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屋等你] 老屋
时间：2019-03-09 05:50:52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人
你是在那年秋天的清早来到我们家的。之前,我在医院产房门外,等了你一夜。你头一声啼哭,很洪亮,而你的母亲,却没来得及看你一眼,便亡故于产后大出血……是的,你的来临与我爱妻的生命擦肩而过。我从没对你提过这些,不想让在你生命之初,无端端地背负起心理之重。
此后的日子,我是你的父亲、母亲、老师。其实,我多么想还能够成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你心心相印的人。然而,曾几何时,你我之间,竖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你说你长大了,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即使跟人打架,撕碎了衣服,弄花了脸蛋,也不要我掺和到你的事情里去。你不再轻信,你母亲出远门了,迟早有一天会回来之类的谎言。你班级里有个父母离异的同学,你由此揣度,你母亲也是和我离婚,因为我是个窝囊废,她才弃我们而去。你的心里冷冷的,满是怨恨。
16岁那年,你迷上了网络,一放学就泡在网吧,深夜才想起回家。知道你爱面子,从不去找你。我能做的只是做好饭菜,数着钟点,等你回家,然后试着与你沟通。17岁时你迷上了一个女生,开始夜不归宿,险些被勒令退学。我找到校长,平生第一次对着另一个男人声泪俱下。
你不领情,仍然我行我素。无奈之下,我找到了那个小女生……你知道一切后,扯着公鸭嗓跟我大吵。那个午后,我掴了你一记耳光。那是我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你。你眼中汇聚着惊恐和委屈的泪水。当天夜里,你失踪了。17岁的你,愤然离家出走。我没有满世界去找你,知道你去了外婆家。我在家里等你,相信你会回到我的身边来。
你是在你生日的那个早上回家的,我再次看到你的眼泪。都说自己是男人了,为什么还哭得像个伤心的小女孩儿?秋天的早上,老屋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拧开,一个背着书包的中学生静悄悄地站在我身后。回头的一刹那,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外婆告诉了你关于你妈妈的事。你对我说,你上网,早恋,都是故意跟我怄气。你说你从此将发奋读书,再不跟我怄气了。我笑,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生日蛋糕,为你点燃了16根蜡烛。
你果然一言九鼎,像个男子汉。你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重点高中。三年后,你被武汉一所大学录取。从此,你变得越来越忙,打电话回家也就三言两语,就直奔主题,无非是要我给你汇钱去。四年大学,你只回来了三次。而我在你的忙碌中等候,在等候中度量光阴。
大学毕业后,你领了个楚楚动人的姑娘回来。姑娘一口一个伯父叫得我心花怒放。那一夜,你把我灌多了,次日日上三竿,我才醒来,桌上堆放着“脑白金”,你和你的姑娘,已没了影儿……
半年后,再次看到你哭,就像那次离家出走归来。你被公司炒了,女朋友又跟你闹别扭。你郁闷。那天,你坐在自家的餐桌前,慢慢地说,慢慢地哭。那一份失意,委屈,直捅到我的心窝里来。我想对你说,你的路还很长,那首老歌怎么唱来着?受伤后可以回家……我不仅仅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朋友,你的,家……可最终,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不断为你热菜、添酒。
你在家昏昏然睡了7天,终于又要走了,你的手掠过我花白的鬓发,说,你都老了,别为我操心吧,我会成就事业,会带你去住大房子,去过好日子。我仍然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望着你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儿子,住不住大房子不要紧,老爸只求你平安,快乐。别忘记有一个人,一直在这老屋里等你就好。儿子,愿你一路走好!
马玉娟/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