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共和史中的陆荣廷将军
时间：2020-03-27 05:17:39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摘 要】出生于广西武鸣一个壮族农家的陆荣廷，民国时期任广西总督。本文运用实事求是的历史观和“公平之心理”，对陆荣廷一生的功过重新进行评价，肯定其在抗法守边、平定内乱、反袁护国、抗段护法中的重要作用与显赫功绩。
【关键词】陆荣廷将军；百年共和；功绩
【作 者】梁越，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五洲传播中心主任。北京，101100
【中图分类号】K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11）03-0150-004
GenLu Rongting in a Century of Republican History
Liang Yue
Abstract：Lu Rongting was born in a Zhuang family in Wuming County, Guangxi province. And he had been the Governor of Guangxi during the earlier the Republican period. In this paper, the author reassessed the achievements and faults of Lu Rongting based on historical facts and “fair mentality”, and then affirmed his important roles and prominent achievements in the processes of anti-France and garrisoning the frontiers, putting down the civil strife, against Yuan Shikai’s restoration to defend the Republic, and against Duan Qirui’s dictatorship to defend the “Provisional Constitution”.
Key words:GenLu Rongting; century republican; achievements
2011年，是中华民族结束封建帝制、选择民主共和制度一百周年，也是护国运动一百周年、护法运动一百周年……上个世纪初叶千年巨变中诸多重要历史事件纷纷跨过百年门槛。是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这些历史事件的时候了！
这些重大历史事件总是由非凡的历史人物所主导，对于他们的百年功过，也到了必须重新认真审视的时候。恰如清末状元、中国近代化的开拓者张謇所说：要以“公平之心理，远大之眼光”来看待一个历史人物，“勿爱其长而因护其短，勿恨其过而并没其功；为天下惜人才，为万世存公正。”
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奴隶制、封建制长达数千年，而民主共和不过才一百年。在推翻封建王朝、迈向民主共和的关键时刻，不能忘记这些历史英雄，是他们带领千年帝国的亿万人民走向天翻地覆的新时代。他们承受了后世之人难以想象的不能承受之重，在那个关键的一瞬，只要对促进这一历史进程有略微之功的历史人物，我们都应该对他们心怀敬意！而发挥过重大作用的历史人物，其功绩更不能令后人忘却。旧桂系时期的陆荣廷便是其中之一。
让我们看看百年共和历程中的陆荣廷将军。陆荣廷将军出生于广西武鸣一个壮族农民家庭。其生平所作所为，可以用他的两段话来形容。第一段是他率关外数千游勇抗击法国殖民军的时候，实行的是三不抢原则：“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他抢劫残酷压迫越南人的法国侵略者。”①这是他15年英勇抗击法国殖民军时期一直坚守的原则，以此原则陆荣廷所率数千关外游勇成了中国近代史上南疆另一道卫国长城。第二段话是他回国后，从担任清朝军官直到民国高级将领所坚持的原则：只知有国，不知有党，无内无外，惟乱是仇！
陆荣廷将军最可贵之处在于，处在国家政争纷扰，武力四起的乱世之中，他紧紧抓住“国家与人民”作为他神圣的护卫天职。他不是宪政专家，更不是一个理论政治家，他无法从理论和实践上找出一条解决国家政争的民主宪政之路。但他奉行国家至上，“只知有国”，甘冒以弱击强之险，誓死维护国体、维护国家法统。他在南宁六公祠上安放的那门铁炮，炮口惟指向西南边关，不能反转，象征他的抵御外侮之决心。治桂十年，没有与帝国主义势力勾结，把国家的兴衰荣辱与自身的生存发展血肉相连。
