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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之路歌词完整版 通向内在之路的独白

    时间:2019-02-15 05:32:50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一九二七年问世的长篇小说《荒原狼》是二十世纪德国著名作家赫尔曼・黑塞(HermannHesse)中年时期的代表作。对于这部从精神、心理角度反映二十世纪上半叶西方知识分子问题的小说,多年以来众说纷纭,褒贬不一,黑塞本人也常常因作品受人误解而不得不亲自撰文或写信予以阐释或澄清,《荒原狼》之不易理解可想而知。但是,《荒原狼》却并不曾因令人费解而遭到冷落,恰恰相反,半个世纪以来,作品一版再版,不仅在德国,也在全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引起反响。迄至一九七七年,作品已有近二十种外语译本,德语版本仅占总数的五分之一左右。
      那么,《荒原狼》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荒原狼》成书于一九二七年,恰值作者五十寿辰,不无偶然地成为德国转折时期和作者本人转折时期具有象征性的代表作。正如黑塞的朋友、文学评论家库尔特・品图斯(KurtPinthus)所述:《荒原狼》是“一切自白作品中最最残酷无情和精神紊乱的书籍,比卢骚的《忏悔录》更为阴郁和野性十足,是一个诗人为庆祝自己的生日而举行的残酷可怖的生日宴会:一场由自我思索和自我毁灭创造出来的晚会,是记载一个过时的人、过时的时代的衰亡的文献。……一切都是自我透视、自我记述,对于自我所作的粉碎性解剖:绝非出于对分析解剖有兴趣,而是由于一种渴望,一种想让自己成为和谐的人的愿望;由于想寻找自己、最本质的自己的渴望。”①很明显,小说正是作者四十岁以后所走的“内在之路”②处处碰壁后写下的一份披露内心的惊心动魄的记录。
      整部小说是一种“实验”,是作者以文学形象图解一种精神上的分崩离析的尝试。这种试验又显然双管齐下:既从形式,又从内容,而两者又是相辅相成,互不可缺的,好似感官与理智,既相对立,又相统一一样。
      “实验”的第一部分――形式。尽人皆知,现代派著作的主要特点之一是它们形式上的标新立异。赫尔曼・黑塞从未自认为现代派作家,无论在他生年,还是死后,也从未有任何国家的任何评论把黑塞归入“现代主义思潮”,有人说他是“现实主义”、“人道主义”作家,有人把他描绘为发扬了德国浪漫主义传统的“最后一个浪漫骑士”,也有人称他是协调东、西方思想文化的“精神探索者”,但是,与之同时,无论在他生年,或者死后,一些享有盛名的现代主义作家,如:法国小说家安德烈・纪德(Andre Gidé),德国荒诞派戏剧家彼得・魏斯(Peter Weiss),美国作家亨利・密勒(Henry Miller)都把他奉为自己的“先行者”和“导师”,恰恰从他们的视野和观点反映出黑塞不少著作――尤其是《荒原狼》中的现代主义倾向和特征。
      《荒原狼》根据标题只有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所谓“出版者序”,用一个外人的口吻描述小说主人公的外表举止;第二部分是“哈利・哈勒尔自传”,也即作品的正文,其中关于荒原狼的论文和魔术剧院之行又是正文中两个相对独立的内容,也是作者呕心沥血进行艺术试验的结晶所在。小说的主题:由于对威胁人类的危机的忧虑而形成的人的双重性格,也即人性与兽性的矛盾冲突――如何获得治疗和解决,以十分离奇的形式出现于这两个部分中。人在非人的社会中必然成为“双重人”,也即人、兽混合体。具体地说,就是市民人和理想人同时存于一个人物身上。