在感情上,都受了多大的损失、多大的委屈啊!如今,说不定还得为自己遭受更大的灾难。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因为她自己而害了陈俊良和秀丽,她认为她就是这一切的祸根,只要除了自己这条祸根,才能鱼安水安。田秀贤想到最后,决心以死报答好友,帮他们解脱灾难。
      她下了床,从床铺底下拿出一个蓝塑料皮笔记本,从里边取出刘健勇一张半身像。她眼望照片,禁不住泪水涟涟。心里道:健勇,你的秀贤等不及你回来了,日后你多多保重吧。然后,把照片小心地揣进自己怀里,朝自己的屋子看了最后一眼,悄悄带上门,离开了家,直向村外走去。
      这时,已近半夜,田野一片寂静,月光半明半暗。她踉踉跄跄地一路小跑,跑过大坝,跑到了渭河边。田秀贤双膝跪倒,泪水汪汪颤声地说:“健勇,我对不起你,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走一步了。俊良,秀丽,你们的恩,你们的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能再害你们了,愿你们永远幸福。也希望你们能……能替我照顾好健勇!”
      田秀贤说完站起身,眼睛一闭,一头栽进滚滚浊流之中……
      再说刘健勇劳改的砂石厂,位于渭河下游。这天,他刚吃罢早饭,值班员叫他去执行任务,同去的还有另外三名服役犯。他们一行五人来到河滩,走下河床,望见水边已立有几位管教干部,河中心有一段被水流冲积而成的小沙洲,沙洲尾部横陈着一具女尸,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女尸打捞上岸。刘健勇第一个跳下水,他迅速游上沙洲,来到女尸跟前,发现有些眼熟,再俯身细看,竟是田秀贤!他撕心裂肺般地大吼一声:“秀贤!”竟当即昏厥过去。等他被众人唤醒,竟又哭又笑,完全丧失了理智。
      田秀贤跳河自杀和刘健勇疯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陈家村。田秀贤父母哭天号地。陈俊良则在极度悲伤之余,深深痛悔,事到如今,他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走假订婚那条路,以致造成一场天大的惨剧。
      陈俊良很快复员,为了照顾朋友,他坚决申请回家务农。
      从那以后,陈家村的人常常看到,刘健勇疯疯癫癫地沿着渭河边跑边喊着:“秀贤――秀贤――”而离他身后不远处,不是跟着陈俊良,就是跟着辛秀丽……
      王春凤/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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