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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念上师【怀念夏公及当年的师友们】

    时间:2019-02-19 05:35:46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1995年初冬。郁风大姐来电:“夏公病危,速来京。”   我大吃一惊,此前,我全然不知夏公病了,怎么忽然就“病危”!怀着沉重焦虑的心情急匆匆赶往北京,祈愿他转危为安,希望在最后时刻能见一面。但,晚了,晚了。抵京时,老人已驾鹤西去。哀哉!痛哉!
      
      听“大人”们摆龙门阵
      
      认识夏公已半个多世纪,他素来是我敬爱的亦师亦友的文艺界前辈、老领导,失去这位可尊敬的长者,我深感悲痛。
      初识夏公时,我才16岁。那是1943年2月的一天,重庆文化戏剧界同仁欢聚一堂。热烈庆祝戏剧节。重庆是抗战时的陪都,文化界人士云集,一流的编、导、演 比比皆是,天南海北,各路精英,济济一堂,好不热闹。当时,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抗战,走到一起来了,人际关系特别亲切团结。这里没有什么等级高低大小之分,名流编导、大明星、大演员和一般凡人小人物小演员,似无差别,倒有一种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花,有烟大家抽的共产风格。那时若有大聚会,人人都会兴高采烈踊跃参加的。
      那天的庆祝会,记得是在银社礼堂举行的,会场坐满了人,有许多许多用今天的话叫腕儿、大腕级的人物,我当时大多不认识,却早已仰慕。
      我随同黄宗江、蒋天流一起进入会场。初到重庆,参加戏剧节盛会是件大事,我隆重地穿了绯红的新款大衣,很耀眼,很有光彩,颇受关注。有人在说:“这三位是从孤岛上海来的同行朋友,演员。”有人补充:“名演员。”掌声响起。当时黄宗江、蒋天流在上海早已是名演员,大名鼎鼎。我虽已下海,参加了中旅、中中、上艺等剧团的演出,实际只是个半职业演员,我15岁时,开始演艺生涯,在读中学的同时,做了个兼职演员。艺龄只一年多。
      庆祝会进行了哪些活动,什么人讲了什么话,全无记忆。但,我却记住了夏衍。那是因为唐纳告诉我,那个文质彬彬,学者模样,带着很讲究的眼镜的,是夏衍,是名流,大作家,是重庆文化界的头面人物。他是从香港经桂林来这里的……正说着,那人朝这边看了一眼,礼貌地向我们点点头,我惊喜地得识这位大作家。夏衍,我在上海已闻名。读过他的《赛金花》,在上海看过英茵主演的这戏,我还读过他写的《一年间》、《愁城记》,能见到他,我感到荣幸、高兴。我当时特崇拜作家。
      我来到重庆,是被父母派人“押送”来上大学的,明令:不许演戏,不准当戏子(他们把演员统称为戏子)。我姨母受托做我的“监管”人,负责对我严加监督、管教。幸而她是个名医,工作极忙,哪里顾得上监管我,挂名而已。
      很快,我进了因抗战内迁的复旦大学,学校在北碚夏坝,离重庆市区很远,交通十分不便,但凡有机会,我便遛进市里,避开“监管”耳目,进剧场,看话剧,串后台,不亦乐乎;使我大感兴趣的,还有坐茶馆,也有时在咖啡厅,挤坐在“大人”们一旁,听他们摆龙门阵,摆的范围很广。茶馆里到处张贴着“莫谈国事”。可他们偏爱大谈国事,评论时政,骂当局,骂得高兴时便纵声大笑,还有人哼唱“茶馆小调”,“古怪歌”等讽刺国民党的禁歌,吓得幺师(跑堂的)连连打拱:“莫谈国事,莫高声!”煞是有趣。
      他们谈得更多的是如何坚持进步戏剧,争取观众,谈剧本创作,和有关戏剧、演出的方方面面……有许多道理,我并不懂,但我崇拜、信任这些“大人”。而这些信任后来竟影响着我的命运,使我终身热爱戏剧、文艺事业。