而小说主题所提出的问题是:每个人本身对战争以及世界上的不幸负有多少责任。黑塞为阐明主题及其问题便决不能使两者“融为一体”,因而采用了两种不同的叙述视点(似乎作家有两种不同的观察生活的眼光)予以描述。理想和现实,幻想和真实,虽则同时存在,却不紧密相交,而是各自在自己的平面上,也可以说是层次上,发展、表演。小说主人公哈利・哈勒尔在现实的平面上是典型的小市民,奉公守法,循规蹈矩,尽管相当孤僻,却也很容易相处。他留恋整齐干净的世俗生活味道,经常对着公寓里光洁的过道和漂亮的盆景痴坐半天。同时,在更高的理想平面上,也可以说是幻觉层次上,他被描绘为一只野兽,“一只迷了路来到我们城里,来到家畜群中的荒原狼”。他的所作所为脱出了日常生活常规,他活动于麻醉性梦幻之中。而作品结尾的“魔术剧院”之行,世俗的现实便完全销声匿迹了,在这个超越现实的全新生活领域中,作者以一连串光怪陆离的场景,一幕幕神秘莫测的幻象,用令人心神震撼的笔法,描述这只半人半兽的怪物如何冒着生命全面崩溃的危险,历尽了自己所能设想的世界末日的炼狱,最终战胜外在的磨难而从事内心的追寻,在象征性的不朽人物身上逐渐领悟出那难以捉摸的人类生存的意义。显然,《荒原狼》的主要部分在艺术形式上采用的是非现实主义的表现法,侧重象征、譬喻、暗示和内心独白等艺术手段,其双重眼光带有荒诞和隐晦的特色。这一特点,不仅可从西方现代派作家的著作中找到共同点,还可从现代主义所师承的浪漫派著作中追根溯源。如霍夫曼的著名童话小说《金罐》。
      “实验”的第二部分――内容。这也是作品的核心所在。英国作家柯林・威尔逊说,倘若把《荒原狼》中的插曲“论荒原狼”这一部分内容独立出来,那么便完全可以把它称为“一篇关于局外人的论著”。“局外人”这一称呼从广义上说是现代派作家对于困扰不安的、性格分裂的、探索着的西方人的统称,因为这一类人尽管国籍不同,表现形式也千差万别,却有一个共同点:以个人意志作为最高的生活和道德原则,强调表现自我、扩张自我。在文学作品中,他们既是作者所塑造的象征性客体,又在一定程度上是艺术家的自白,或者干脆就是作者本人。“论荒原狼”这一出“戏中戏”就是颇为典型之作,明明是主人公的自白,却偏要以偶然落入主人公手中的“一本小书”的形式出现,以便更客观地施展作家所擅长的精神和心理分析。
      这是一个“失踪”住户(荒原狼)所遗留的一本自传,正文便是遗稿,记录一个名叫哈利・哈勒尔的中年知识分子迁居一座无名城市一年左右期间的遭遇,直至他被人目为“失踪”的结局(“假想的绞刑”)为止。
      按照全书内容又可从三个方面进行解剖:一是对于政治的敏锐感觉,二是浪漫主义的幻想,三是对双重人格的心理分析。首先要谈黑塞的政治观(本文重点并非探讨作者政治立场,因而此处的分析从简)。作者笔下的主人公对世界命运和人类危机的思索并没有使他从黑暗的现实面前脱逃,而是超越现实,思索地、梦幻地、诗意地超越现实。试以正文开始部分中哈勒尔和那位著名东方学者的辩论为例:从整部小说来看,这场会见只是一个侧面描写的小插曲,仅占四、五页篇幅,但它却是一场有寓意的幕间曲,黑塞在这里也没有使用保护色,因为他自己的思想便是适应一切的一种适应力量,在以名教授为代表的嚣张的复仇主义势力面前,在虚伪爱国主义面貌下反犹太人、反共产党人的沙文主义情绪面前,作家也绝不勉强自己更换旗帜,而是以独创的形式――让主人公成为“一个潦倒的隐士者”、“一只荒原狼”,作为对于“明日战争之严重警告”。《荒原狼》预言了德国未来的战祸,小说问世十二年后,希特勒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作者的政治眼光不可谓不敏锐。
