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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条英机的末日 东条英机 裕仁

    时间:2019-02-20 05:45:34 来源:千叶帆 本文已影响

      1945年8月15日中午12点正,日本天皇裕仁在广播中宣读《终战诏书》,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   《波茨坦公告》有一款载明:对于所有战犯都将处以法律之裁判。昔日穷凶极恶的日本战犯,终于走进了自掘的坟墓,被押上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被告席。其中的头号战犯,便是日本内阁首相兼陆军大臣东条英机。请看――
      
      一
      
      盟军进占日本本土后,总司令麦克阿瑟就布置调查日本军政高官的罪行,以便对确认为战犯者加以追究审判。
      开初,东条英机是准备受审的。他早就心神不安,估计自己法网难逃,在天皇宣布投降前两天,就与下属死党阿南等串通,要他们在法庭上作证,他打的是一场自卫战争。拿他的话来说是:“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地表明自己的信仰,说清战争爆发的真相。”但不久他就改变了想法,原因是不断接到电话与信函的诘责:
      “因为你,我的儿子才死的,你为什么不死?”
      “我的亲人死在了战场,你的儿子怎么都活着?”
      “用剖腹自杀向国民谢罪吧!”
      此外,东条英机制定的《战阵训》也严饬官兵宁死不受俘囚之辱――自己若法庭受审,除颜面丧尽之外,还必遭国民讥讽、部下笑话。踌躇再三,无奈何只能以自杀“留芳”后世。
      于是,他请了一个私交甚厚的医生,在心脏部位画了个圆圈,作为开枪自杀时的弹着点。平日,他的手枪、军刀不离左右,又在烟斗里嵌入了氰酸钾,万一刀枪自杀不成,就吞毒自尽。如此一看,东条英机的自杀决心坚如磐石。
      1945年9月11日,麦克阿瑟签发命令,下令逮捕日本甲级战犯,东条英机名列第一。
      下午3点钟,卡拉斯少校带着一群美国宪兵来逮捕东条英机,东条英机对卡拉斯说:
      “稍等一等,让我准备一下。”说完走进书房,关上房门,又取出手枪,推弹上膛,长叹一声,闭眼、咬牙、猛扣枪机――时间是4点17分。
      枪声传出,卡拉斯少校带人破门而入,只见东条英机瘫在椅子上,眼睛鼻子和嘴挤在了一起,痛苦地呻吟、抽搐着;血从他的左胸流出,但手里还握着枪。看着卡拉斯等人进入,他松手让枪掉在了地上,又示意要喝水。
      卡拉斯指挥宪兵将东条英机抬上军车,急送横滨的美军第九十八医院抢救。抢救时需要输血,一位美国军官主动献血。有记者问他为什么如此慷慨,军官回答说:“我要让这个战争狂人活下去,通过审判受到应得的惩罚。如果让他这样安安稳稳地死去,就太便宜他了。”
      盟国的报纸、电台就东条英机自杀未遂一事纷纷报道评论,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评论说:这是东条英机留下战争罪犯形象的第一个事件,是对战争罪犯的天罚;是已经失去了信用,被抛弃了的家伙的最后耻辱。
      