有国才有家，才有人民的安居乐业。陆荣廷的另一面是爱民、亲民。保境安民，让人民休养生息之地也是他维护之天职。谁挑起动乱，就是不让民休息，就是害民之罪魁祸首，必讨伐痛击之！因此，他自始至终坚持“惟乱是仇”！捍卫国家与人民，这就是他动兵的原则，除此而外，他决不轻易动兵。他之所以持此理念，与他出生入死地参加过抗击列强的侵略战争，目睹中国积贫积弱之清末民初社会是分不开的，也与他出身草根底层对民间疾苦有切肤之痛分不开。
陆荣廷将军所处的时代，中国的政党政治并不完善，就连国民党也在转型时期，共产党也尚未诞生。辛亥革命前后，影响较大的政党有中国同盟会、共进会、统一党、进步党、国民党、中华革命党等等……主张各异。据时人统计，从武昌起义到1913年底，中国共有政党社团达312个之多。这些政党或社团，谁最符合中国国情，谁最能代表当时最广大人民之利益？现在看来，当时没有一个政党派能达到。陆荣廷宣称“不知有党”，就是不介入政争，尤其是自己手握重兵，只能用来捍卫国家与人民。因此，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作为军人的陆荣廷的选择没有错。“无内无外”指的是他包容的心态，不管是谁，哪党哪派，只要认同他维护国家与人民的宗旨，他都能内外包容，共谋百姓生聚与建设。因此，这一段话放之当时，是多么难能可贵，百年而后，其凛然力量与爱国、爱民之心仍然闪耀着理性、公平、正义的光彩，令人追思不已。两段话，就是他一生践行的原则，也铸成了陆荣廷将军成为中国近代史上杰出的反帝勇士和爱国将领的历史形象。
百年共和之后的今天，可以这么说：民国之有陆公，民主共和更添光彩；陆公之有民国，其神圣捍卫之目标愈加崇高，其人格也愈崇高。陆公之卓然不同之处在于，在民国初年武力横行的条件下，与全国寥寥数公——蔡锷、冯国璋、黎元洪等，坚持国家武力只能用来抵御外侮，国内问题主张以非武力方式解决，和平统一中国。百年之后，中华民族所有的问题仍然归结到必须以非武力解决政争的途径上，由此观之，陆公之远见卓识，可臻不朽！
陆荣廷将军民初治桂期间，广西确实出现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安定景象。民国《邕宁县志稿》云：陆、谭时代“国内各省，无不扰乱纠纷，人民涂炭，几无宁日，独吾省少事，事实俱在，当为众人所公认”。新桂系李宗仁的评价更高“民国以来，举国扰攘，而广西得以粗安，实赖有他（指陆荣廷）。”
这个时代虽然用兵频仍，但民间丝毫不惊，百姓感觉不到负担。非但如此，陆、谭还奇迹般地做到了广西经济、教育、文化各项事业较快发展。在交通上，邕、漓、柳江通行电船，火轮可到田阳、百色。1914年2月，陆荣廷亲自主持修筑邕—武公路，方便了南宁和百色、云南的陆路交通。1917年，广西督军谭浩明用军饷修建了335公里的龙州至水口公路；1921年，在原来旧军路的基础上修复了龙州至镇南关公路，并筹款和拨款修建了龙州铁桥和水口铁桥。
龙州铁桥长近九十米，宽三米多，为当时最宏大的建筑之一。十年里，近代工业以兵工为龙头，形成一定规模，矿业和民用工业也方兴未艾。仅1917—1918年两年间，在黎塘区就有民生、多宝等十个民办公司开采锑矿，各矿区矿工不下千人。一大批官营民用企业和官督商办、官商合办企业迅速发展。民用工业如制陶、制面、发电、电灯、制革、火柴等等如雨后春笋。农业上，广西政府大力发展副业和经济作物，蚕桑业、种植业尤为突出。1913年广西当局公布新订开垦种植八角、肉桂简章十一条，极大促进了种植业的发展。
为抵制帝国主义对我国成为其推销工业品市场和掠夺农产品场所，广西各族人民自19世纪末到20世纪早期，不断开展抵制洋货运动。陆、谭统治广西时期，也深感洋布纱线大量输入，而广西棉业生产却一片空白，于是谭浩明在出兵援湘事毕后回到南宁，即拟在广西推广种植棉花，发展棉花生产，成立了“广西棉业促进会”，谭浩明亲自担任会长，并于1920年成立“广西棉业讲习所”，广西每县考送一名，共计九十人左右，一切经费都由政府支出，并请日本留学回来的盘珠祁任所长、北京大学毕业的李洪春以及产棉发达的江苏南通人钮质平为教习，钮还带来一个老棉农来指导植棉；谭浩明也经常来所巡视，并对考试成绩前15名的学员发给镀金的奖章，足见谭浩明对此工作的重视。同时，谭还利用驻防之便在靖西西化垌的荒坡营造林场，同时在家乡八角山荒坡种植八角果树。