      作品内容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是梦幻、幻觉、潜意识。浪漫主义的幻想在这里具体化为千百间小包厢,黑塞赋予它一个象征性的名字――“魔术剧院――只接待疯人!”从命名就体现出它是某种形式的主题,也是对文学内容的一种实验性尝试。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楚柯夫斯基教授在他的论文里就把哈勒尔和陀思妥也夫斯基著名小说《白痴》中的梅斯金相比较,认为他们同属“现代人”的综合性形象。这些人才智超群,感情细腻,朦胧地意识到自己是多重性格,感觉自己是由许多自我所组成,而当他们把这种意识和感觉告诉人们时,便被统治者借助“科学”把他们确诊为精神分裂者、白痴、狂人,不让人们相信这些不幸者喊出的真理,而让他们可歌可泣地成为悲剧人物。二十世纪上半叶许多企图挣脱市民意识(也即中产阶级道德观)羁绊的知识分子便大都属于这类不幸者。黑塞笔下的荒原狼和陀思妥也夫斯基笔下的白痴一样,在外表上都是普通人,但是他们虽然同属凡俗世界上的居民,却都为一种更高级的现实而生活着,他们完全从“不朽者”(按照其精神内容解释就是“理想境界”)的视野去观察整个生活,他们的目光高高越出资产阶级市民世界的表面“现实”,而进入宇宙的本质――统一和谐,认为世上万事万物无不矛盾对立,却又相辅相成,而最终又协调一致,这便是他们内心所追求的目标。在他们到达终点以前,他们不得不正视自己灵魂深处的混乱,不得不通过幻觉世界历尽自己必经的象征性的地狱之行。
      当然,两位不同国籍作家笔下的主人公在性格和行为上又是截然有别的。荒原狼和他同类“现代人”一样,通过药物麻醉剂制造的幻觉寻求自己灵魂的世界。药物造成的梦魇便是“魔术剧院”里千百间小厢房,每一间都是一个全新的生活领域,让进入者开展永远全新的探索。作家例举了十五个房门,小说主人公只进了其中的四间。第一景“猎取汽车”,这是一场人和机器的搏斗,“人”操纵汽车,汽车又把“人”碾成肉酱。杀人者和被杀者讨论人的职责,由于人们生下来就隶属于一个国家,不是被迫去当兵,就是为赎命而纳税(这不正是当时高度机械化下社会危机丛生的旧德国现实的写照吗?),于是出现了一大批狂人、变态者,他们乐意毁灭世界也同时毁灭自己。第二景是“人物结构指导”,把人生比喻为弈棋。“人”并非单一的整体,而由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形象所组成,就象棋盘上的无数小棋子,它们互相友好又互相敌对。小包厢里的表演者指出,倘若观察简单化,便会把天才看作疯子,而把真正的狂人视作英雄(我们很容易联想到希特勒,当时正值希特勒即将攫取政权之际)。作家写道:“在更高一层意义上说,一切智慧始于疯癫,那么,我们也可以说,一切艺术、一切想像始于精神分裂症。”作家所谓的“更高一层”显然指“不朽者”的立场和视野。第三景“荒原狼训练者的奇迹”,是用形象图解作品主题:双重人格的矛盾。人和狼在这里互换了位置。训兽者――强壮的人,象征“小市民”,他们为了保护自身利益而奉行资本主义法则,狰狞地撕裂吞噬小动物,相反,赢弱的狼却是人格的代表,和兔子以及小羊羔“组成一幅动人的家庭景象”。第四景也即最后一景是“所有的姑娘都是你的”。哈勒尔在这里遇见和占有了他毕生各个阶段爱慕过的所有美女,他还要去见他的理想女性海尔明内,她是自己的“另外一半”。他也应该以同样方式占有她吗?这时,莫扎特的音乐和本人同时显现,“不朽者”给予他启示,他用刀捅死了最后的爱人。在这里,黑塞借用了歌德《浮士德》的主题(小说主人公敬仰的两位“不朽者”正是莫扎特和歌德)。为自己所爱者绘制的最美图景不应该是婚礼、家庭、生儿育女,而是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刻升华。因而这一桩在现实平面上看来丑恶(出于妒忌而杀人)的罪行,在理想的平面上却是主人公彻底完成了自己内心最完美的画像。哈勒尔为海尔明内绘制的画像不恰好就是黑塞为哈勒尔绘制的同一幅画像吗?当然,谋杀行动只存在于浪漫的幻觉,也即潜意识中,海尔明内最后又还原为一枚小棋子收回“魔术剧院”主人巴勃罗的口袋里。