      二
      
      1945年10月初,东条英机的枪伤基本治愈。当月7日深夜,他从医院被秘密押送到大森战俘收容所,与其他甲级战犯关押在一起。
      大森战俘收容所,在战时是日本关押盟军俘虏的地方,盟军战俘曾在此饱受虐待。麦克阿瑟特别嘱咐时任收容所所长的美军上校塞尔维告诉东条英机,他必须“享受”盟军战俘同样的待遇,过最低限度、最简单的生活,只发给和一般日本国民配给量相同的粮食。盟国舆论评论,这是“历史的报复,历史的惩罚”。
      1946年1月19日,麦克阿瑟颁发特别通告,宣布设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远东主要战争罪犯,进行公平而迅捷的审判。法庭由美、中、英、苏等11个盟国的法官各一名组成,中国法官是立法院外交委员会代理主席梅汝敖。
      行将开庭,以东条英机为首的28名战犯,被转移到东京市内的巢鸭监狱。
      4月29日,检察团对28名战犯提起公诉,其罪行要点是:
      谋霸东亚太平洋印度洋区域;
      发动“九一八”侵略事件,攫取中国东北;
      发动“七七”事变,阴谋控制中国;
      策划与发动对英美的侵略;
      与德、意合谋,实行对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菲律宾、蒙古、苏联等和平国家的入侵;
      违反国际公法之屠杀……
      5月3日,举世瞩目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开庭。法庭设置在一向被视为日本“权力中枢”的陆军省大厅,这也是东条英机的发迹地。在这里,他由陆军大臣出任内阁首相,登上了权力与罪恶的顶峰;在这里,他制定了一项又一项对外侵略的重大决策,发出了一道又一道战争指令。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长韦伯,就在东条英机昔日的办公室里办公。这是盟军统帅部的刻意安排还是偶然的巧合?总之,历史的嘲讽总是那么无情。
      上午8点42分,在一前一后两辆载着美国宪兵的吉普车护卫下,一辆美式军用囚车停在法庭大门前。接着,战犯们被一个个招呼下车。身穿国民服、头戴国民帽的东条英机刚下车,记者们就涌上前去拍照。这个曾被日本民众视为“现世神”的战争狂人,在身材高大的外国记者包围中,显得十分矮小、猥琐。他强装出的一丝笑意极不自然,一个带着战败国悲哀的日本记者写道:这种笑意既像是“自信的东条”的表情,又像是如梦初醒后的苦笑。人们也许最终会发现,那不过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做作而已。
      上午11点15分,曾声言“不愿在征服者法庭上受审”的东条英机,在美国宪兵的“保护”下走上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他撇着小胡子,似乎想显露点笑容,却又笑不出来,反而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苦相。
      “请安静,全体起立,法官入庭。”随着法庭执行官伯米塔大尉的大声宣布,11名法官依次而入,并登上高台上的法官席,在各自国家国旗前的高背椅子上入座。
      庭长韦伯致开庭词,首席检察官基南向法官逐一介绍各国的检察官后,书记、翻译等依次宣誓。
      午后2点半,法庭开始宣读冗长的起诉书。东条英机一直昂着头,表情凝固,竭力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每当听到“侵略战争”四字时,他或是耸肩膀,或是抽鼻涕,显得不屑以闻。但细心的日本记者发现,他右手翻动日语译文起诉书的姿势,却与过去在内阁会议上的动作一模一样。
      读完起诉书,法庭庭长按程序将起诉书中对东条英机所列举的罪行问他:“你主张有罪还是无罪?”
