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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同江边的“风景”

    时间:2020-03-20 05:11:4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张瑞田 生于吉林市。先后就读于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人民大学。有《探险亚马逊》《远东喋血——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中国实录》等多部著作。作为“朝鲜当代著名画家邀请展”策展人,数度赴朝鲜访问。

    这位工程师在朝鲜工作已有半年的时间了,与朝鲜人打交道,喜忧参半。说不出有多么不好,又说不出有多么愉快。我问是什么原因呢,他说,也许是观念吧。说着,他讲了一件小事,有一位朝鲜领导,在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非常热情,以后就“变脸”了,即使见面,也会视而不见。我奇怪地问,怎么能这样呢?工程师说,就是这样,我们不理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观念,观念,我突然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喜欢的一句口号:更新观念。朝鲜人是不是也到了更新观念的时候呢,我不好回答,也许也回答不了。

    为我们开车的朝鲜司机要求加油,那位朝鲜工人有些为难地耸耸肩。可是,朝鲜司机依旧要求加油,他说,油箱里的油不多了,不能影响领导用车。听到这番话,我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果然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司机,思维方式、腔调,异常相似。

    在平壤洗桑拿浴,挺奢侈。记得那家桑拿浴坐落在牡丹峰下,房子矮矮的,有陡峭的房檐,水波一样的屋顶,有薄薄的一层诗意。

    中午饭也是在桑拿房吃的,一碗冷面,非常别致的冷面,两根筷子交叉跳着,似动非动,飘浮着,像一团静止不动的云。窗外是牡丹峰,柳树、槐树,还有丁香树,在春天里渐渐苏醒。牡丹峰的景致,特别像我的故乡吉林市的北山,一样起伏的丘陵,一样朴实无华的灌木,亲切而自然。

    此行与李成日先生同行,自然成了“豪华游”。

    昨天,我们从辽宁省丹东市入境,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抵达平壤。李成日喜欢乘汽车,他说,在汽车里我们会看到很多看不到的东西。

    离开牡丹峰,我们驱车前往大同江。从牡丹峰到大同江边的道路依旧笔直,连通着一座大桥。我们的汽车驶过这座大桥,向右转,仅行驶了一华里,便在路边停下了。汽车的右侧,是大同江的堤岸,不远处,是一栋没有完工的别墅式的房子。我们一同下车,在路边眺望。李成日背着手,仰首看着,少顷,缓缓走过去。

    未完工的房子,自然就是工地了。几十位朝鲜工人忙碌着,有的在制作预制板,有的在搅拌水泥,有的在搬运建筑材料。这样的场景我不陌生,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的建筑工人也是用这样的方式盖房子。只不过眼下的朝鲜工人与工程的需要似乎多了一些。

    我随李成日先生走进了未完工的房子。我们踩着没有封闭的楼梯,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猜想着它的未来。站在窗前可以看见大同江如一面丝绸,平缓地铺展,优雅而闲适。江上有小船游弋,对岸则是高矮不一的房子。大同江桥的另一侧,停泊着美国的间谍船,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已成平壤的一景。然而,我却觉得,我身处的房子,才是平壤今天的一景,是值得玩味,值得猜想的一景。

    李成日与施工单位谈事情去了,我来到大同江边,顺流而下。在离大同江桥不远的地方,十几个朝鲜人有说有笑地钓鱼。我蹲在一位年逾六十的老者的身边,看他钓鱼。鱼竿就是一根竹竿,栓上鱼线,挂上鱼钩,装上诱饵,就可以独坐大同江边了。大同江中的鱼喜欢咬钩,我亲眼看到老者钓上一条鱼,一条一寸左右长的鱼。老者从鱼钩上摘鱼的时候,其他钓鱼的人围拢过来,说着,笑着。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和快乐。

    离开钓鱼的老者,我逆流而上,来到房子的脚下。江边与房子有十余米的落差,一组台阶直线而上,贯通了房子与江边的距离。我顺着台阶,爬上去,看到李成日与几位朝鲜人讨论着什么。我想,他们讨论的一定与房子有关。