      关于作品里的心理分析内容,托马斯・曼曾说此书在心理分析上堪称“出类拔萃”。荒原狼的“小小论文”也就是荒原狼的“双重灵魂”,这一部分内容是从心理学角度描述艺术家和创作的关系。论文以同一人物心理状况差别的不同程度而分成不同层次,显示其心理变化的发展,直至最终暗示一条解脱道路。论文始于荒原狼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区别是他不能让自己身上的人与兽和平共处,有些人由于自己的兽性而获得成功,而他身上的人与狼却势不两立,以致他的生命类似一种“永恒的、充满痛苦的运动,犹似汹涌的波涛拍击海岸,永无休止”,偶尔感到幸福也总是瞬息即逝,原因是他“从来没有为金钱和舒服日子出卖过自己”。为了“自由”,他抛弃了一切,但是,“追求权力的人毁于权力,追求金钱的人毁于金钱,低声下气的人毁于卑躬屈膝,追求享乐的人毁于行乐。同样,荒原狼毁于我行我素。”荒原狼在自己造成的越来越稀薄的与人无关和孤独的空气中感到正在慢慢窒息而死。
      荒原狼有时记录下自己昙花一现的幸福瞬间,成为光彩夺目的文艺作品,给人造成虚幻的错觉,而他明白自己由于内心矛盾而“属于自杀者之列”,这种人并不是真的自杀,他甚至不肯损伤自己的一根毫毛,他只是在心理上时刻为自杀敞开大门。与之同时,荒原狼又懂得自杀是一条不太体面的出路,他由于亏心感而重新考虑自己的行动。荒原狼出身在有教养的有产者家庭,他的一部分灵魂始终不能摆脱这个市民世界的秩序,但是他的个性化程度又使他绝不甘心中产阶级道德观的约束。于是他虽然留恋着一点儿舒适和欲望,更主要地是想“腾起身来”“突破市民阶层这个地球的大气层,进入宇宙空间”。
      荒原狼在实践过程中发现自己身上有浮士德式的两重性,躯体是统一的,而灵魂并不统一,他写道:“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单体,连最天真幼稚的人也不是,每个‘我’都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世界,一个小小的星空,是由无数杂乱无章的形式、阶段和状况、遗传性和可能性组成的混沌王国”,他逐渐领悟到人的躯体只有一个,而里面的灵魂却是无数个,好似“印度史诗的英雄并不是人,而是人的群体,人的一系列轮回”,而佛教揭露“人性中的妄念”的办法也是对“千百层皮组成的葱头”(人)进行解剖的巧妙方法。人的一生处在千百种相对极之间,就象一个大花园里“长满了不计其数的树木、花卉、果树、野草”,不能够以有用无用简单划分。荒原狼内心深处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他“走向精神、走向上帝”,而他的本能欲望又吸引他“回归自然、回归母体”,他的生活就在这两种力量之间颤巍巍地摇摆。直至最后他明确意识到通向精神的道路是一条“献身”之路,唯有这条道路的尽头有不朽的人和不朽的作品。
      荒原狼徘徊不定,但是事实上并不存在什么回头路。在黑塞眼中,万事万物一旦造就,“那它们就已经有罪,就已经是多重性格的,就已经被抛进了肮脏的变异之河,再也不能逆流而上。通向无辜,通向本原,通向上帝的道路不是引我们向后走,而是向前走,既不通向狼,也不通向儿童,而是不断向前,通向罪恶,引导我们修身。”不朽者莫扎特所走的就是这种“荆棘丛生的修身道路”。按照黑塞的人生观点,也只能安排自己的主人公沿着这条道路向前走。论文最后一段可归纳为一句问话:“荒原狼可能跻身于不朽者的行列么?”荒原狼以自白形式所展示的双重人格心理及其最后结局,强化了作品的悲剧性主题。