      东条英机头一偏:“对全部诉因,我主张无罪。”
      由于东条英机不承认自己有罪,法庭做出了给予被告辩护机会的决定。经过检察官方面的立证、辩护方面的反证,至1947年9月10日,审判进入被告个人辩护阶段。
      12月26日,最受人关注的东条英机的自我辩护开始,法庭的气氛显得紧张起来,观审席、记者席人满为患,盟军统帅麦克阿瑟的夫人和女儿也到庭听审,各国通讯社、报社的文字记者、摄影记者严阵以待。《朝日新闻》东京审判记者团记述云:不管怎样,这样一个战争的最高责任者、罕见的独裁者,用8000万国民的命运在愚蠢的战争中进行赌博的大赌徒的自白,举世为之瞩目,也是正常的。
      听到庭长的传唤,东条英机迎着摄影灯光站了起来,开始朗读称之为“供词”的辩护词。辩护词洋洋20万言,曾四易其稿,据说他定稿后曾说:这下死而无憾了。
      供词借叙述所谓“政策的决定动机”为名,为日本的侵略扩张政策粉饰辩白:
      ――检察方面关于“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以及太平洋战争等一系列所谓侵略计划之控告,均属无稽之谈;
      ――对英美的战争是由这些国家所诱发,于日本来说,为了生存自卫,不得已而开战;
      ――日本的大东亚政策,其基调是根据大东亚各国民族的意愿,即合作解放东亚,并非侵略主义;
      ――战争过程中,并无违反国际法之事实,不能承受战争犯罪之罪名……
      鉴于东条英机的态度恶劣,检察官就一些重大问题当庭提审,而他的回答依然顽固不化,宣扬侵略有理的军国主义论调。
      检察官:你承认犯有发动战争罪吗?
      东条英机:这次战争,实在是日本的自卫战争。
      检察官:被告把对东亚各国的侵略,说成是实现共荣共存,你从何处得来管理东亚各民族的权利?
      东条英机:我并非从任何方面得来,而是东亚各民族的要求,解放东亚民族。
      检察官:被告以强大兵力侵占中国领土,这难道真是中国人所要求的?
      东条英机:出兵中国是为了保护在那里的日本侨民。
      检察官:是否曾考虑过,侵略满洲的结果将引起中国的反日情绪?
      东条英机:中国对日本的反感早已有之,而日本则绝无侵略满洲的行为。
      检察官:使民族陷于不幸的战争,即为犯罪,你对此同意吗?
      东条英机:战争即为犯罪一语,我不承认,唯对战争致使民众陷于不幸表示同意。然而,这对于战胜国和战败国来说,结果完全一样。
      检察官:被告以首相地位发动战争,你认为在道德和法律上有何过失?
      东条英机:完全无过,我以为此乃实行正当理由之事。满洲事变、中日事变、太平洋战争,既非侵略,也非榨取,就是为了国家的自卫而站起来。我始终主张,这次的战争是自卫战争,是并不违背现时公认的国际法的战争。
      检察官:被告对处置战俘问题应负何种责任?
      东条英机:战俘管理的责任,属于作战司令官。关于战俘处置的训令,由陆军省次官与参谋处长会商决定,故与我无关。
      自我辩护结束之后,东条英机佯作轻松之态对记者说:“我的心情是坦然的,只是想到靖国神社的祭灵和蒙受战争灾难的人才讲的,完全没有什么用心,只打算正确地陈述事实。”
      他丑恶的表现激起了世界公愤,连日本舆论也痛加谴责:
      《朝日新闻》:东条英机在自卫战争的名义下,试图使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正当化,而这种主张在他的口供里,恬不知耻地反复出现。粉饰表面的自我辩护,根本不值得一驳,东条的口供书,只是对像噩梦般消失了的旧日本不合理的政治丑恶的自我暴露。
      《每日新闻》:以职业军人和右翼为中心的日本法西斯,有着深刻的历史根源,东条辩解为国家自卫而战,但他不是为了日本的自卫,而是为了军阀的自卫。让他这样极为平庸的人掌握国家的命运,只能说是日本的宿命,他无论在国际、在国内,都成了第一号战犯。
      