    中国人在平壤的大同江边建房子,绝对不是小事情。

    传来李成日哈哈大笑的声音,我顺着笑声看去,只见李成日与朝鲜人一一握手。

    大约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离开了。途径一家商店,汽车停下,我们走进去购物。商店的营业面积不足二百平方米,装饰简练,柜台里摆放着电视机、电风扇,柜台中摆放着水果罐头、保健品、香烟等生活用品。顾客仅十几个人,商品也少,商店显得空旷。我买了一条朝鲜产的香烟,觉得有意思,便把当时的感想记在笔记本里。有趣的是,一位个子高高的朝鲜营业员走到我的面前,用汉语询问我记什么呢?我反问道:我有必要回答吗?她微笑道:有必要。我说:我在记香烟的价格,有问题吗?朝鲜营业员还是微微一笑,说:没问题。说完,转身离去。我看着朝鲜营业员苗条的身影和轻盈的步履,陡升几许爱怜。

    回到汽车里,很快忘记了朝鲜营业员礼貌的问询,脑袋里出现了大同江边的“风景”——那栋没有完工的房子。

    我在国内就听说李成日准备在朝鲜做一番事业。这栋房子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极具象征意义。朝鲜还没有广泛地开放市场,谨慎地与中国企业建立着或轻或重的联系。

    作为中国的政协委员和朝鲜族中国人,李成日谙熟朝鲜语,对朝鲜半岛情有独钟。我在北京不止一次听他讲过朝鲜的历史、朝鲜的现状以及朝鲜的未来。言谈之中,充满了对朝鲜的挂念。

    十多年前我就认识李成日了。在珠江三角洲,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终于成为有口皆碑的企业家,也成为中国的政协委员,今年“两会”期间,所提出的一系列提案,具有重大价值。李成日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建立罪案举报奖励制度,制定举报法,完善举报体系,推动我国的民主化与法制化进程。引起国家决策层的注意。

    曾对李成日进行过深度采访,对他的身世有所了解。李成日的祖父携一家人从朝鲜半岛移居中国,在吉林省松源开始了一个家族新的生活。李成日出生于吉林省的鲜丰村,大学毕业后,当过教师、警察,后下海经商,建立了一家外向型企业。在欧美市场,李成日的拼杀可圈可点,被誉为“地毯王”。具有国际眼光的李成日,从何时起开始打量朝鲜的,不得而知。作为企业家,投资的方向和目的永远是神秘的。

    大同江边的房子,是李成日在朝鲜投资的开始吗?也许是的。我在这栋房子的前后逗留了许久,我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不错的地方。这栋房子也会成为平壤中国民间投资的象征。

    但,我更愿意把它看成朝鲜改革开放的象征。

    因为我与这所房子没有关系,也就没有发言权。听他们闲聊,就知道房子也有故事。比如,建筑的投入和进度。朝鲜工程队似乎没有紧迫感,他们慢慢地建设,干着百年大计的工程。据说,建这所不足三千平方米的房子,朝鲜方面投入了四百多人,干了半年才封顶。李成日觉得工程进度慢,但,考虑到朝鲜工人几乎是用手工进行建设,也没有多说。毕竟是在国际穿梭的企业家,肚量大矣。

    李成日说了,房子建好后,开辟几个画室,邀请中国画家和朝鲜画家到此作画。我很激动,便期待起来。在我的眼里,大同江边的房子有另一层意义。

    晚上吃饭,我见到两位中国工程师,他们都是李成日派来的,帮助朝鲜建设一家工厂。这家工厂是李成日捐赠的。不过,从两位工程师的言语中,看出他们的种种不满——朝鲜人协调的不够,技术人员的敬业心不强,还有一些似乎是鸡毛蒜皮、但又不是鸡毛蒜皮的琐事。李成日说,需要耐心,要有耐心。于是,李成日表示,明天去工厂看看。