      《荒原狼》作为时代思潮的产物,在创作思想和方法上受到同时代一些代表人物的重大影响,某些方面甚至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二十世纪上半叶诞生的优秀德国文学名著中,有不少主要是反映当年政治状况和社会道德风貌的作品,其中亨利希・曼(HeinrichMann)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臣仆》(一九一八年)尤为突出。小说不仅展现了希特勒日后得以执政的沙文主义社会背景,更着力于鞭挞卑陋庸俗的市民道德,小说主人公赫斯林是一切市民气中最恶劣品质――“臣仆”――的代表,就是这类驯顺臣仆组成了军国主义的强大后盾。使《荒原狼》中主人公深感痛楚的就是自己身上的类似品质。
      而同时代的尼采、弗洛伊德等人则从哲学、心理学、精神分析学等领域体现了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欧洲社会思想。按照唯物论和辩证法的观点,他们的论著显然带有唯心主义、悲观主义以及其他荒诞谬误的局限性,但是他们观察事物的角度,分析事物的方法,也显然有着不容忽视的长处,它们的许多思想观点也是对当时反动统治的一种“逆反”,它们的出现本身便具有一定积极意义。
      在《荒原狼》里,尼采的超人哲学、唯意志论以及对一切的怀疑、否定,具体化为主人公的“我行我素”。按照尼采的观点,生活和道德的最高原则是以意志去统治一切,因此必须加强对意志的认识,以促使人类进化。哈勒尔遵奉自己信仰的原则到不惜丧失一切的地步,尽管他叹息自己因此而“失去了职业,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故乡,游离于所有社会集团之外”,他还是决心成为“荒原狼”。不过,“论荒原狼”一节的内心独白,既是艺术家的自我解剖,也是对过去的痛苦告别,主人公在“我行我素”的道路上似乎作到了“独善其身”(和军国主义、沙文主义、市侩主义相比较),却因为脱离人民而几乎毁灭自己。全书结束时,主人公最后决心走献身之路,尽管还只是提出了一个模糊的希望。《荒原狼》结尾处尼采的影响明显地稀薄了。
      如同托马斯・曼所说,荒原狼的精神历程和弗洛伊德的关系颇深。弗洛伊德的一系列观点和方法在“魔术剧院”这一章节里,得到了文学形式的具体实践。首先便是小说主题:双重性格矛盾的展示和解决。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人的两面性、双重人格是人们为了从灭亡中挽救自己而配备的保险栓,于是梦、梦幻便成为最好的表达方式。弗洛伊德分析了“梦的机制”,认为“在梦中,一件事被凝缩成别的事情,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所置换,梦者的愿望常以乔装打扮的形式来满足。”(《释梦》,一八九五年)小说主人公为进入魔术剧院必须“付出理智”作代价,“付出理智”(也即乔装打扮为疯人)这一行动立即把人们的认识从现实带入幻景(也即一种现实为另一种层次上的现实所置换)。哈勒尔在魔术剧院小房间里的每一次新经历都是对自己某一种被压抑愿望的满足,不论是随意持枪杀人,还是随意幻化为任何物体,直至和上世纪的“不朽者”随意闲谈。每一个小小的“炼狱”都是弗洛伊德关于人类潜在性本能学说(认为性本能是人的心理的基本动力,是摆布个人命运、决定社会发展的永恒力量)的形象图景。