      三
      
      1948年4月16日,马拉松式的漫长庭审结束,法庭宣布:各被告等候判决。法庭休庭直至判决宣布之日。
      11名法官进入秘密工作阶段,起草对各被告的判决书,确定对各被告的量刑。
      11月2日,法庭公告:4日上午开庭,下达判决。
      11月4日,法庭开庭,判决书长达1200页,宣读到11月12日。
      12日下午1点钟,所有被告到庭,听取有罪无罪的判定。
      被告席里,东条英机嘴唇紧闭,表情紧张而又僵硬。
      法庭删除了部分诉因,将战犯的罪行归纳为十大项。庭长韦伯宣布,东条英机有罪。犯有破坏和平罪六项,违反战争法规及人道罪一项。具体说来是:
      一贯为控制东亚及太平洋的阴谋;对中国实行侵略战争;对美国实行侵略战争;对荷兰实行侵略战争;对法国实行侵略战争;对英国实行侵略战争;命令准许违反国际公法行为。
      休息一刻钟后,法庭继续开庭。韦伯示意全场安定后,提高声音说:“下面宣布对各被告的量刑判决。”――其时为下午3点52分。
      这是延续两年半之久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最后也是最严肃的一刻,法庭里座无虚席,天棚上近80盏电灯一齐打开,审判大厅被照得雪亮,但从被告休息室至法庭入口处的过道上,只孤零零地亮着一盏橘黄色灯泡。法庭门口,10个高大的美国宪兵威风凛凛相对而立。
      判决开始,被告逐一被传唤出庭听候判决,属头号战犯的东条英机,放在了最后。这天他穿着一身军服,听到传唤后,两手反在背后走进了法庭,在庭长面前站定。当30多个摄影师一齐站起来把镜头对着他时,他很不自然地朝左边微微歪着脖子,两眼望着天花板,借以掩饰内心的紧张。
      在这个头号战犯当年趾高气扬发号施令的地方,庭长韦伯作了历史性的庄严宣判:“东条英机,65岁,东京人,历任陆军大将、陆相、内相、首相、参谋总长,处绞首刑。”
      东条英机从同声传译耳机里听到“处绞首刑”时,咧嘴苦笑了一下,随即卸下耳机,神色惨然地朝旁听席上扫了一眼,似是在找家属。
      这次审判,除东条英机外,还有6个战犯被判处绞刑: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广田弘毅,木村兵太郎,武藤章,以及南京大屠杀的魁首松井石根。
      东条英机等7个死囚,关押在巢鸭监狱的同一栋牢房里,每人独囚一室,7个单间相连。囚室有双重窗户,厚实木门,门上开有一长方形孔,外边可清楚地观察室内,不论白天黑夜,囚室里强烈的电灯光长明不熄;室外由一个军官带领着8名美国宪兵负责看守,军官每隔一刻钟就会亲自查看一次所有的犯人。此外,卫生官还要定时为犯人测量呼吸、脉搏和血压等,防止他们生病或自杀。一旦发现他们有病,就会立即治疗,确保他们被执行死刑。
      东条英机在恐怖中度日如年,他最怕不经通知就被拉出去处死。这个号称“剃刀将军”的武士道军人饭量骤减,夜里常常是辗转难眠,稍一合眼就做噩梦,并在狂呼乱叫中惊醒。据当时报刊报道,仅十余天,他的体重就减轻了2磅。
      好不容易挨到了12月21日。晚上9点钟,当东条英机正准备上床睡觉时,接到通知:23日执行死刑。
      木讷片刻后,他提出两条要求,一是最后一天进日本料理;二是与监狱的教诲师见一面。盟军统帅部出于人道,予以同意。
      22日,狱方给东条英机送来了日本饭菜,但他只勉强吃了两口,就再也咽不下了。这一天,他写了两份遗书,一份给家小,一份给世界。给世界的那份仍旧是老调重弹,称发动战争是出于自卫――名副其实是带着花岗岩脑袋去死!
      在会见监狱教诲师花山时,东条英机递上了事先写好的绝命诗,心实怕死而难逃一死,故只能作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之状了:
      此一去,尘世高山从头越,弥勒佛边唯去处,何其乐。明日始,无人畏惧无物愁,弥勒佛边唯寐处,何其悠。
      预定执行前20分钟,东条英机及另外3个第一批处死的战犯――武藤章、土肥原贤二、松井石根,被带往监牢里特设的小佛堂听送终经。然后经美国军官带路,由宪兵押解至行刑室,教诲师也随同前往。监狱长、法医,以及美、中、英、苏四国的监刑官先已到达,他们对东条英机等4个战犯逐一验明正身。中国的监刑官是陆军上将商震。
      执行前5分钟,东条英机把一串念珠和玳瑁边眼镜交给教诲师花山,托他转交家属。
      在美国宪兵军官的命令下,东条英机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顿跨上了十三级“死亡台阶”。上了台阶,他被喝令向监刑官站定,头上立即罩上了黑色布套,接着,绞索套在了他的颈项上。
      东条英机早就抱定主意,上绞刑台受刑时,务必体现慷慨赴死的武士道精神,然而死到临头时却难以振作。想到死的可怕与痛苦,他的双腿情不自禁战抖起来,武士道精神荡然无存。
      执刑官向执刑指挥官报告,执行死刑准备完毕。执刑指挥官下令执行,发出了抽去死囚踏脚板的信号。顿时,东条英机双脚落空,脖子被绞索紧勒。在手舞足蹈地挣扎了一阵后,这个战争恶魔再也不动了。
      法医检验确定:死亡。遂向监刑官报告,时为1948年12月23日零点10分30秒。
      死刑执行后,东条英机的尸体,被抬上美制军用卡车,运往横滨久保山火葬场。
      8点半钟,东条英机的尸体被投入熊熊大火,顷刻之间,带着腐臭化作了一缕黑烟。
      
      (责编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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