    本来我的工作是到平壤选画,与大同江边的房子,与李成日捐赠的工厂没有关系。只是我想深入了解平壤具体的生活,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哪怕是冲突,对我都有格外的意义。于是,我对李成日说,明天我能与你们同行吗?李成日说,当然可以。

    早餐丰盛,我却没有食欲。我期待去李成日捐赠的工厂看看,或许可以看到不易看到的场景和人。朝鲜方面得知李成日到工地视察,派了一位职务不低的人陪同。他们一行比比画画,友好地交谈。我离开了视察的队伍,独自一人在厂房里走来走去,好奇地看着陌生的机器,间或拍几张照片。我甚至想,此时的我是不是见证了历史?这家没有竣工的工厂,是不是朝鲜对外开放的证明?我说不清楚厂房的面积,但可以说出厂房的体积——长有一百米,宽有二十余米,崭新的流水线,从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厂房是框架结构,透明的穹顶,飘落着微弱的光辉。我走到厂房中间,通过一条小路,进入一间办公室,在这间简朴的办公室里见到了昨天晚上认识的一位工程师。与他闲聊,才知道,这家工厂的规模不算小,在平壤也是一家现代化的企业。我问:是纺织企业吗?他说,对,是一家地毯厂,全部由李成日先生捐赠。凭我的直觉来看,这家工厂的投入不会低于两千万人民币。

    在厂房外,看到了李成日,他在几位身穿军服的朝鲜人的陪同下,一脸严肃地讨论着什么。我想,他们讨论的一定是工厂建设的进度,工作效率,还有设备的引进等等。我们没有跟他们去厂房内,而是选择了相反的路,到土建工地上看看。二十几位女工正在传递石子,她们敏捷地把装有石子的土篮从一双手传到另一双手,直到终点。工作效率并不低,只是工人多了一些。

    这种工作方式我是熟悉的。中学时代,我们常常停课,去校外学工学农。年龄小,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劳动者,只能干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搬砖、运沙什么的。

    这时候,那位工程师来了,看到我,笑笑,说,是不是很亲切。我回答,的确很亲切。他递给我一支香烟,是中国产的“红塔山”,点燃后,又说,我年轻时在国内干临时工,也是这种干法,不急,人海战术。我说,有利于就业嘛。他连连点头。通过交谈得知,这位工程师在朝鲜工作已有半年的时间了,与朝鲜人打交道,喜忧参半。说不出有多么不好,又说不出有多么愉快。我问是什么原因呢,他说,也许是观念吧。说着,他讲了一件小事,有一位朝鲜领导,在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非常热情,以后就“变脸”了,即使见面,也会视而不见。我奇怪地问,怎么能这样呢?工程师说,就是这样,我们不理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观念,观念,我突然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喜欢的一句口号:更新观念。朝鲜人是不是也到了更新观念的时候呢,我不好回答,也许也回答不了。

    对于朝鲜半岛的历史,我或许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对经济,则一窍不通。不过,此次平壤之旅,对朝鲜的经济问题产生了兴趣,我计划找时间与李成日先生聊聊。

    离开没有开工的工厂,已是傍晚了,我们驱车回到驻地。尽管是下班时间,平壤的街道也不拥挤,汽车可以恣意行驶。美丽的女交警敏捷地指挥来来往往的车辆,表情庄重,精神抖擞。忙了一天,有点疲倦,李成日请大家休息一会儿,再去餐厅吃饭。可是,还未宽衣,一位朝鲜朋友来看我们,他说一个朝鲜人收藏了许多幅郑昌谟的画,问我们是否有兴趣看看。我们说有兴趣,可以在晚饭后见见面,看看画。