      那时我眼里的“大人”们就是夏衍、于伶、宋之的、郑君里、应云卫……这些大牌编、导、他们大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比我大许多许多,对老宋、君里他们,我都称大哥,但对夏衍,我一直随着大家叫沈先生(他原名沈端先)。
      他们各有特点:
      老宋大哥性情豪爽,说话大声武气(大嗓门),他是编剧,编故事编得特别生动又那么神奇,讲述得非常吸引人,难怪都赞他有才华。他手快,写的剧本很多,《雾重庆》演出很轰动,可惜我没赶上。他说话一激动,便插腰、挥手,有点武将风度,像个侠客。
      君里大哥是广东腔,他是个帅哥,是名导演,也曾是演员,谈起表演,非常认真、投入,开口闭口“史坦尼”,也谈丹钦柯,对这二位大师十分崇敬。那时,俄国戏剧大师,许多人都还十分陌生,他却早已潜心研究“史氏体系,”不仅广为宣传,且身体力行,听他谈史坦尼,特新鲜有趣。我还见过他排戏,他不在导演席指导,而是跟在演员身边活动,边自言自语,说着角色的内心独白,边指点,以此启发演员,很奇特。
      应云卫,人称应老板,是个大忙人,他既是大导演,又是剧团的大管家,事无巨细,样样统管,一似当今的制片人。难得见他来坐茶馆(他当时在成都不在重庆),他一出现,气氛特别活跃,再有天大的愁事,他也是乐呵呵的。我听到过许多有关他的传奇故事,说他会变戏法,戏里缺什么,无论服装、道具……他一出马,总能变得出来,他“私闯民宅”,连整堂红木家俱都能从不认识的人家里借到,主人还会相帮着搬到舞台上来;他能在观众席里借到一顶戴在一位大老板头上的特殊样式的帽子,这正是戏里十分需要的;他能在大街上把人家手上的古老精致很有价值的手杖讨了来,作为特殊道具,这可是重金难能买到的啊!……他看中的,他就有可能弄到手,神得很。我曾好奇地问过他:“应大哥,你的戏法怎么学来的?靠什么绝招?”他苦笑着说:“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会哄,会骗,我是个老滑头呀。还靠我的真诚的央求,明白告诉人家,剧团穷,有些东西自己做不了,又没钱买,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呀!人家看我们可怜,也就发善心了。其实,这都是观众爱戏,对我们的支持。不好好多演些好戏,对得住观众吗?小妹妹,干戏不容易啊,苦啊!要吃‘交关’苦头(沪语:吃很多苦)!”应大哥对我讲这句上海话,我明白他的用意,我动心,记住了。
      沈先生说:“谁曾见哪位能把‘真诚’、‘滑头’融为一体?应老板是第一人!滑头是表面的,真诚才是其本质。正因此,他才得以作出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剧团那么穷,解决最最重要的演出经费,那才更伤脑筋呢!他实在辛苦。”宋大哥摇着头叹曰:“真难为了,甜酸苦辣,个中滋味只有吞咽过的人才能领略一二。”“大人”们纷纷说:“谁让我们选了这一行哟!迷上了,摆不脱了”。“霉�,认倒霉吧。”说着苦却都哈哈哈大笑不止,真个是以苦为乐。这一幕,给我留下的印象,至今不忘。
      后来,夏衍、于伶、宋之的三位名编剧集体创作写了一个以应老板为原型的《戏剧春秋》,由蓝马主演,惟妙惟肖,在舞台上再现了应老板,活脱脱一个应云卫,应老板。内外行齐赞蓝马演活了、演绝了应老板!这个剧写出了一群为新剧运动,九死无悔地行进在充满着荆棘的道路上,苦苦地坚守着戏剧岗位的动人故事。感人至深,使人震撼。造成极大轰动,一时传为佳话。
      夏衍是我最崇拜的,他说一口浙江官话,语言丰富、表达能力强且幽默、风趣又亲切,他博学多才,在我眼里,他最有学问,大道理讲得透,小故事更吸引人。我特喜欢听他讲话,一次,不知为了什么事,什么人使他生气了。他动情地长叹说:“别以为人们现在不叫话剧演员戏子了,掌声多了。蔑视的目光还时时射向我们,我们自己必须自珍、自爱啊!有些人并不懂,走这条路多艰难,路还长着呢,松不得气啊。”我听懂了,也记得。他讲的哲理性强的理论我虽听不明白,也爱听。这或许就是对偶像的崇拜吧!当时 演出他写的戏最多,影响大,知名度高。他凝聚力强,通常是这些编导们摆龙门的中心。大家都分外尊敬他。
      