      “魔术剧院之行”还体现着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理论。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九○○年)一书中说:“潜意识也即原始思考方式”,弗洛伊德经过多年治疗神经症患病者的临床经验,建立了潜意识理论,认为“一种想法被意识界所压抑时,仍存在于潜意识界之中,并可成为潜藏的动机”。黑塞笔下的两种平面、两种视野,现实和幻觉同时并存或交叉出现,不正是弗洛伊德笔下意识和潜意识两者不断互相转换的关系么,白天是意识,黑夜便是潜意识,荒原狼的愿望在现实平面中受到压抑,受到排斥,在梦幻的平面上才得以突破,得以活动,这就是为什么出现梦幻的“潜藏的动机”。弗洛伊德用分析梦幻来治疗患病者误入歧途的病态精神,而黑塞则是用艺术手法表达出冲破人类自身存在的逻辑的潜意识境界。弗洛伊德的学说尽管有许多缺点,但他对人类心理隐藏的那一部分的深刻理解,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精神,心理研究领域,而黑塞汲取他的研究成果转化为艺术形象,使《荒原狼》成为“出类拔萃”的心理小说。
      《荒原狼》问世几十年来一直在世界范围拥有广大读者,在一部分人中甚至引起强烈共鸣,彼得・魏斯的话可算是比较形象地概括了这种感觉:“好似在我自己的痛楚上搔爬,这里描写的是我的境况,市民的境况,他想成为一个革命者,而在古老的标准砝码下变成了残废。”那么,黑塞通过《荒原狼》究竟向人们提供了什么,其效果又如何呢?
      每一个作家都有自己的风格和特点,黑塞的特点便是作者本人的“理想探索者”道路,以及从哲学、心理学、美学和精神现象学等等角度对社会现实进行探讨的著作。这位理想探索者一生的各个阶段倾慕过西方和东方国家无数文学、历史、音乐、哲学、宗教上的伟大人物,直至八十五、六岁高龄还在研读中国的老子和庄子,但是他仰首翘望高高的天际,他把目光射向遥远的过去,他还曾崇拜和学习同时代人尼采和弗洛伊德,目的并不是回顾、倒退和抄袭,却是试图开拓一条通向未来的人生精神理想道路。
      从《卡门青特》(一九○四年)到《玻璃球游戏》(一九四三年)这一系列成果中,显而易见的是一条贯穿始终的思想线索,即一种努力挣脱形形色色精神死胡同寻觅出路的奋斗精神。但是,尽管人物不同,道路不同,追求的目标永恒如一:如何寻求理想精神境界,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人。《荒原狼》也体现着作者寻求理想境界的规律:从完全主观地追求“我”开始,历经人生的崎岖和波折,转移到绝对的客观――“我”的全部消失为结束,荒原狼的最后决定便是不惜牺牲一切而努力于让自己也“跻身于不朽者的行列”。
      黑塞毕生所走的道路和他作品所提出的理想境界,归根结蒂只是“独善其身”(对自己)和“乌托邦精神”(对社会)而已,但是,正如他个人身上汇聚着他那时代若干最重要的思想潮流,他的著作也由许多条不同类型、不同流派的时代思潮组合而成,反映着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时代精神和脉搏,因而富于生命力,以致几十年后还能够引起同病者的共鸣。
      
      (《荒原狼》,赵登荣、倪诚恩译,上海译文出版社一九八六年三月第一版,1.10元;《荒原狼》,李世隆、刘泽译,漓江出版社一九八六年三月第一版,3.30元)
      
      (本文黑塞像,丁聪画)
      
      ①引自黑塞百年诞辰纪念集《赫尔曼・黑塞》,联邦德国柯赛尔出版社,一九七七年。
      ②“通向内在之路”是黑塞中年以后为自己提出的一条内心自我追寻的独特道路,意谓一个人通过学习和实践让在外的变成在内的,让宇宙进入人的内心之中,它既包含印度佛教的虚无思想,又有中国道家哲学的清静无为、崇尚自然的超脱观念。作者二十年代初出版的一本自选集,题名就叫“通向内在之路”,而以东方思想为主体的《席特哈尔塔》是其中代表之作,作者试图用主人公内心修养道路的成果阐述自己的治世良方。《荒原狼》于《席特哈尔塔》问世五年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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