    李成日是工作狂,也没有心思休息,一直在房间里看文件。我和小金等人谈着朝鲜的逸闻趣事,分析朝鲜画家不同的特点,甚至猜想着朝鲜的明天,就到了晚饭的时间。朝鲜方面来了一位高级领导作陪。我见过这位领导,个子不高,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装,痴迷台球。上一次来平壤,还跟他玩了一局呢。晚宴十分融洽,朝鲜领导向李成日敬酒,表达谢意,干了一杯。显然,有关工厂的建设进度问题,还有其他问题没有提及,宾主在友好的气氛里结束了宴会。

    我们回到房间,恰巧那位朝鲜朋友把几幅郑昌谟的画也拿来了,我们一同欣赏,一同讨论着朝鲜美术的艺术特色。郑昌谟这几幅画都是花鸟题材,笔触厚重,意境深远,在汉字的题跋中,散发着浓浓的古意。郑昌谟,被誉为朝鲜的齐白石,画宗宋元,堪称一代大师。李成日喜欢郑昌谟,没由分说,就把这几幅画留下了。朝鲜朋友走了,我们就在李成日的房间里谈论着朝鲜画在世界艺术市场上的诸多可能性,还有朝鲜的现在与未来。这是一个好时机,我便提出一些朝鲜的经济问题,与李成日漫不经心地谈起来。

    作为企业家,李成日对朝鲜的经济如数家珍。

    在世界经济的格局里,朝鲜的经济差强人意。原因是多方面的,从1990年到1993年,朝鲜经历了因苏联解体第一次经济衰退期;1994年到1998年,因四年自然灾害,朝鲜又经历了第二次经济衰退和低谷期;1999年到2002年,朝鲜进入了经济恢复期;从2002年开始,朝鲜进入经济改革与经济起飞准备期。在前两个时期,拥有两千一百万人口的朝鲜遭遇的困难和痛苦难以言表,据权威人士分析,九十年代两次外部冲击与经济衰退所造成的经济影响,大大超过五十年代初期朝鲜战争的经济损失。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正处在经济高增长和贸易高增长时期,邻国朝鲜却止步不前。专家们一致认为,首先由于苏联解体,使传统社会主义市场崩溃,朝鲜与苏联等国的对外贸易大幅度下降,1993年GDP比1989年累计下降了十六点五个百分点,1993年外贸额比1990年累计下降了三十七点一个百分点,这是朝鲜遭受的第一次致命性的打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994年之后,朝鲜遭到连年重大自然灾害,而受到第二次致命性的打击。1997年农业总产出比1993年下降了九点二个百分点,经济总量比1993年又进一步下降了十二点七个百分点,并于1998年进入最低谷年份。

    这样的打击,对朝鲜来讲是致命的,直接导致朝鲜从1990到1998年长达九年之久的经济严重衰退。1998年GDP总量比1989年累计下降了三十个百分点。

    1998年外贸额比1990年累计下降了四十四个百分点。

    朝鲜经济衰退到底是什么原因?从经济上看,经济衰退是由于朝鲜仍旧实行被历史证明失效的“共产主义的中央计划经济体制”的必然结果。其理论依据是弗里德里希·哈耶克和他的导师路德维奇·米塞斯证明过的,即中央计划经济体制具有一种自身无法解决的“社会主义计划问题”,而无法确定资源的稀缺性,也无法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

    但是,这种观点无论从理论或者实践上都是站不住脚的:奥地利学派的观点只是认为,中央计划经济体制是没有效率的,会产生不必要的高昂成本,但是并没有说中央计划经济体制就一定等同于剧烈而漫长的经济衰退。

    从内外关系上看,认为朝鲜是自我封闭的国家,经济衰退是孤立所致的结果。实在不能用指令型社会主义固有的各种经济缺点来解释时,有些人把朝鲜经济的衰退归结为,过去十几年演化成为闭关自守的“具有朝鲜特色的社会主义”来解释。

    实际上,朝鲜并不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国家,从建国起,就开始与社会主义国家做贸易,由于美国五十多年来对朝鲜实行全面禁运和经济封锁,才使得朝鲜的贸易伙伴非常有限,当九十年代社会主义国家贸易圈的解体给朝鲜带来致命的外部冲击,而这一国际因素被大多数美国专家所忽略。