      张家花园65号
      
      后来我和他们接触越来越频繁越密切。 暑假时,我竟能避开“监管”控制,住进大大有名的张家花园65号。这里是抗敌文化协会所在地,是进步的文化名人聚居地,宋之的、王苹夫妇、史东山、华达妮夫妇,郑君里、黄晨夫妇……许多名流都住在这里,我挤住在君里、黄晨狭窄的家里,开心地度暑假。这里像个和谐的大家庭,你来我往,不分彼此,人们除伏案写作、读书外,也下棋、打桥牌、打沙蟹(扑克牌的一种赌法)。家家都很热闹,宾朋满座,夜深了,便打地铺。当时,这些名流的家,大多是一大间屋,既是卧室,也是客厅、饭厅,书房、写作室,还包括厕所(用布帘在室内隔一角落,放一花瓷的马桶),大家习惯了,随意在室内“厕所”大小便,有时,布帘后,坐在马桶上的客人一边解大便,一边和室内的人们仍在争论不休,男女客人,发言踊跃,臭味四溢也并不影响。没有人介意。这就是当时文化名人的生活。
      我在这里最小,又活泼开朗,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喜欢我,不把我当外人,都叫我小沙漠,沈先生不住在此,和他接触少些,但也很熟,我知道他和其他人一样喜欢我,有时叫我小朋友,关系很好。宗江、蓝马、唐纳也是这里的座上客,他们和我是同辈人,叫我沙漠,不加“小”字,我对他们也直呼其名,有时他们玩笑地叫我“海派女郎”,因为我是从上海来的外来户。此外我还认识黄苗子、郁风夫妇、吴祖光、吕恩夫妇,叶浅予、戴爱莲夫妇,还有大演员、大明星白杨、张瑞芳……奇怪的是我除了和宗江、蓝马外,很少和演员们交往,却喜欢和比我大得多的“大人”们在一起,爱往“大人”中“扎堆”。
      我那年17岁了,我下决心,将来,我一定要演戏,演好戏,好好演戏,当个好演员。我已深深受到这些文化师辈们和大姐姐,大哥哥们的影响了。
      好景不长,终于,被姨母发现了我的行踪,她加强了监管,我被管制,难得进城了,和这些大哥哥、大姐姐来往便少了。和文艺界少有接触了。我无奈、我悲哀。
      而后,我在复旦大学和新闻系的高年级同学黄中敬,相识、相知、相恋,不顾家庭的坚决反对,快速结合。这大大触怒了父母。得知他们要远道赶来捉拿我,不得不放弃学业,跟随已毕业的丈夫离开学校,躲到了昆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没来得及和关心我的“大人”们道声别,是偷偷出走的,颇像“逃婚”。(另一种意义的逃婚)。
      一年后,抗战胜利,我们夫妇,由昆明回到重庆时,大批文化人士已纷纷南下东迁,“银社”、张家花园65号都已人去楼空,没能再见到夏公他们,憾甚、憾极。深悔自己当年不该不告而别,和自己十分敬爱的亦师亦友的“大人”们统统失去了联系。
      
      宋大哥的公道话
      
      1949年6月,我刚参加革命,在华大文工三团,那天我穿了新发的灰土布军装,正在大院练习打腰鼓,不远处,一位高大的解放军在注视我,大声唤我:“张坤权同志!”不待我回答,他走了过来,打量着我,热情地说“小沙漠,你长大了,参加革命了,文艺战士,很神气嘛!在这里好不好?”完全是当年的模样。那么亲切。我兴奋地拉着他手,跳着高喊:“哎呀,是老宋大哥,好,好,在这里太好了,可是,可是,我不会扭秧歌,打腰鼓,怎么办?”我依然似当年的小字辈,毫无拘束。他笑着说:“慢慢来,一定会学会的。”
      他忽然问;“张玉麟是你父亲吧?我认识他。”我头一仰,一摆:“他是反动派,坏蛋!”
      宋大哥两手叉腰,哈哈大笑,也还似当年模样,拍了拍我脑袋:“嘿,小左派!你父亲,我有些了解,解放前,我曾住在你家,和他长谈过,他算得开明人士,人也忠厚,是个好人,可能还是个清官、好官。”说完,正待走,又停下,说:“国民党上层人物,并不个个是坏蛋,并不是铁板一块,你父亲是可以争取的。”
      老宋大哥迈开大步,走了。我懵了。老宋大哥怎么没有立场、原则?他的这番话,我不以为然,我在申请入团的自传中写了“母爱是伟大的”,挨了批:“反动阶级的母爱怎么能说是伟大的?”这是立场问题。因此入团泡了汤。这教训怎能忘!我认为宋大哥立场不对,但我没有汇报,我怕他挨批评。我后来听说他是解放军的不小的军官,原则性,党性很强。那时我不懂什么是“小左派”,以为是表扬我呢!
      宋之的敢于在左比右好的年代这样评价我父亲,一个国民党高官。这是有风险的呢!半个世纪后,我回到温州,才知道父亲当年(70多年前)在温州府的四个县当县长时,在老百姓中声望很高,是有名的好官,清官,这是在县志中有明确记载的,现在可以查找到的。哦!爸爸是好官!我欣喜不已。不由得想起宋大哥,对这位可敬可爱的共产党人,怀着深深的敬意、谢意,为他说的那句公道话。
      