为了促进商业发展，广西省议会于1913年7月30日议决成立广西殖业银行和广西储蓄银行。其他如通讯邮电、税务、进出口、各地商会管理全面提升。广西的农林产口、山货、禽畜、矿产、皮革等大部分销往广东、港澳；而从广东和港澳输入面粉、海产、棉丝织品、五金、化学品及燃油等。广西当局对出国务工采取宽容态度，对回国投资实行减税政策，据1920年统计，仅苏门答腊东部的华工人数，两广华工人数有二万三千多人，广西人数仅次于广东。在进出口贸易上，南宁、梧州、龙州三关进出口货值，1920年达白银两千七百二十五万海关两，比1925年新桂系统一广西后的一千八百二十一万海关两还多。其中的出口货值，也比当时的新桂系多三百五十一万海关两。直到1931年陆荣廷逝世后的第三年，新桂系的广西出口货值还比1916年的旧桂系时代少二百六十一万海关两。在教育上，广西在1918年改小学堂为国民学校，1922年实行先进的美国学制，大力兴办中小学，设省立中等学校。中学教育从人口比率而言，除了云南、陕西、山西以外，全国其他省份均不如广西。而广西省受教育儿童占学龄儿童总数的百分比高居全国第九位。尤值得称道的是从1912年至1921年，除1915年之外，每年都举行留学考试，录取后派往日本和欧美各国。陆荣廷重视利用出国留学人员，这些人才回国后，在广西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教事业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文化上，陆荣廷重视开展群众文化活动，大力促进广戏及其他地方剧种的发展。陆的军队中就有“从军乐（桂剧）”、“随军乐（京剧）”、“军民乐（本地广戏）”，均为连级编制。由于广戏融合了壮族文化的因素，在陆的带动下，得到空前发展。桂林、南宁、梧州三地先后都兴建戏剧营业演出场所，民间戏班不断涌现，名伶人才辈出。尤其在凭祥、靖西、平果、巴马、那坡、凌云、田林等县乡村镇，戏班发展到一百二十四个，许多圩街几乎家家有人会唱广戏。
可以说，新桂系李、白、黄诸位是在以陆荣廷、陈炳焜、谭浩明等为首的旧桂系自强发展的基础上，提出“建设广西，复兴中国”的口号，将广西建设成为全国模范省的。广西才能以此省力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
“军阀”一词，最早见于《唐书•郭虔瓘传》：“开元初，录军阀”。《辞海》中说军阀是“拥兵割据一方，自成派系的军人或集团”。由此观之，军阀本无贬义。但在上个世纪初叶，军阀被特指为依附封建势力、勾结帝国主义，利用武装拥兵自重，据地称雄，只图扩张地盘发展个人势力，损国害民的军事头目或军事集团。以此标准查之，陆荣廷一生没有借助过任何外国势力，相反是抗法御边的著名勇士。他誓死维护民主共和，反对帝制的封建倒退。他一生以护国保民、亲民为宗旨，遗爱在民。他政治上也无太大野心，只求保境安民，遑论扩张。可见，与以上的贬义军阀涵义截然不同。他是控制某一地域的军事领袖，准确一点，不如说是一个军人政治家。又，按《辞海》中的“陆荣廷”辞条，不仅没有体现出陆荣廷将军在抗法守边、平定内乱、反袁护国、抗段护法统中的历史功勋，其中“残杀革命党人”、“继被袁世凯收买”、“乘机攻占广东，自任广东督军”等句，更是大谬！
陆荣廷下野乃至辞世，中国持以非武力方式解决政争之有影响的军人或政治家如蔡锷、冯国璋、黎元洪等全部凋零，国民党也完成了“北伐”，从此中国再也没有以和平方式推进民主宪政的力量。不同政见拥有武力者如蒋、冯、阎、李又接着厮杀，中国大地上一度还出现了三个国号：国民党的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共产党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福建第19路军建立的中华共和国。直到日本军国主义以灭亡中国之心全面准备，挟海陆空先进武器杀进中国，各派政治力量才如梦初醒。直到1937年7月7日全国抗战爆发前，新桂系的武装力量仍与蒋介石先生的军队杀得难分难解。百年共和史证明：只要解决政争的国家渠道一天没有得到解决，国家就一天也难以恢复正常状态。以此思之——蔡锷坚持国家武力只可对外，决不轻易对内；冯国璋坚持和平统一全国；黎元洪倡议废督裁兵，面对武人胁迫，不惜以国家元首之尊举枪自杀，幸被旁人抢下，但已受伤；陆荣廷为维护国家法统不惜以弱击强，并力推全国南北和平会议……似此凛然之精神，何等珍贵！
让我们用“公平之心理”和“远大之目光”，以“为万世存公正”之心，追思陆荣廷将军在“千年未有之巨变”的大时代中为国家和中华民族所做出的杰出贡献，以此来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护国战争一百周年；护法及南北和平运动一百周年！
注释：
① 苏书选等：《陆荣廷生平简表》（一），《玉林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年第1期。
〔责任编辑：覃彩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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