    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自然也会有一千个朝鲜。对朝鲜的不同解读,是探寻朝鲜经济衰退的方式,也是值得尊敬的方式。理论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对于朝鲜经济的现状,最有发言权的当属企业家,为此,与李成日的一番谈话,让我茅塞顿开。

    对于朝鲜经济的未来,李成日抱有信心。近十余年,他无数次访问朝鲜,从捐赠压路机开始,直到捐赠毛毯厂,谨慎而真诚地帮助朝鲜发展经济。至于其中的不愉快,李成日愿意将此看成前进中的问题,是可以克服的问题。

    在中国屡建奇功的李成日,早已经开始研究朝鲜了。作为资源性的国家,朝鲜的矿产资源含量丰富。朝鲜的矿产资源的储量占半岛的百分之八十。已探明的矿物有三百多种,其中有经济开发价值的矿物达二百多种,主要是金、银、铜、钨、铅、铝、镁、锌;石灰石、云母、石棉、石墨以及煤炭等等。朝鲜拥有丰富的水利资源,其河流发电量约在一千万千瓦。朝鲜的人均森林面积是韩国的三倍,面积达九百三十公顷。可耕地也达两千七百五十万亩。从资源来看,朝鲜的优势高于韩国。可是,朝鲜的经济与韩国却不能同日而语。其中的差异,让李成日的想象异常活跃。

    朝鲜,也将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地方。

    去万寿台创作社,与朝鲜画家们交谈,对朝鲜画家的收入发生了兴趣。这样的兴趣一定与李成日有关,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我想,对朝鲜画家经济收入的了解,可能了解到朝鲜经济的现状。尽管我在朝鲜的工作与此没有多大关系,在李成日的影响下,求知欲增大了。

    去看郑昌谟,那是第一次与他近距离交谈,还算投机,便得寸近尺地问起他的“隐私”,比如每月的工资收入,或者卖画收入。我本能地觉得这样的问题不妥,还是脱口而出了。郑昌谟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个人不卖画。我清楚记得,郑昌谟站起来,拿起一支画笔,走到一幅未画完的画前,钩钩点点。他是以这种方式抗议吗?他觉得我这个人不礼貌吗?不管怎么说,显然,他不喜欢谈这样的问题。我比较知趣,以后就不问了。

    但是,这样的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在中国举办朝鲜画展,会涉及很多费用,而这笔不菲的费用需要中方投入,也就是李成日投入,当然不能等闲视之。与李成日一同到朝鲜,就朝鲜画展的经济问题进行了协商,最终达成了共识,并在万寿台创造社签订了一份合同。因是商业机密,略此不谈了。

    但,有一点可以申明,这笔钱不会成为画家们的个人收入。

    从万寿台创作社出来,汽车驶向平壤的街道。这种时候,我就被动了。我几乎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只好随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随意地拍照片。金先生坐在我的身旁,他再也不提醒我该拍什么或不该拍什么,偶尔笑笑,也许是笑我的痴迷吧。街道两旁尽是宣传画,只要有条件,我见到的每一张宣传画都会拍下来。此时此刻,我突然发现,朝鲜的宣传画没有经济题材的。夸张的构图,高大的形象,表达着某种民族的情绪。有人说,朝鲜军事开支巨大,为此影响到其他领域。这种看法似乎有道理。

    明显感觉到汽车减速了,渐渐驶进一个宽大的院子。汽车停下,我打开车门,才知道汽车开进了一家加油站。我以为汽车在这里加油,看着李成日与几位朝鲜人交谈,突然明白了,这个加油站的主要股东是李成日。或者说这个加油站是李成日在平壤的投资之一。