      再见夏公
      
      夏衍那时是上海、华东的文化首长,我是早已知道的,但从未见过,见到他已是分别十多年后了。
      1954年,我从东北调到北京,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工作。剧院排演夏衍名著《法西斯细菌》,由洪深导演,我饰演香港小姐珍妮・马,戏份很少。
      一天,文化部领导来看戏,夏衍莅临,他当时已是文化部副部长,国家高官了。演出结束,照例领导上台与演员见面,他依次逐个和演员握手并一一说:“演得好。”到我面前时,我心跳加快,以为他肯定认识我,我该如何应对。他伸出手,我跟他握手,他说:“演得好!”我定睛看他,他加了一句:“不错,不错。”我怔了:他不认得我了?
      昨日的沈先生、今天的夏部长没认出我,我奇怪,我纳闷。其实我应该想到,分别已十载,我不仅形象变了,从16岁的胖乎乎的小姑娘变成了苗条的年轻妇女。姓名也变了,我已改用原名,他一无所知,太意外,认不出,完全可能。我当时却以为,官、民要保持距离,对高官,尤其要远距离。这可不是抗战时的重庆,文艺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上没下。时代不同了……
      夏公竟始终不知道这件事。压根儿不知50年代他曾经近距离见到过我,还握过手。我也从未对他提起这事。
      再见夏公是20多年后的事了。
      那是粉碎“四人帮”后的70 年代中期,当我得知,夏公在文革中遭受残酷迫害,一条腿被打断。我立时写了封短信,问候、安慰,寄去了多年来对他的思念,我不知他的地址,就寄到文化部转,并不奢望回信。我是个爱写信的人。多年来的右派生涯,已习惯于断绝一切往来,少有书信往还了。
      意外地,我很快收到夏公的亲笔回信,小型的牛皮纸信封,毛笔字书写,也是短信,说,非常高兴接到我信,问我多年来在何处?曾多方打听,无人知晓,有人说,去美国了,有人说,可能在香港……他还问起蒋天流的近况,他记得我和她是同时从上海到重庆的……他说多年不见,很想念。他不知,他其实见过我,且是近距离,面对面。他不知几十年来我一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是人下人。是大恩人胡耀邦主持平反冤假错案。我这“右派”才被解救。我没有在信中提及。他在信中也未提所受的苦难。这是封报平安的信。从此,和夏公开始了往来。
      雨过天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夏公老了,我也年过半百。
      那时,我常去北京,每去,必去看望他。有人去京时,我也为他捎去青岛特产。我牵挂着他。后来我去京,在外孙女婷家住了好久,常和宗英、孟浪等老友去夏公家看望,老人见我们总是十分快乐,心情很好,去他家时,见他常常独自在自己的小书桌前读书,或伏案写作,他非常珍惜时间,是想弥补失去的十年吧?他却又极其欢迎老友来访,很喜欢和大家谈心,聊聊,他家似乎没有“门槛”,大门也随意开启,少有人挡驾,客人川流不断。这老人招人爱。大家关心他,他不孤独,不寂寞。
      我和他有过几次交谈,但没有深谈,我很希望知道一些他受到的牢狱之苦,他的被打断腿的故事,他只字不提。我也从不诉自己的苦。不谈苦难,可能是当时普遍的心态。
      有一次,我不知深浅地问起一件事,是过去有关他的一则传闻,他的回答使我吃惊,那么坦诚,那么真情,他说:“实有其事,我爱才,保了此人。我知道,会担风险。这事我调查过,事出有因,但情有可原,且并未造成恶果,是未遂事件。可以推一推,也可以拉一拉的人,我是要拉的,推过去,一个人可能一辈子完了,拉过来,命运可能大大改变,成为有用的人,才华得到发挥。我知道当时这事议论不少。”
      我受到震撼,十分感动。不仅因为他过去不怕担风险相助、相救于人,更是因为他今天的坦诚,他是完全可以不回答我的,这事可能使他受过伤害。一般人会回避,他却正面回答,光明磊落。
      
      两次寿诞
      
      1988年秋至1989年春,我在北京住了很久。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件“漂亮”事。这事使夏公高兴,也使翰老(阳翰笙)满意。每每想起,我心里便暖暖的,难忘。
      那时,我住在翰老家,我应邀来他家作客。阳妈妈谢世后,翰老处在伤妻之痛中,形影相吊,终日孤坐读书报,很希望有朋友来谈谈。翰老和阳妈妈都喜欢宗英和我,可能由于我们在长者面前无拘束,谈话随便,能把快乐带给别人。如今宗英忙,来不了,便把我请了来。我来后住在这高官的深宅大院里,颇感不自在。这里不仅门卫严谨,且门槛高,凡人进不来。翰老是文艺界特别受爱戴的高层领导人,他素来平易近人。如今却门前冷落车马稀,少有朋友来往。
      我奇怪地发现翰老和夏公,这两位老人间的关系大不同于过去,这文化界的两大巨头,交好数十年的老战友、老伙伴,为何陌生了,疏远了,互不来往了?这其中,不言而喻,有着隔阂、误会。熟悉他们的人,为此焦虑不安。我渴望能为这两位都关爱我的可崇敬的长者做些什么。我能做什么呢?
      我没有正面介入,不去问究竟。我逐渐明白关键所在。翰老太需要新鲜空气,他听到的声音太单一,他的视野受阻……我努力做我力所能及的,翰老是明智的,他非常信任我,明白我所谈的一切都是为让他能多听到一些他不易听到的,兼听则明嘛。他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感到新鲜,他明白了许多他想象不到的事情……我让他知道夏公的状态……
      我的努力是有成效的。情况开始出现变化,事有凑巧,这两位老人一前一后迎来了寿诞。我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天赐良机。临近夏公生日。我不经意地提起我准备去给夏公拜寿。翰老接着说:“你和铭华(秘书)代表我去祝寿。”商量着送鲜花和寿礼,完全出于主动。我大喜。
      那天司机张起送我们到达时,我有意高喊着:“我们代表翰老来拜寿。”给大家带来意外的惊喜。夏公分外高兴,连说谢谢、谢谢。又亲切地拍拍我说:“沙漠,谢谢你。”我自然懂得这“谢谢”的含义。
      翰老寿诞日,夏公派了秘书,女儿和孙女,送上鲜花礼物,好不热闹,翰老一直呵呵笑着。客人走后,他朝我竖起大拇指,道:“要得!沙漠。”
      那些日子,我真开心!解冻了,解冻了啊!这可不是小事。我洋洋得意。几天后,夏公孙女小芸来看望我,她亲热地说;“沙漠奶奶,你真好,你做了件大好事,使爷爷和阳爷爷的关系大大改善,从疏远重新亲密了。真得感谢你,爷爷高兴,阳爷爷肯定也高兴。”我喜不自胜,说:“小芸,大家都高兴。这是我来这里后,做的最有意义的事。”
      
      一年后,因为娘病,我再度去美国探亲,在美国一住三年(那时老伴已在天上,我无牵挂)。虽然,这里有我爱的娘,和兄弟姐妹,我却深感孤寂,非常思念国内亲友,知道翰老已西去。没能送他一程,心里痛痛的,多好的老人,师长啊!所幸夏公健康状况尚好。甚慰。盼着早早能见到他。
      归国后,一直想早些去北京看望夏公和老友们,都老了,夏公早已过90大关了,时不我待!不要留有遗憾,我时时想着这事,终因归来后家务、杂务忙碌不堪,迟迟未成行。一直到接到郁大姐电告“夏公病危”,我哎哟一声,晚了,已铸成大错。再相见只能在灵堂。
      我怀念夏公。常常忆起当年亦师亦友的“大人”们,如今都已作古,老宋大哥早在1956年便离世了,君里大哥、应大哥都是江青一伙直接迫害致死的……料想他们在那个世界正在摆龙门阵,摆得欢,范围更扩大了,题材更多样化了吧?
      往事并不如烟如梦。每忆及,一似时光倒流,那一个个场面,一组组镜头其清晰度倒像是全新拷贝,我依然是胖乎乎的“小朋友”,挤坐在“大人”们身旁,仰着头,神情专注地听他们说,听他们摆……
      责任编辑何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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