    加油站刚刚建成,从中国运来的加油器械上横列着一排排中国字,甚至汽油的计量标志也没有改成朝鲜文。加油站有两层办公楼,一层是营业室,二层是办公室。我们上了二楼,走进去,看着这间五十余平方米的房间。靠窗摆放着三张办公桌,对角摆放着两套沙发,墙上挂着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画像。一直陪同我们的朝鲜人老李,热情周到地向李成日介绍加油站的情况,李成日耐心听着,偶尔点点头。他们所说的,我当然不懂,也没有必要懂。看他们没完没了地说话,我就下楼了,在加油站的院子里徜徉。加油站的院子是被铁丝网围起来的,通透而整洁。加油站的对面是一条街道,通到哪里,我说不清。加油站的身后,是居民住宅,几栋高层建筑傲慢地俯视,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一位工人把加油器械调试好了,拿着油枪,熟练地操作。为我们开车的朝鲜司机要求加油,那位朝鲜工人有些为难地耸耸肩。可是,朝鲜司机依旧要求加油,他说,油箱里的油不多了,不能影响领导用车。听到这番话,我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果然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司机,思维方式、腔调,异常相似。

    朝鲜工人更固执,摇头拒绝。司机生气了,亲自拿起油枪,欲自己加油。然而,不管他使出多大的力气,油枪里的油流不出来。朝鲜工人在一旁嘻嘻笑着。

    是小金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说可以加油,记上一笔账就行。朝鲜司机高兴地把汽车开到加油器械前,打开油箱,任汽油流入。

    这样的加油站需要投入多少钱,油源的来路,营业收入,都是我关心的问题。一路上,一旦有机会我就向李成日讨教。作为中国企业家,他的心中肯定有一个精准的算盘。李成日说,在朝鲜投资需要耐心,一开始有可能亏损,但,这种亏损会在未来得到补偿。的确,朝鲜的购买力有限,汽油多半需要进口,市场没有完全放开,试图立竿见影,当然是愚蠢之举。

    经济工作需要建立一个制高点,我想,业已成功的李成日在朝鲜建立着自己的制高点,自己未来的制高点。

    记得一位经济学家说过,企业家着眼未来,商人着眼现实。这其中辩证的道理值得我们深思。

    今年五月,金正日访问中国,明确表示,欢迎中国企业到朝鲜投资。不知道金正日同志是否知道,中国朝鲜族企业家李成日早已经在朝鲜投资了,李成日豪迈的举止,印证了他对朝鲜三千里江山的热爱,对朝鲜民族的祝福。

    以后来平壤,再次光顾过大同江边的小楼,也多次参观过那家地毯厂。记得是一个深秋,我和小金一同来到大同江边,与朝鲜施工单位的负责人讨论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也就是房子的内部装修工作。小楼四周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大门前深陷的路口直通地下车库。平壤一家外资别墅就这样耸立起来了。装修计划定在明年春天,那么,明年夏天,这栋别墅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在我看来,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会成为朝鲜经济增长的推手。

    小金,一位朝鲜族人,对朝鲜格外热爱。我在朝鲜的旅程,基本是他陪同,因此,关于朝鲜的许多知识,也都是从他的讲述中得来的。

    来地毯厂,也是小金陪同的。也许地毯厂耗资巨大,工作计划一改再改,开工的时间也一推再推。尽管地毯厂的所有土建工程基本结束了,机器安装、调试业已完毕,但,迟迟没有生产。偶尔听说,李成日正在培训工人,是啊,现代化的流水线,当然离不开熟练的产业工人。作为企业家,李成日深明此理。

    这一次到平壤,同行者有一位上海食品设备公司的工程师,他此行的目的是为平壤企业做售后服务的。因此,我得以与他参观了几家企业,有酒厂、食品厂、机械加工厂。应该说,这几家企业的科技含量并不高,厂房简陋,设备陈旧,产品样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做比较,特像中国上世纪八十年代乡镇企业的水平。看来是落后的,但,一定是具有潜质的

    回国的途中,我与那位上海工程师说,朝鲜是亚洲后发展国家,总有那么一天,她会成为亚洲经济的发动机。上海工程师眼睛一亮,说道:“你的判断会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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